“你找到了什么?”格魯吉亞坐在床上,問我。
“一本日記?!蔽姨统鲐笆祝训都獠逶阼F條和鎖之間的縫隙里,再用力往下掰,鎖就啪嗒一聲打開了,撬掉這種鎖,需要的就是一把好的工具和一點點的蠻力而已。
日記的扉頁寫著“伊萬的日記”,看來這個孩子叫做伊萬。
從日記里面的內(nèi)容來看,伊萬是一個很天真浪漫的孩子,稚嫩的筆跡里面穿插了好看的孩童繪畫,有云野,花朵和小河,天上飛著飛機和熱氣球。內(nèi)容也大多數(shù)是和生活有關(guān)。
比如這段:“今天給院子里面的花朵澆了水,還打掃了我的小屋,給小貓喂了河里面釣起來的小魚干,貓咪舔了我的手,小舌頭軟軟的?!?p> 然而,有時候也會出現(xiàn)一些毛骨悚然的文字:“今天我看見媽媽在樹墻后面,和我打招呼,我向她走過去,但是我被樹根卡住了,媽媽去世已經(jīng)好幾年了。”
“爸爸偶爾也會出現(xiàn)在樹墻后面,村長在騙我,爸爸和媽媽根本沒有死,村長卻騙我他們已經(jīng)被蘇聯(lián)人的飛機燒成灰燼了,爸爸和媽媽明明約好了和我一起去華沙的,怎么可能真的死掉?!?p> “腦子里面的那種聲音又出來了,這聲音是從樹林里面?zhèn)鱽淼?,在我的腦子里一直趕不走,好煩啊。”
那些手繪的插畫,也抹上了一種詭異的色彩,似乎是在和某種黑暗的力量做著抗爭,在日記本的這一頁,一匹高貴而優(yōu)雅的獨角獸,眼睛里面卻漆成了血紅色,四只煩躁不安的蹄子在草地上踱步。
我越往后翻,毛骨悚然的內(nèi)容越多。
“每天晚上我都會做夢,夢見我在一個森冷潮濕的地方,似乎是一個洞穴里面,我在里面行走,里面好大好大,墻壁上還有不知名的壁畫?!?p> 我眼皮一跳,這個“洞穴”會不會就是井底呢?
“我把里面的地圖都畫出來了,就在這里,但是我很不喜歡這個地方,希望我把地圖畫出來之后,這個夢就不要來找我了。”
粗略的線條勾勒出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網(wǎng)的形狀,難道這就是井底的地圖?但是從日記的內(nèi)容來看,這個孩童并沒有去過井底,為什么他會在夢中把井底的情況記得那么清楚?還畫出了地圖,難道是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暗示?
“那些影子又出現(xiàn)了,他們圍繞著我吐著舌頭,口中發(fā)出嘲笑的聲音。我努力想要趕走他們,但是我做不到。我沖出家門,趴在那口水井上,我想我應該屬于那里?!?p> 看到這里,我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這個孩子也許就是在那刻,決定跳入井中,果不其然,翻到后面,已經(jīng)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我不禁感嘆,“瘋魔病”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疾?。坑质窃趺丛诖遄永锩?zhèn)鞑サ?,為什么能夠讓一個孩子出現(xiàn)這種精神錯亂,難以理解的舉動?難道是說在這片森林里呆的越久,精神就越有可能出現(xiàn)問題?
我合上日記本,把它放進口袋,這個路線圖雖然不知真假,但是到后面我或許能夠用上也說不定。
“帶我去井里面吧?!蔽覍χ耵敿獊喺f。
“你真的要進去嗎?”
“嗯。”我點點頭,格魯吉亞沉思良久,說道:“好,但是我們需要一條長長的鐵鏈或者繩子,否則將沒辦法下去,普通的井繩只能承受水桶的重量,成年人的重量是承受不了的。”
“你知道哪里可以搞到鐵鏈或者繩子嗎?”我問道。
“我......暫時不太確定?!备耵敿獊啌u搖頭,長出了一口氣,我從他的表情看出他此刻很不自然,像是在隱瞞什么事情,然而,就當我準備進一步追問的時候,我的電子表忽然滴滴滴的響了。
“糟糕!”我大驚失色,原來今天耽擱的時間太久太久,不知覺已經(jīng)傍晚了!這個是晚上六點的鬧鐘,在這個鬧鐘響起后兩個小時,我就應當在家準備過夜了,然而此刻我卻在如此遠的地方,這該怎么辦?
“我應該回去一趟,明天見?!蔽移蚕赂耵敿獊?,撞開了房門。
“為什么?你可以住我家???”格魯吉亞不解的問道。
“白癡,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必須趕緊回去!”
在路上一路狂奔,我氣喘吁吁的到了村口,該死的,該死的,怎么偏偏忘了回家!以往這個鬧鐘響起的時候,我都已經(jīng)幾乎到家了,下一步就是吃晚飯,但是我現(xiàn)在離家足足還有四個小時,最快也要九點,那時候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我的手槍被格魯吉亞組裝好,在衣兜里左搖右晃,它和它里面的六發(fā)子彈是唯一能夠給我安慰的東西。但是這玩意,對那恐怖的東西真的有用么?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看見的血潮,那如同紅色蚯蚓一樣蜿蜒盤結(jié)的在地面上前進,散發(fā)出詭異的紅光,就像是一大團纏繞在一起的蟲,蠕動著朝我爬行,如果被它們淹沒,又是怎么樣的后果?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探索隊有一條守則“夜間嚴禁私自外出行動”,在燒得紅亮的氣爐里裝著保護性物質(zhì)的瓶子上面也寫著:“沒有保護性物質(zhì)的庇護,夜間外出行動是必死無疑的,建議在睡眠區(qū)散播這種氣體?!?p> 想到這里,我的心就開始發(fā)毛,太陽西斜,樹林的影子在地上被拉的很長很長,天空中傳來歸巢的飛鳥的叫聲,和我急促的腳步交織。
長時間的越野跑,讓我有點兒吃不消了,我扶著樹干,大口大口的喘氣,看了一眼手表,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指向晚上七點,我才剛剛經(jīng)過了狼人營地,甚至都還沒到皮奧特克的家,再加上這樣的體力消耗,根本沒有希望回去。
太陽已經(jīng)完全消失在山脊上,只剩下天空殘留的一點兒黃光,樹林里面開始出現(xiàn)灰暗的團霧,就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我?guī)缀跻罎⒌目蕹鰜?,上次我能夠在外面過夜,很大可能是因為那只來我懷里取暖的兔子,它混淆了我的氣息,讓那種血潮無法鎖定我。但是這次,我孤零零的在外面一人,身上甚至連光源都沒有,等到周圍暗下來之后,幾乎是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