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夢魘

　　煙霧四起，爆炸聲震耳欲聾，烈火濃煙沖天而上?？諝庵袕浡钊酥舷⒌拇瘫俏兜?。

　　周圍還有火燒物體的灼裂聲以及人們逃亡的驚慌聲。

　　程南佳慢慢的前行，她漫無目的，臉色蒼白，雙眼迷茫失神。

　　在火光深處，她看到了一對年輕的夫婦。

　　女人清冷得如天上月，可望不而可即；男人似人間牡丹高貴衿艷。

　　就算身上傷痕累累，就算臉上有了疲憊之色，那通身的氣勢也是與旁人不同。

　　程南佳就站在他們面前，她痛苦的蹙眉毛，眸中有太多太多的情感。

　　她想伸出手去觸碰他們，又害怕他們?nèi)缢性络R中花，一碰就散了。

　　程南佳就這么站在原地，像個無措的孩子。

　　男人攙扶著女人，他們的目光好像落在程南佳身上，好像又在透過程南佳看別人。

　　女人一點點伸出手，碰到了程南佳的臉頰，女人的笑容很淡，眼神中帶著一些慈愛。

　　她說：“小明珠，要好好活著?！?p>　　然后她和身邊的男人往后緩緩倒下。

　　程南佳瞳孔放大，她嘴唇開合卻發(fā)不出聲音，喉嚨難受得好像卡了一根魚骨頭。

　　她向前一躍，想要拉住他們。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幻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她面前倒下，然后化出塵煙消失在程南佳眼中。

　　程南佳覺得精疲力盡，口中泛起絲絲苦澀，身上好所有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讓她覺得好冷好冷。

　　程南佳猛然轉(zhuǎn)過身，果不其然，她看見了那個小女孩。

　　五歲的模樣，扎好的發(fā)辮被弄散了。發(fā)絲飄揚，身上的公主裙也變得臟亂不堪。

　　平時清澈如星辰的眼睛沒有了神采。臟亂的臉蛋半邊臉被硬物劃得很深。

　　沒有進行包扎，血液正從傷口緩緩流出，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

　　灼熱的氣浪從女孩身后排山倒海般撲面而來，猶如置身于無邊的恐怖地獄。

　　而在漫天火光的渲染下，小女孩像是從地獄而來的使者。令人毛骨悚然。

　　小女孩手中的槍口對準(zhǔn)著程南佳。

　　程南佳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入眼的是一片空白。

　　心中瞬間提高警惕。

　　“醒了。”裴望沂睡在床邊，見程南佳醒了，湊上前用手背貼了程南佳的額頭。

　　裴望沂的突然靠近讓程南佳有些不自在，但又不排斥他的接觸。鼻尖聞到的冷香讓她的腦子清醒不少。

　　手背傳來冰涼的感覺，裴望沂眉頭不經(jīng)意就皺起。

　　“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程南佳聽到裴望沂聲音里濃濃的倦意。

　　她輕輕搖了搖頭：“這是哪？我睡多久？”

　　程南佳的聲音像是沙漠中干涸的枯井。臉上一點血絲都沒有。

　　裴望沂起身給程南佳倒了一杯熱水，讓她雙手捂著。

　　“這里是醫(yī)務(wù)室的休息室，你睡了一天了?！?p>　　程南佳雙手捂著熱水杯，輕輕吹了吹，一口熱水下肚，讓她冰冷的身體有了溫?zé)岬母杏X。

　　“這么久嗎?！?p>　　程南佳看到裴望沂還穿著她暈倒前的校服，“學(xué)長一天沒睡？”

　　裴望沂輕咳一聲：“睡了?！?p>　　裴望沂雖然刻意掩飾了眼中的疲憊，但是程南佳還是看到了。

　　睡是睡了，估計沒睡多久吧。

　　“謝謝學(xué)長?！?p>　　“不用謝，作為鄰居，相互照顧是應(yīng)該的。”

　　程南佳想了想一下，覺得裴望沂說得有點道理，畢竟裴望沂不像她見死不救。

　　“那個女生？”

　　“那個女生精神出現(xiàn)了偏差。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學(xué)校已經(jīng)在處理了。”

　　“見不得別人好？”程南佳聽到這句，笑了一下：“我好像也沒多好?！?p>　　“有些人的恨意是沒有原因的?！?p>　　“至于你，”裴望沂看向程南佳，目光灼熱而認(rèn)真：“程南佳，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p>　　程南佳怔了一下：“學(xué)長，不必如此夸我?！?p>　　“你也是這么覺得你自己的嗎？”裴望沂的目光像是要把程南佳看透。

　　程南佳幽幽移開目光，沒有說話。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程南佳低著頭吹著手中的熱水。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蕭關(guān)澈手拿著本子走進來：“喲，小同學(xué)醒了?！?p>　　“還有哪里不舒服嗎？”蕭關(guān)澈走到床邊。

　　“沒有?！?p>　　蕭關(guān)澈扶了一下眼鏡，打開手中的本子對程南佳說：“營養(yǎng)不良，睡眠不足，精神過差?！?p>　　裴望沂事先跟蕭關(guān)澈了解過程南佳的情況。即便聽過了，如今再聽一遍，心中依舊泛起心疼。

　　然后合上本子，“小同學(xué)，你這么不愛惜身體的嗎?！惫鹿k的語氣。

　　程南佳沒有說話。

　　“你的身體得慢慢調(diào)養(yǎng)，我給你開一些藥，你先吃著?！?p>　　蕭關(guān)澈看了一眼裴望沂，然后對程南佳說。

　　“謝謝老師?！?p>　　蕭關(guān)澈輕輕笑了一下，“要謝就寫你的學(xué)長吧?！彼氐匕选皩W(xué)長”兩個字加重。

　　然后毫無意外的得到裴望沂眼神警告。

　　蕭關(guān)澈很識趣的離開休息室。

　　蕭關(guān)澈出來沒多久，裴望沂也出來了。

　　“小同學(xué)睡了？”蕭關(guān)澈在做筆記，頭也不抬的問。

　　“嗯?！迸嵬瘦p輕把門給帶上。

　　“她的情況很不好嗎？”裴望沂坐在蕭關(guān)澈面前。

　　蕭關(guān)澈抬起頭，認(rèn)真嚴(yán)肅的說：“準(zhǔn)確來說，非常不好?！?p>　　“我在她身上還檢驗到一些中草藥的成分?！?p>　　裴望沂眼睛微微瞇起。

　　蕭關(guān)澈連忙解釋：“不過，對她沒有害處，反而起到安撫作用。”

　　“我只覺得這些草藥不常見，有些還特別稀有。小同學(xué)是孤兒，那她哪來的這些稀有草藥?！?p>　　裴望沂手指敲擊著桌面，他也不清楚。他沒有查到程南佳的任何信息。

　　“另外，我覺得這些草藥有些奇怪?！?p>　　“怎么說？”

　　“據(jù)我所知小同學(xué)身體里有一些毒性較大的草藥。而且似乎很早就使用了。”

　　裴望沂眼神里流露出危險的意味。

　　“有人給她下毒?！?p>　　“不清楚?！?p>　　“你也知道，我是西醫(yī)，對草藥的用法也不是很了解。正好，我有事要回京城一趟。我去問問樊老頭吧?！?p>　　“你呢，就好好照顧小同學(xué)。讓她好好吃飯，睡覺。她的身體可不像是一個十六歲的年紀(jì)該有的?！?p>　　“也好?！迸嵬庶c點頭。

　　蕭關(guān)澈往前湊近些，揶揄道：“阿沂，你完了。”

　　裴望沂抬眼，目光涼涼，但是沒反駁蕭關(guān)澈的話。

　　蕭關(guān)澈見狀，搖搖頭，萬分感慨：“欸，羌城一中的高嶺之花走下神壇了。”

　　“另一件事，為什么突然回京城？”

　　“嗯，那誰，京城程家，程家家主受了點傷?！笔掙P(guān)澈頭靠在椅子上。

　　裴望沂目光微轉(zhuǎn)，下定結(jié)論：“能讓你去的，必定不是輕傷?！?p>　　“這事吧，程家也沒有瞞著，反而大張旗鼓的宣揚?！笔掙P(guān)澈眼珠轉(zhuǎn)動，“現(xiàn)在京城各大家都知道程家家主受傷了。”

　　然后蕭關(guān)澈看向裴望沂，有些八卦的問：“這事肯定不簡單吧?！?p>　　裴望沂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他是想把水搞混，畢竟水清則無魚?！?p>　　蕭關(guān)澈聽完嘖嘖贊道：“這能當(dāng)上程家家主的，果然不簡單。”

　　頓了一下，又瞟了一眼裴望沂：“你也一樣！”

　　對此，裴望沂誠懇的接下了。

　　“那你覺得那些心懷不軌的老頭會上當(dāng)嗎？”

　　“我們能想到，他們未必想不到。不過自古以來富貴險中求?？此麄冊趺催x擇了。”

　　蕭關(guān)澈仰天長嘆。腳一蹬，椅子轉(zhuǎn)了一圈：“這下，京城又要不太平了?！?p>　　休息室里的程南佳睜開眼睛，伸出手看了看。眉頭皺起。

　　之前不是錯覺，她有點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