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城地下暗網(wǎng),
無憂公司強勢出現(xiàn)的局面已經(jīng)被打破,先是鴛鴦刺在中醫(yī)院的任務(wù)失敗,留下的爆炸物被視頻拍了個一清二楚,瑪城軍方已經(jīng)鎖定了鴛鴦刺夫婦;
再有四大宗門門主四人,被360度無死角的現(xiàn)場直播襲擊官員,雖然出手的只有黃三群一人,但冶源在最后時刻的超能力逃脫,還是被拍了個清清楚楚。
一時間,風(fēng)頭正盛的無憂公司,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不少剛剛?cè)肼毜膯T工,已經(jīng)離去,還在端望的人們,皆是打消了進入無憂公司的念頭。
在瑪城,襲擊官員可是重罪!
無憂公司無異于頂風(fēng)作案,恰恰此刻又是超能者頻繁出現(xiàn)的時機,四位門主憑借一己之力,將無憂公司打回原形。
此刻暗網(wǎng)中,登上熱搜第一條的便是:魔王歸來!
當(dāng)年超能者協(xié)會,號召天下超能者聯(lián)手對付的魔王不僅沒有死,反而就活在他們身邊。
一條條重金懸賞魔王身份的信息發(fā)出,許多成名已久的超能者將目光投向了瑪城,這座小城果真是寶庫啊,魔王居然會守護在這里。
一時間,華國清道夫們?nèi)缗R大敵,短短一日,試圖進入華國領(lǐng)土的雇傭兵就有千隊之多。
一些外國媒體,更是在網(wǎng)上大肆宣揚華國魔王的暴力行徑,企圖讓華國官方給一個交代。
傳聞殺人吸血留“死”痕的魔王,讓眾人感受到了畏懼,他們又想起了那個被支配的時代。
第五方長的家中,
第五厲靜靜地聽完第五方長訴說后,深吸一口氣,突然說出了他大膽的猜測:“你說當(dāng)年魔王出現(xiàn)的時間,和第五道斯死亡的時間,是不是剛好吻合?”
本來第五厲想說爹的,可多年不曾用這個詞匯,他竟有點難以說出口。
每個人的童年,都會將自己的父親當(dāng)作是大英雄,可是第五厲的童年,只有標(biāo)桿一般的哥哥,以及一個恥辱一般的父親。
是第五普蒼的出現(xiàn),解決了他們兄妹三人的窘境,這個便宜干爹,替他們擋下了世家中所有的嘲諷。
但,爹這個稱呼,第五厲從沒有說出口過,道斯被除名的時候,他已經(jīng)開始記事了,對于第五普蒼,他很感激,但也僅是感激而已。
普蒼并不能取代道斯這個親爹。
第五方長一愣,自己這個從來只知道用拳頭證明道理的二哥,竟然有這么快的反應(yīng)速度?被他這么一說,魔王出現(xiàn)的時間,的確和道斯去世的時間吻合。
第五世家對于超能協(xié)會團戰(zhàn)魔王的消息,多有記載,兄妹二人自然能耳熟能詳。
第五方長翹著二郎腿,左手輕輕敲擊著膝蓋,皺眉道:“不對,時間吻合不上。假如鄭義是魔王,他怎么也該將近四十歲吧?”
第五厲擺弄著手中的多肉植物,答非所問道:“很久以前,有個祭天一族,那族用一個學(xué)校的生命獻祭,得到了一個絕世天才。
而那個天才,為了得到絕世之力,又將他的所有族人獻祭,這般大逆不道的人,本是該被毀滅的,最后卻被大佛寺住持救下。
那住持為了保護這個家伙,不惜耗盡一半的修為,將自己的真佛之力傳給了他。本是殺戮滔天的人,卻成了渾身正氣的佛。”
第五方長疑惑地看著第五厲,這和自己的父親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第五嚴(yán)抬頭看向遠(yuǎn)方,輕聲道:“只有大善之人才知真惡,只有大悲之人才會懂得大喜。這些年大哥離家,你去了接世的地方,家中只有我一人,我憑著道斯留下的蛛絲馬跡,似乎觸碰到了一些當(dāng)年的真相?!?p> 聽著第五厲越繞越遠(yuǎn)的彎子,第五方長打斷道:“二哥,所以,你到底要說什么?”
“魔王不是鄭義,真正的魔王就是我們的父親,第五道斯?!?p> 第五方長剛剛端起的水杯,炸裂在地面上,她一個不穩(wěn),自己的念力失控,竟是直接將手中的水杯粉碎。
“鄭義,大概率是我們父親的傳人?!?p> 信息量太大了!
第五方長一時間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自己的二哥何時變得這么細(xì)心,自己怎么就變成魔王的后代了?
第五嚴(yán)雙手環(huán)于胸前,咬著下嘴唇道:“其實我知道你們將我叫出家中的原因,我本來是想拒絕的,可是普蒼的眼神我無法逃避,那個渴求我活下去的家伙,你說他憑什么這么無私啊?
天地玄黃,第五世家四脈強者已經(jīng)逼宮,逼他交出家主之位,他在那種情況下,還能淡定地接起你的電話,淡定地讓我?guī)е徊糠中犽x開,你知道二哥心里有多難受嗎?
他也是道斯的弟弟,想來當(dāng)年道斯被逐出第五世家的時候,他一定比還不怎么懂事的我們,要難受的多吧?”
第五方長懂了,自己的二哥從來都不是真的莽,他只是為了在那個世家中活下去,為了保護她不受欺負(fù),才會故意裝作脾氣火爆的樣子。
畢竟只要他立住了這個人設(shè),誰敢欺負(fù)方長,他就可以直接出手。
事后第五普蒼身為一家之主,卻帶禮上門道歉的樣子,浮現(xiàn)在第五方長的腦海中。第五普蒼從來都是說讓第五厲下不為例,卻從來沒有責(zé)罰過他。
家中生活的回憶涌上心頭,第五方長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有多么幸運。
而她此刻也明白,或許正是第五普蒼的縱容,先是有第五嚴(yán)為妻子和家族決裂,再有第五方長離開世家進入對外的中醫(yī)院,這些事,足以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畢竟他們可是第五道斯的后人,第五普蒼撫育他們成長,卻沒有改變他們骨子里的叛逆。
“二哥,那我們打回去!”
第五方長的聲音越來越小,一點也不堅定,現(xiàn)在看來,倒不是他們不被家族接受,而是第五普蒼早就預(yù)料到了這一天,所以早早做了鋪墊,給他們創(chuàng)造離開的機會。
原本打算安撫第五厲的方長,卻沒想到被安撫的人是自己。
“假若鄭義真的是父親的傳人,想必他也不會對第五世家見死不救,我們現(xiàn)在去找大哥!”
第五方長擦去眼角的淚水,很多年了,她離開第五世家很多年了,她一直一個人肩扛著所有,直到見到自己的兩個哥哥,她才可以重新做回當(dāng)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
“好嘞!”
跟在第五厲的身后,第五方長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守護在門口的玄隊八人,怎么也沒想到,先前那個冰山一般的御姐,會變得如此活潑。
人設(shè)崩了啊!
……
大佛寺,
緊閉的寺廟之中,眾僧圍繞著場中二人成環(huán)形四散而坐。
居中的是澤慧和半佛,靠近他們第一圈的是年邁之僧,第二圈是內(nèi)門弟子……人群一圈圈輻射開來。
至那最外層,是手持著掃帚的老僧,而他們,也是場中唯一不用坐下的僧人。
拒絕了柳平山入寺的請求,澤慧和半佛已經(jīng)論佛兩日。
雖說佛門弟子皆可辟谷,但是這兩日二人可不是打坐,而是針鋒相對地論佛、辯佛。
一個三觀凝實的人,要將自己的觀念傳遞給另一個人,試圖讓對方接受自己,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dāng)年鄭義和住持就曾論過佛,自那以后,鄭義和女人吵架就變得擅長了許多,女人吵架不講道理,鄭義和她們吵架,不講人話。
“半佛今年是不是也就35歲?”
“那澤慧還不過25歲!”
“真是讓人嫉妒啊,兩個年齡加起來還不如我們的年輕人,竟然已經(jīng)將佛悟到了這種地步?!?p> “怪不得半佛敢接這個半的稱號呢,當(dāng)年還覺得他有點自大,現(xiàn)在看來,倒是我坐井觀天了?!?p> 掃地僧們在最外層輕聲交談著,他們的口中,只有羨慕,卻無嫉妒。
“還是得感謝鄭義那臭小子啊……”
鄭義二字一出,眾人瞬間陷入了沉默。
佛度眾生,卻不度己。
半佛將自己封在大佛寺,足不出戶,是因為他也沒有度過自己的那道心坎。
澤慧足不出戶,是因為他心中的大魔。
而鄭義到來后,三言兩語破去半佛的心魔,又勾出澤慧心底的惡魔,這才讓二人有了出世的打算。
鄭義一言,堪比苦讀經(jīng)書三十載。
“他們不是說鄭義那小子,是瑪城唯一一個接高級訂單外賣的家伙么?”
“是啊,我也下了好幾單了,想著讓他也給我說說法,這臭小子怎么不接單?”
掃地僧中,一位長眉過鼻的老者,輕笑一聲:“佛門之人,竟然犯了貪欲,你等二人,去后思過崖面壁,于其讓他人幫你們參禪,倒不如不參禪!”
二人面色一頓,堪堪住嘴,平復(fù)心情,二人心頭輕嘆,到底還是被欲望控了心,兩人面色如常,輕步朝著后山走去,無悲無喜。
長眉僧人合十雙手,輕輕呢喃:我佛慈悲,竟讓那人和我大佛寺有了一絲因果瓜葛,住持,果真你才是這個時代的開啟者。
鄭義的訂單可不是價格的高低或是等級的差異,而是那小子只接因果之力的訂單。
本和這世界沒有瓜葛,誕生因果,再斬去因果,鄭義,你是為了登頂世界絕巔,還是別有所求呢?
長眉僧人神色一頓,論佛的二人,到關(guān)鍵的時刻了。
澤慧從先前的怒目而視,成了現(xiàn)在的平心而論:“世間有善惡,皆因心中欲,我佛己不度,承接眾生難?!?p> 半佛低頭垂眉,眼神聚焦在合十的雙掌掌尖,悠悠然道:“半步跨入門,卻迷佛真門,尋門二十年,不知向前行。”
二人同時抬頭,相視一笑,困在二人心頭的心魔,皆是被他們自己破去。
澤慧獻祭了族人本是罪魔,卻被住持用真佛之力洗滌,此刻的他已經(jīng)明悟,死亡絕不是他現(xiàn)在的選擇,他得背負(fù)著自己族人的夢想,繼續(xù)前行。
半佛本就是天才,卻也正是因為天才害了天才,學(xué)什么都一蹴而就的他,卻迷失在了自己的成就中,如今一步邁出,他亦成真佛。
二人身周瞬間散發(fā)出淡淡的佛芒,普照四方。
“不錯,百年之內(nèi),我大佛寺出真佛三尊,實乃佛緣之幸!”長眉僧人佛音浩蕩,笑著看向場中人,“你們可悟了?”
澤慧和半佛同時起身,合十雙手拱腰點頭。
“半佛可想拿回以前的名號?”
“半佛是我,我是半佛,多謝平心師祖拿去我的負(fù)擔(dān),半佛悟了?!?p> 長眉僧人輕聲一笑,半佛還記得自己的法號是平心,這倒正說明他沒有騙人。
“澤慧欲往何處行?”
“自大佛寺而出,向東而行,走遍族人路,看看祭天一族千年所承的天,究竟有多大,祭天本非亡命,不過是渡人而已?!?p> 平心微微頷首,朗聲道:“真佛成,半佛、澤慧,還俗煉心,普渡四方!”
眾人異口同聲:“阿彌陀佛?!?p> 那一日,大佛寺寺門重開,佛光耀眼,紫煙如云,遍布四周。
周遭普通人被這盛況吸引,紛紛朝著大佛寺趕來,一為看看盛況,二為許愿還愿。
沒有人注意到,大佛寺的后門之處,本該下山的澤慧和半佛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
兩人手中皆是提著兩名帶著面罩的男子,這是暗中潛伏在大佛寺周圍的探子。
“半佛師父,我們真的不能做大佛寺的承劫之人嗎?”
半佛神色復(fù)雜,輕輕折斷手中之人的喉嚨,低聲道:“我們下山,才能帶走一部分的劫難,若是我們在這里,大佛寺才無法度過此難?!?p> 二人面前有兩條下山路,各自選擇一條后,半佛輕聲道:“無論你我的選擇是什么,都不必再顧師徒情,佛路從不是唯一的?!?p> 澤慧眼中泛起一絲掙扎,他壓下心頭的不舍,咬緊下嘴唇道:“你我既要下山,便皆是俗人,真佛雖成,卻免不了人間煙火。半佛,我……”
說著,澤慧一頭扎進了半佛的懷中,熊抱之后,轉(zhuǎn)身下山,毫不留念。
澤慧知道:半佛不是半步佛,他只走了一半的佛路,他此般下山,是要尋找自己的另一半。
不知是魔,還是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