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問再無聲音傳來,整個囚屋中靜的連一聲風聲也不聞,靜的好似只有姜小豆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耳畔再次傳來一聲嘆息。
“即便吾將一切全盤托出,現(xiàn)在的你也沒法去改變一切,今日所問,他日必會自明,一切不過都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娘娘!”
“吾知道你在擔心什么,與其整日郁郁寡歡不得其解,不如看看當下,珍惜眼前人,等那一天真的來了,也許你就會發(fā)現(xiàn),今日你所擔心的其實并不重要,而你忽略了的才是最為緊要的?!?p> “娘娘...............”
不等姜小豆追問下去,她突然感覺到空中出現(xiàn)一絲灼熱,慢慢的向她靠近。
“你面前的這只眼睛,通紅似血,灼熱盛火,名為紅輪。它既是一個保命法器,又是一只能看透塵世的眼睛,雖是只有一只,但足夠看遍三界山巒錦繡?!?p> “即便日后你修為全無,也能憑著這眼睛再塵世立足。今日,吾便交給你,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姜小豆道“娘娘好意小輩心領(lǐng),這雙眼睛看不看得見與小輩來說并不重要?!?p> “你與幽都有大功,一只眼睛不算什么。”
“娘娘好意,幽都之所以受此大難,小輩也有責任,如今只求兩清,賞賜不敢再求。”
“幽都的東西你不接也就罷了,只是”
茩荼頓了頓道“你阿爹曾是吾的生死好友,神農(nóng)氏也是與吾的母族是多年世交,論輩分親疏,你都該稱吾一聲姑母才是。”
“姑母...........?”
“既為姑母,便是長輩,長者賜,怎可辭!”
話音未落那團灼熱突然迎面而來,不偏不倚正中姜小豆那黯然無光的眼睛中。
“啊!”
姜小豆如受重創(chuàng),雙手掩面,痛苦呼叫起來。
她只覺好似有一團烈火突然闖進了眼眶中,巨大的疼痛滾滾而來,炙熱的高溫迅速蔓延她全身。
跌跌撞撞掙扎之時,她撞倒了不少東西,就在這時茩土驚訝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阿爹竟然真的沒有教過你馭火術(shù)?”
一股清冷的靈力緊緊的束縛著她,冰冰涼涼的寒氣讓她暫時緩解了眼眶中的痛苦。
見她如此痛苦茩荼也是一驚,只聽她接著說道“別慌,快把你眼中的神火引去內(nèi)丹,讓它與厭光神火融在一起?!?p> “我....我不會!”
之前阿茉被寒氣所傷險些喪命之時,她也只是試探性的召喚,沒想到真的將體內(nèi)的厭光神火給召喚出來,她只知道怎么召喚,卻不知道該如何調(diào)動它與眼中的神火相融。
“他不教你也就罷了,你阿娘也沒教過你?”
姜小豆只覺眼中的火越燒越烈,實在是痛苦難捱,她緊咬牙關(guān),搖頭道“教是教了,但一直都學不會................”
“學不會!你怎么可能學不會馭火...................”
茩荼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話未說完便沒了聲音。
“那你穩(wěn)住心神,吾來幫你將神火引去內(nèi)丹?!?p> 姜小豆強行保持著心神不散,只覺有一股清清涼涼的靈力從外界突然闖進自己體內(nèi),那絲陌生的靈力牽引著眼眶中的烈火順著經(jīng)脈一路趕去內(nèi)丹,那神火過于霸道,所過之處多有灼傷,若非那靈力一路相護,她的經(jīng)脈怕是就此會被神火給燒廢了。
“堅持住!”
痛苦之時她幾次險些昏睡過去,幸而茩荼及時為她護法,才使得她能夠保持清醒。
待丙火與她體內(nèi)的厭光神火徹底相融后已然過了一個時辰,雖然神火已被降服,聽命與她,但是她因不會馭火,沒法自由操控,只能暫時壓制她內(nèi)丹之中,以防傷及她五臟六腑。
“這只眼睛無主多年,此刻剛剛進入你體內(nèi),甚是嬌貴,得用你的血肉養(yǎng)護一段時間才能用,這幾日讓阿茉幫你織些白紗遮目,免得被這里的鬼氣給污濁了?!?p> 姜小豆此時已然精疲力盡,但盡管如此,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像茩荼行了一禮,虛弱的說道“多謝娘娘..........”
“不必謝,本就該是你得的,今日一見,你我緣分已盡,若是日后有所求,直接與阿茉說就是了?!?p> “阿茉...........難道....娘娘看中的莫不是..........”
姜小豆突然恍然大悟,再次行大禮道“多謝娘娘!”
“去吧!”
姜小豆踉踉蹌蹌走到囚屋門口,囚屋中的結(jié)界消失不見,她輕而易舉的就推開了門,一步一緩的走了出去,帶她離開的瞬間那層結(jié)界又突然出現(xiàn),緊緊的籠在囚屋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囚屋中傳出一個沉重的嘆息。
“守護了一輩子的東西總算是物歸原主了,只是...........這孩子能只身走到冰獄,就說明當年決明設(shè)下的封印已然解開,只是既然封印沒了,她為何還不會馭火..........難道說.....這孩子身上的封印不止一個..............”
...................................................................
三日后,五方鬼帝帶著人馬卷土重來,只是奇怪的是這一次既沒有敲響戰(zhàn)鼓進攻,也沒有戰(zhàn)前叫囂,而是將麾下人馬全都留在十丈之外,自己單槍匹馬走向城門。
幽都守將緊緊握著神兵利器,一雙雙眼睛緊盯著五方鬼帝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隨著他的走進,周圍的氣氛越發(fā)緊繃起來。
“小輩孤聻前來拜見茩荼娘娘,有要事與茩荼娘娘商議。”
城樓上的守將們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高聲答道“娘娘身份尊貴,不是爾等想見便能見的,還是小的們?nèi)シA報一聲,擇吉日與五方鬼帝商議可好?”
“砰!”
只見五方鬼帝將手中的桃木杖往地上一插,昂首挺胸,威風凜凜抬眸看去,眾位守將被那殺氣騰騰的氣勢逼得心神不安,就在這萬分緊張的時刻,只聽那位不茍言笑的五方鬼帝開口說道:
“既如此,就把姜十郎那殺千刀的小混混給老子叫出來,今兒不打的他皮開肉綻,頭破血流,老子這鬼帝還不當了!”
此話一出不止城樓上的守將呆愣在那,就連五方鬼帝身后那萬千兵馬也如石化了一般,個個瞪圓了眼睛看著自己追隨了半生的那個男人。
“王!王王王!您可不能沖動?。 ?p> 其中一位頂盔摜甲的鬼將從軍隊中沖了出來,只見他像是哄孩子一樣勸著那位高大威猛的戰(zhàn)將。
“王,您與姜兄那是多年交情,萬不可因一些沒有由頭的猜測傷了舊日的感情,萬事要三思才是!”
“你給我撒開!”
那戰(zhàn)將本想將五方鬼帝拉回軍隊之中,誰料正在憤怒中的五方鬼帝一把拽著他的衣領(lǐng)反手一扔,將他扔回了軍隊之中。
幽都之上的守將面面相覷,他們看著五方鬼帝突然的轉(zhuǎn)變,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這真的是那位不茍言笑,殺伐決斷的五方鬼帝嗎?不會是旁人化形頂替的吧?”
“難道是新的戰(zhàn)術(shù)?”
“他說不見姜十郎就不做鬼帝了,此話可為真?若是為真,咱們就這么耗著他,豈不是就不戰(zhàn)而勝了?”
“喂!”
不等他們商量個對策來,只聽城樓下傳來一聲響亮敦厚的聲音來,他們轉(zhuǎn)眸看去,只見五方鬼帝叉著腰看向他們道:
“老子只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之后若是再見不到那沒心肝的王八蛋,老子立刻揮兵進攻,今兒就是把城樓給你們卸了,也得揪出那王八蛋!”
說罷還真讓人擺了香爐上來,看著爐子里那柱青煙慢起的紫香,城樓上的守將終于慌了。
“姜十郎到底是誰?”
“不知道啊!不過上次好像阿茉姑娘好像提過這個名字,也就是因為這個名字五方鬼帝才退出幽都的。”
“那快去找阿茉姑娘,讓她把那什么姜十郎給請出來,只要他肯出來,我們兄弟一定保他周全?!?p> “快快快!”
一位極其年輕的守將放下手中沉重的兵器,拼盡全力,撒開了腿向幽都的主城跑去,待他找到阿茉時,阿茉正好將一碗滾燙的湯藥遞給姜小豆,他扯嗓子一嗥,嚇的阿茉險些把手里的碗給打翻了。
“阿茉姑娘出事了!”
“嚷嚷什么!虧得我端的穩(wěn)當,不然這一碗仙草汁全浪費了!”
守將喘著粗氣道“阿茉姑娘,不好了,五方鬼帝他他他”
“慌什么!他又不是沒來過,既然來了就打回去唄!土將軍現(xiàn)下有事在忙,一會必然要去城樓守門,你們先抵擋著,一會他也就來了!”
“不不不!姑娘有所不知,五方鬼帝這次甚是奇怪!不像是來打仗的倒像是來罵街干架的!”
“什么?”
“姑娘這是真的,今天的五方鬼帝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沒有再說什么鬼族大局,而是要找一個叫姜十郎的人,他的手下阻攔過他,聽著像是他與那位叫姜十郎的人發(fā)生了一些誤會,鬼帝今天不但說話粗鄙了許多,就連性格也發(fā)生了一些變化,還.....還揚言說不把姜十郎打的皮開肉綻,他這鬼帝就不當了。”
“噗!”
姜小豆一口湯藥從口中噴了出來,阿茉哎呦一聲,滿眼都是心疼“好好的你噴個什么,這碗里光是仙草我就放了三株,更別說其他的了,天上地下所有的精華都在你碗里,你竟是個不知珍惜的!”
“對不住對不??!”
姜小豆也不管湯藥燙不燙嘴,咕嚕兩口全給喝了,她放下藥碗,問道“那鬼帝可還說了什么?”
“都......都是一些極其粗鄙的話,小的是書香世家出身,對于那些話實在是難以啟齒,鬼帝的大概意思是說要見那位叫姜十郎的王八蛋,還說不把那王八蛋剝皮拆骨,挫骨揚灰這鬼帝就他娘的白當了,而且他還說,若是一炷香之內(nèi)見不到的話,他就進攻?!?p> “我明白了!”
姜小豆站起身來,攏了攏衣襟道“你去將城門開開,請鬼帝入城吧!”
那小將并不認識姜小豆是誰,在阿茉沒有開口的情況下,她貿(mào)然下命令,那小將自是不敢隨意應下“這...這不妥吧!”
哪有人在大戰(zhàn)在即之時,請敵軍大將入城的,就算自己滿心誠意,敵軍也不會同意入城來吧!
“沒事!早見晚見都是見,見了也好商量正事!”
小將有些遲疑的看了看阿茉,眸中滿是詢問。
“你只管照她說的去做,一切后果我自會承擔?!?p> “是!”
阿茉雖然不曉得她說的正事是什么,但依她對姜小豆的了解,她知道,姜小豆不是個隨意做主的人。
待那小將離開后,阿茉轉(zhuǎn)眸看向姜小豆,問道“我與五方鬼帝曾打過幾次照面,那位鬼帝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軟之人,你現(xiàn)在的情況不大合適單獨見他,萬一他起了殺心,不說你有沒有足夠的靈力去抵抗,就單單這雙暫時還不能用的眼睛來說,你怕是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p> “他還愿意指名點姓的見我,說明我們之間還有情誼。放心,他不會殺我的,倒是你,你得趕緊回去沐浴更衣,失禮與人前,可不是件雅事。”
阿茉疑惑道“失禮與人前?我一無官職,二不是幽都人士,沒必要去見那位鬼帝,哪里來的失禮?”
姜小豆抿嘴一笑,并沒有解釋什么,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向她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行的不是平輩之禮,而是見到長輩或是尊者才會行的禮數(shù)。
若是論資排輩,阿茉倒也受得起這禮,只是奇怪的是,入幽都這么些天從未給她行過一次禮,現(xiàn)在倒是冷不丁的向她行了禮,著實讓人費解。
她行的越是規(guī)矩,阿茉看的越是疑惑不解,但她又不給解釋的機會,十分利落的轉(zhuǎn)身離開了。
“這丫頭,莫不是喝藥喝傻了?”
事情的進展果然依姜小豆所說的一樣,守將請五方鬼帝入城,誰料五方鬼帝連考慮都沒有,提著桃木杖大步便走進城內(nèi),離開之際還特意囑咐手下眾將,要他們就地休息,不得隨意亂闖。
五方鬼帝倒是爽快自在,但那些陪在他身邊的人卻滿身別扭,與五方鬼帝打了許久的仗,好不容易練了一腔子的戒備之心,現(xiàn)在猛地一接近,就好像接近一只兇悍的猛獸似得,后背的涼意是一層又一層的,不管怎么安慰自己就是揮之不去。
“那混小子在哪?!”
最前方引路的小將說道“阿茉姑娘已經(jīng)備好了酒宴,就擺在望川花亭里,再往前走就要到了。”
“姑娘?那混小子莫不是在你們這招惹了什么混賬事?”
“不不不!阿茉姑娘是咱們幽都的女醫(yī),至于您先前提到的姜十郎,說實話我們兄弟從未見過他本人,前前后后也只是聽阿茉姑娘提過兩次,聽說他身受重傷,一直都是阿茉姑娘近身醫(yī)治,想必整個幽都也就只有阿茉姑娘一人見過她了。”
“重傷?”
五方鬼帝道“你們怕不是被他給誑了,他自己就是個大夫,成日里天天給人抓藥配毒,莫說幽都中的女醫(yī),就是六族中所有的大夫在一起怕也是比不過他,怕是他看上了那位叫阿茉的姑娘,靠著舊日坑蒙拐騙的手段想要親近美人罷了!”
守將們互看一眼,其中一個年紀較小的守將說道“應該不會,我哥哥曾是儲君跟前的人,他說那人是儲君親自帶來幽都的,剛來幽都時那人重傷在身,染了儲君一身的血,心口還插著一支斷了一半的木箭,當時就連阿茉姑娘自己都說沒有把握能將人救活”
“儲君聽了這話臉色蒼白,像是掉了魂一樣,幸好那位福大命大,阿茉姑娘苦苦熬了幾日,竟然將人給救了過來。”
五方鬼帝突然停下了腳步,眾人滿眼戒備的看著他,有幾個離得較近的已經(jīng)悄悄的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兵器。
五方鬼帝緊緊盯著方才說話的守將,問道“你確定那受重傷的就是姜十郎本人?”
“雖然小將從未親眼見過您所說的那位姜十郎,但是幽都戒備森嚴,多年不曾出入過一個生人,就那么一個從外界來,而且還是儲君親自帶來的,應該不會有錯。”
“那......他的傷,可好了?”
“這個就不知道了,咱們都是鎮(zhèn)守城門的守將,是沒資格隨意接近正殿的,所以殿中人的情況,只有正殿那邊的人知道,不過我哥哥說最近阿茉姑娘沒有像以前那樣勤快的去看他,想來這傷勢是好的差不多了。”
五方鬼帝點了點頭,此后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席人走了許久,終于走到了正殿。
“前面就是望川花亭,您請!”
阿茉提前與他們說過,說是五方鬼帝與那姜十郎有要事相商,他們將人引來后必須立刻離開,萬一不小心聽到了什么,后果可是要自負的。
所以也不用五方鬼帝自己開口,他們將人帶到后花亭后,自己就乖乖的退下了,那速度跟一陣風似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五方鬼帝將他們攆走似得。
五方鬼帝進了花亭,只見此亭中燈火通明,乍一看好似白日一樣明亮,亭子里盛開著嬌嫩美艷的花朵,空中還飛舞著彩蝶和翠鳥,在這苦寒之地,這種景色被人說是仙境也不為過。
只是...........
“無趣幻術(shù)!”
美則美矣,可惜卻都是幻術(shù),就連那明亮的光芒也是由煉化了靈力才勉強得來的。
此處雖是收拾的干凈利落,但年份已久,想必是為了迎接客人專門建造的亭子。
沒等鬼帝好好的看一看這亭中的景致,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腳步聲,他聞聲看去,只見遠遠的走來一位男子,那男子束發(fā)戴冠,步伐悠然灑脫,雖是看不清容貌,但那身形和衣裳與鬼帝來說卻是十分的熟悉。
五方鬼帝看了一眼來人,摩拳擦掌,拎著桃木杖就迎了上去,那男子還沒走近,一記鐵拳從天而降,狠狠的打在他的臉上。
“老子終于找到了你!”
男子捂著高高腫起的臉,滿眼驚恐的看著那殺氣騰騰的鬼帝,下意識的向外逃去,鬼帝哪里容得了他離開,舉著桃木杖抬手就是一棍,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腿上。
男子受了重擊,趴在地上沒法再站起身來,五方鬼帝將桃木杖插在地上,陰冷一笑,搓著拳頭慢慢走向那趴在地上的男子。
那男子拼盡力氣抬起頭來想與他解釋,誰料剛一抬眸就看見一個碩大的拳頭從天而降。
鬼帝滿腔的怒氣全然在這一刻爆發(fā)出來,只見他便揮舞著拳頭便罵道:
“你個沒心肝的東西,當年與老子稱兄道弟,把酒言歡,說什么助老子當鬼族的王,現(xiàn)如今人家給你個小恩小惠你就臨陣倒戈,你還有沒有骨氣了!老子打死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男子遭受重擊之時,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身體,將自己卷成了球狀,他聽了鬼帝的話,忙開口解釋“不不不!我.....不..是...”
只可惜不等他說完,一記鐵拳狠狠的打在了他的嘴上,他只覺嘴角一麻,隨后口中滿是腥味,而且還有幾顆硬邦邦的小石子滾落在嗓子眼里。
鬼帝這一拳不但把他的嘴角給打裂了,還將他的牙也給打掉了。
“救.....救命!救命!”
“你還喊救命?老子叫你喊!叫你喊!”
鬼帝揍著揍著突然察覺有些不對,他收了拳頭,認真的看了看那抱著頭蜷縮在一起的男子。
“把頭抬起來!”
男子不敢反抗,忙不迭的將頭給抬了起來。
雖然那臉腫的好似豬頭,而且一臉都是血,但鬼帝可以斷定,這男子絕對不是姜十郎那個混蛋。
“你是誰?”
“幽都小將,豐衣?!?p> 果然他揍錯了人!
鬼帝又問道“你為何來此?”
“是......是阿茉姑娘讓小將來的,也沒說來了要做什么,只說讓來一趟就什么都明白了............”
五方鬼帝立刻明白過來,對他道“讓你穿著這身衣服的也是阿茉姑娘吧?”
“是.......”
“小子,你受騙了,這一定是姜十郎那個混蛋出的主意,他知道今兒要挨我的打,為了逃脫這頓打,就找了你來當替死鬼,好叫我揍你一頓,出出氣!”
“?。?!”
鬼帝擺了擺手道“看你穿著衣服就覺得礙眼,趕緊滾出去,不然后果自負!”
小將也顧不得說什么,連滾帶爬就跑出了花亭。
“狡猾的混小子!”
五方鬼帝四處逡巡,只見那亭子里好似有人坐著,他眉間一擰,拎著桃木杖大步走了過去。
“好你個沒良心的王八蛋,竟然為了私欲出賣兄弟!那天都消息一出,老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你這王八蛋出的餿主意,你到底是因為欠著人家的恩情,還是惦記上幽都的小娘們了?怎么能把結(jié)拜兄弟往死里坑吧!你到底還有沒有良.............”
話未說完他已然走進,只見亭子里坐著的不是昔日舊友姜十郎,而是一個看起來甚是嬌滴滴的弱女子。
那女子半挽著頭發(fā),如墨發(fā)髻只戴了一支冰簪,她的眉眼被一條嶄新的雪紗遮住,雖是瞧不見容貌,但那似笑非笑的唇角看著卻甚是熟悉,她穿著粉藍色的裙子,領(lǐng)口和腰間處用銀線繡了幾片小小的霜花,襯的她身姿纖細柔美,腰間盈盈一握。
五方鬼帝探頭看了一眼,下意識的扭頭就往外走,可剛走不過兩步,他又反應過來。
“此處一花一草都是幻術(shù),那亭中女子保不齊也是幻術(shù)中的一景?!?p> 這么一想,五方鬼帝倒是定下神來,他躡手躡腳又走了過去,上下打量了那亭中女子一眼,試探性的開口說道
“姑娘?”
那女子聽到聲音立刻轉(zhuǎn)過頭來,嚇的鬼帝向后猛然一退,險些被石子給絆倒在地。
“咳..........那個.....敢問姑娘,此處可有一個叫姜十郎的王八.....不!一個叫姜十郎的人,我與他約在此處,有要事相商。”
幸好這姑娘是個盲女,若是目光明亮的看向他,他還不定能說的這么順暢呢!
“孤大哥。”
一聲嬌滴滴的大哥喊得他耳尖微紅,但他只呆了一瞬,立刻就反應過來“大哥?!”
鬼帝圍著那女子左看看右看看,試探性的問道“你是...........十郎?”
女子點了點頭,輕聲應到“是我?!?p> “姜十郎?!”
五方鬼帝瞪圓了眼睛,他看了看眼前這似曾相識又極其陌生的女子,驚道“你.....你竟然是女..........不對!你是不是怕挨老子的拳頭,所以變成女人來見老子的?”
“阿茉,你會梳妝打扮嗎?”
“我可是女子,怎么不會?”
“那就好那就好!阿茉今個你一定要救救我!”
“你要我做什么?”
“我與五方鬼帝是多年的交情,我深知他的脾氣,他指名點姓的要見我一定是猜到了什么,雖然不會取我性命,但一定會往死里揍我,為了不受皮肉之苦,你一定要救救我!”
女子唇畔的淡笑在那一瞬間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她擦了擦額間的汗珠,大方一笑,婉婉說道“大哥您怎么這么想小妹,小妹是那種奸詐狡猾之徒嗎?”
鬼帝掂了掂手里那沉重的桃木杖,慢悠悠道“咱倆當初第一次見面,就是因為你偷喝了我酒窖里的酒,你為了脫身,說自己是藥郎,不但坑騙了我一萬錠金子,還順帶偷了我殿里擺放了多年的皎月珠。”
“我花了整整三年將你抓住,你給了我一包藥,說是此藥能讓我的巨虎獸群快速壯大,我信了你,結(jié)果呢?”
姜小豆擦了擦額頭不斷滾落的汗珠,討好似得笑道“不是添了好幾個小獸嘛!”
“是添了,不過,整整一年就添了三個,那也叫壯大獸群!”
話音未落,那桃木杖已然呼嘯著向她的腦門上揮去,姜小豆來不及躲閃,慶幸的是,那木杖在離她腦門還有一指的時候及時停了下來,只有那冷颼颼的殺氣重重的拍在了她的腦門上。
“你這幅樣子,老子還真下不去手!”
姜小豆暗中松了一口氣,幸虧自己喬裝打扮的及時,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五方鬼帝雖然脾氣暴躁,下手無情,但唯獨就是不傷女人,只要面對的是女子,無論是多厲害的招式,他都能及時收回,有時不惜自傷其身。
也多虧了她知道他的秘密,不然今天一定會會皮青臉腫的走出這花亭。
“大哥,消消氣,小妹知錯了!”
姜小豆親自斟了茶水,親手遞與他,鬼帝冷冷一哼,并不理她,后來嫌她矯揉做作,也就只好接了過來。
“行了,老子可憐你有傷在身,不與你計較,你這身打扮太礙眼了,趕緊去換了去,老子有事要跟你說!”
“不成!”
“為啥?”
只見她抿嘴輕笑,溫婉說道“沒了這身衣服,我怕你會揍我?!?p> “老子向你保證,絕對不動你一根手指頭。”
姜小豆又搖了搖頭,一本正經(jīng)道“大哥,我太了解你了,這次我犯下的不是小錯,你一定會打我的,等我傷完全好后,等你氣消了之后,我再換下這身衣裳,倒時隨您打罵,我定然欣然受教?!?p> 鬼帝無奈道“等你傷好也就罷了,等我氣消?老子氣都消了還揍你干嘛呀?”
姜小豆擦了擦汗珠,說道“大哥您別這么說,我害怕...........”
“你害怕?老子看見現(xiàn)在的你才害怕呢!”
鬼帝滿臉嫌棄的看了看她,對她道“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娘們兮兮,為了逃一頓打,竟然偽裝成一個女子,你還有沒有男兒郎的骨氣了!雖然你一直很慫包,但也不至于慫的沒有底線吧!這身為男子的尊嚴和臉面你統(tǒng)統(tǒng)不要了?”
“這男兒郎的臉面與我來說還真沒有這么重要.............”
“什么意思?”
姜小豆頓了頓,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大哥,您仔細瞧瞧,看看我與以前有什么變化?”
鬼帝愣了愣,他上下打量著姜小豆,眸中閃爍著極其復雜的目光“動作變娘了,聲音變細了............難道你想不開自宮了?!”
“不不不!”
姜小豆道“其實,我一直都是女子,這次真的沒有騙您。”
“你是......女子!”
鬼帝大驚,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道“你可是花街的??汀!?p> 姜小豆輕輕點了點頭,有些尷尬的說道“手頭緊時確實常去,不過都是去做生意賺錢的?!?p> “賣春藥?”
“也賣,但絕大部分還是賣自己比較賺錢?!?p> 鬼帝又道“我記得,你曾跟川穹一處沐過浴?”
姜小豆哦了一聲,解釋道“那是因為他上次中了毒,我用藥水為他逼毒,之所以我倆在一個桶里,那是因為你住的不咸山太冷了,我進去泡泡驅(qū)寒。”
鬼帝猛然一愣,幾經(jīng)崩潰的嚷道“你是女子,怎能與男人同?。 ?p> “可我當時都快凍死了.............”
“那你也不能.............”
鬼帝無奈一嘆,他看了看姜小豆,干咳一聲道“你...........沒對川穹....做什么不得體的事吧?”
姜小豆立刻豎起了手指,義正言辭道“我發(fā)誓,絕對沒有!”
“那就好!人家雖然有涵養(yǎng),懂規(guī)矩,生的也頗為俊俏,但他可是我舊友義子,若因你一時沖動遭受了什么傷害,我真是沒臉再踏進他家的祠堂了?!?p> 鬼帝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他看了看姜小豆,問道“不對呀!你方才說是因為不咸山太冷了,你才會跟川穹在一個桶里沐浴的,這里可是幽都?。∵@里比不咸山要冷上十倍還不止,你怎么一點事都沒有?”
“咦?”
“咦你個頭啊!你是不是早就對川穹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