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XXXII
許是我經(jīng)常與泠鳶提及幼年偷偷遛出宮玩的事,她那天竟也對長街心動了,怎么說都求著我?guī)低等ラL街上玩一次,我當(dāng)然是拒絕的,我的逃離計劃剛有了點兒眉頭,我絕不能讓洛殷離再警覺起來。
“泱兒,我求你了,都半月了,我還沒瞧過隱都的街市呢!”她除了搖我的胳膊就是楚楚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可是你是妃嬪,不能出宮啊?!?p> “我是妃嬪,可你是公主?。」鞑皇强梢猿鰧m嗎?你就帶我去吧,好泱兒,再不出去我會憋死的?!?p> 我的逃跑計劃可是盤大棋,如果因為此次沒有目的的出宮而失了洛殷離對我的信任那我再想逃出宮去便是難上加難了。
“泱兒,我的好泱兒,你就答應(yīng)我這一次吧!我和你一起出去,陛下知道了不會怎么樣的?!?p> 我十分無奈,但看著眼前就差搖尾乞憐的泠鳶,只得答應(yīng)了她。
我準(zhǔn)備了兩套尋常宮女的服裝,泠鳶則一面興奮地穿上一面還稱贊宮中服飾的精致細(xì)膩。
酉時,太陽剛剛落下,宮里會有好些給主子娘娘出宮辦事的宮女,只要在亥時之前回去就應(yīng)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
我知道想溜出去并不難,但沒想到會這么容易。
當(dāng)我的腳踏上宮外的土地,望著不遠(yuǎn)處長街微微閃爍著的萬家燈火,我突然有些心潮澎湃,心里好似壓了無數(shù)想說的話卻不知該怎么表達,這樣的燈火,我從來沒有得到過。
“哇,好漂亮啊。”面對著大街上隨處可見五顏六色的燈籠,別具一格的建筑,雜耍、擺攤的人們,泠鳶不由自主地驚嘆道,“小時候便聽他們說隱都的街市十分漂亮,真的名不虛傳?!?p> “走,我請你吃我最愛吃的桂花糕?!辈恢挥X間我也被這熱鬧的氛圍感染了,一時間忘記了煩惱,也興奮起來,拉起她手開開心心地逛了起來。
“老伯!我要兩塊桂花糕。”我看到了老伯,興奮地?fù)]了揮手走了過去。
“哎喲!泱兒姑娘!您都多長時間沒來了?”
我突然感覺有些心酸,抿了抿唇笑了笑:“還要最后兩塊!”
“知道了知道了,老伯自然記得,哎?這位姑娘可是泱兒姑娘的朋友?”
“老伯好。”泠鳶十分活潑地擺了擺小手。
“都好都好,泱兒姑娘身邊的人兒一個個都非比常人啊,哎對了泱兒姑娘,怎么不見你的夫婿?”老伯將桂花糕放在荷葉上,隨后一問。
我身子一僵,意識到老伯是在說云錫,上次云錫還謊稱我們二人已是夫妻。
“夫婿?”泠鳶自然是大吃一驚。
“老伯這是銅錢,您拿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哈!”我慌忙將手里的銅錢放在桌上,拉著泠鳶便跑。
“泱兒!什么夫婿?你成親了?”泠鳶還是一臉狐疑。
“沒有,老伯誤認(rèn)罷了!我現(xiàn)在還住在宮里呢,要是成親了就出宮啦!”我趕忙擺出了一套說辭,好在泠鳶心思都在長街的吃喝玩樂上,便沒有在意。
路過了御品軒,我見泠鳶眼前一亮便知道她是個好酒量,她既喜酒那不妨讓她品一品中原的酒文化,這倒是個好點子,我便拉著她進了御品軒。
迎面走來了一個花枝招展的嫵媚女人,她說她叫阿冉,還帶了我們?nèi)チ硕堑陌鼛?,趁人少之時我偷偷塞了個金瓜子在她手里讓她去喚藍(lán)亦安,起初她道藍(lán)亦安并不在酒樓里,但見我一再堅持她還是去喚了。
“哎!”等待藍(lán)亦安的時候,我壞笑著湊上前去:“你知不知道這隱都啊有幾個最得官府千金歡心的公子?”
“什么啊?”
“這幾個公子啊各有千秋且均風(fēng)流倜儻才華橫溢,引得無數(shù)女兒傾慕呢?!?p> “切,能有多好?”
“皇兄從前還是八皇子的時候就是嘍。”我知道在泠鳶心里洛殷離還是個十分優(yōu)秀的公子。
“真的?”泠鳶果然轉(zhuǎn)了態(tài)度:“那你剛剛和阿冉說的那個什么老板也是?”
“聰明?!蔽倚π?,談笑間阿冉便端來了我們剛剛要的西域葡萄酒,我惦記泠鳶想家便點了葡萄酒。
“對了泠鳶,他叫藍(lán)亦安,待會兒見了別忘叫人家藍(lán)公子。”
“知道啦知道啦!”泠鳶新奇地看著阿冉給我們二人斟酒:“泱兒,我可是從樓蘭來的,你們中原的葡萄酒難道能比得上我們樓蘭?”
“比不比得上你嘗嘗不就行了?”
我看著她嫌棄地端起酒杯,緊蹙著眉咽下那紫紅色的酒水,緊接著她突然表情大變,似是受了什么大駭:“這、這——”
“怎么了?”我一慌,以為是酒不正宗便也嘗了口,口味醇厚,回味無窮,即便我不懂酒也品得出這是好酒,只是和我在夕云宮嘗泠鳶帶來的樓蘭葡萄酒的味道有些不同,御品軒的酒似乎多了幾分冰爽之意。
“怎么會、怎么會,”轉(zhuǎn)眼間泠鳶閃撲撲的大眼睛落了淚:“葡萄酒里加薄荷,就是這個味道……”
還沒等我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藍(lán)亦安便推門而入。
“藍(lán)公子。”
“公主?!彼{(lán)亦安作揖,淡淡一笑,“許久未見,公主一切可安好?”
“都好,我——”我正準(zhǔn)備回答,卻被泠鳶的尖叫打斷:
“小一!”
我驀地轉(zhuǎn)身看向泠鳶,見她如水的眸子里蓄滿了淚,淚下便是無盡的驚訝與激動,而她正死死地盯著身后的藍(lán)亦安,嘴巴里都能塞下個雞蛋。
我下意識地又看了看藍(lán)亦安,他雖然相比之下沉穩(wěn)多了,但他臉上的表情也凝住,波瀾不驚的眼眸里同樣充滿了不可思議。
難道他們認(rèn)識?
“小一,小一!”泠鳶痛哭著跑上前,不顧一切地緊緊抱住藍(lán)亦安頓住的身體,一瞬間包間里都是她撕心裂肺的哭聲:“小一!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小一,我好想你啊,我真的、真的好想你!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葡萄酒里加薄荷,我只和你說過!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她伏在藍(lán)亦安懷里悶聲大哭,無數(shù)個粉拳打在藍(lán)亦安身上。
這是什么情況?連身在萬般變化的后宮中長大的我都沒有如此驚訝于眼前之事,難道泠鳶口中的那個心上人是藍(lán)亦安?
真的是藍(lán)亦安!所有的事我都串聯(lián)在一起想通了。
那日我與藍(lán)亦安在承德湖相見,我記得他手拿樓蘭的火齊珠且眼中含淚,曾經(jīng)范蠡可以打造琉璃送與西施做定情之物,想必這火龍珠便是泠鳶送給他的,而那日恰巧是泠鳶進宮之日,心愛的女人做了別人的妃子,論誰都會有些不甘心罷。
且祁朝又會有哪個酒商大過藍(lán)家可以隨便出入邊境在祁朝與樓蘭之間往來?葡萄酒里加薄荷,藍(lán)亦安身上不就隨身佩戴薄荷葉嗎?
原來是他,竟然是他!
這天下寬廣無垠,卻沒想到如此之小。
天地之大,竟能讓藍(lán)亦安和泠鳶重新相遇。
可這天地之大卻容不下一個藍(lán)亦安,一個蘇泠鳶。
也同樣容不下一個洛泱和一個楚云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