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馬車中,韓銘看著精神不濟的小姑娘,估計她是累著了。
于是,他從一旁拿了個小被子,說道:“小茹,累了就休息會,還有一陣才到家?!?p> 秦憶茹聽到家這個字,心里冒出了無數(shù)想法?;仡^想想自己的行為,她覺得無地自處。
當時怎么就那么淡定的上門,輕飄飄地定下了一個人,還耗盡錢財求得長輩同意,匆忙定下婚事了呢?
重新審視了自己,她覺得這一切都不是她本人做的,一點也不像。
“小茹,你在想什么?”見她一直不說話,韓銘叫了一句。
“哦,沒什么。這回上門,都沒給幾位太爺爺帶點什么,有失禮數(shù)。”秦憶茹找了個借口。然而,一想到這個,發(fā)現(xiàn)這確實很失禮,哪有空手上門見長輩的?
不知不覺,女孩的心思又跑偏了,開始擔心起對方家人,是不是會對她有不好的印象。
韓銘見她提到禮物就肚子疼,上回送個東西太伯公就能把自己賣了。要是再來一次,估計這輩子都直不起腰。
他連忙勸了一句,“自家人,還要帶什么東西。鄉(xiāng)下人家,不講究那么多?!?p> 鄉(xiāng)下人家?
秦憶茹很是詫異,行哥不知道自家的來頭?還是說,不到和自己說的時候?
可看著韓銘很自然、很認真的說了這番話,心里趨向于第一種可能。想到了太爺爺專門囑咐自己的話,她同情地看了一眼。
接收到了奇怪的眼神,韓銘問道:“為什么這么看我?我說錯了嗎,那里你去過的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p> 秦憶茹收回眼神,小聲說著,“行哥,我覺得那里還不錯的。只是,為什么太爺爺他們都住那樣的房子???多不安全?!?p> 韓銘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太伯公和我說過,我們家以前也是富戶,算是逃難至此??赡苁菫榱硕惚艹鸺?,不能張揚吧?!?p> 秦憶茹目瞪口呆,這個解釋,還是真是滴水不漏。
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忤逆長輩這種事,實在做不出來。而且她也不明白太爺爺?shù)挠靡?,要是弄巧成拙,她會恨死自己?p> 糾結(jié)了許久,秦憶茹最后還是悄悄提示了一下,“行哥,太爺爺以前是做什么的???我覺得,他們很不簡單?!?p> “唉,我也知道啊,就太伯公那氣勢,瞎子都能感受到?!表n銘嘆了口氣,“可我上次問過了,他老人家就咬死了一句話,‘咱家就是個沒錢、沒實力的莊戶人家。’”
“還有,他老人家說起自己的遭遇氣憤不已,又拿自己的棺材說事,我就不敢再問了。想來,真是如此吧。不過你放心,不會一直這樣的?!?p> 棺材?秦憶茹立刻反應(yīng)過來,更加同情自己的行哥了。她再次問道:“行哥,是不是太爺爺后院放著的,頂上都破了個窟窿的那個?”
“咦,這你都見過了?不是,這棺材還真有窟窿?”韓銘也是驚了個呆,本以為只是夸張的說法,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太伯公年歲那么大,這方面肯定得提前準備的,現(xiàn)在還真是只有一口破棺材?
他真是無語至極,想著用自己的私房錢,給幾位高壽長輩一人弄一口吧,好歹體面一些。
雖說窮講究這個很不理智,可這幾位年輕時明顯都是一方人物,怎么也不能落差太大吧?
就是這個錢還是人女孩子的,心里有些怪異。他看了好幾眼,越發(fā)覺得秦憶茹像個田螺姑娘。
秦憶茹心里有些不安,也不知道行哥以后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她現(xiàn)在真是有苦難言,很想知道幾位太爺爺究竟怎么打算的。
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路上都沒有交流,直到坐在外面的小菊叫了一句:“小姐,公子,到了?!?p> 下了車,韓銘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帶著會心的笑容。離開這么久,還真是有些想念這里。臨水村對他來說,算是第一個有歸屬感的地方。
領(lǐng)著秦憶茹向叔公家里走去,一路上碰到的族人都心照不宣,露出善意的笑容。他們眼神根本不在韓銘身上,而是對姑娘充滿了好奇。
不同于前兩次,秦憶茹這回心境很不一樣,矜持地回以微笑,臉上燒得厲害。
族人也都知道分寸,沒有亂開玩笑,打過招呼就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小十一幾個走在最后,先和兩人問了聲好,然后垂頭喪氣地往豬場那邊走去。
“等等,你們?nèi)齻€怎么了,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韓銘叫住她們,想知道開心果怎么就變成小林姑娘了。
聽到這話,十一帶著哭腔,委屈巴巴地說道:“五哥哥,小花死了,被水淹死的?!?p> “嗯,不知道它怎么就跑出去了,然后就飄在了水上。”
“最后被叔爺爺埋了,我們給弄了幾朵花?!?p> 韓銘一聽,就覺得這里面有問題。豬被水淹死?簡直就是笑話。
在現(xiàn)代農(nóng)村還流行著一句話,‘狗浮三江,豬浮四海’,它們天生就是會游泳的。論對抗洪水的能力,絕對比人強。
“只有小花這樣嗎?”
“嗯吶,小花長得最快,喜歡亂跑,經(jīng)常會跑出去的。”十二開始掰著手指,細數(shù)著小花的越獄紀錄。
韓銘稍稍放心,只要不是人為作亂,特意針對豬場就好。可這件事肯定有古怪,必有隱情。
他安慰了幾句,讓幾人注意其他的豬,豬圈的事他會想辦法。
秦憶茹看著幾個花骨朵流眼淚,有些心疼。拿出帕子給幾人擦了擦,又讓小菊給她們送了幾塊糕點。
見三人都看著自己,韓銘輕輕點頭。
“謝謝五嫂嫂,你真漂亮?!?p> “謝謝。嗯吶,我沒見過比姐姐好看的?!?p> “謝謝五嫂?!?p> 十一吃了一口,轉(zhuǎn)頭教育兩個小伙伴,“這不是姐姐也不是五嫂,我們要叫五嫂嫂的。她是五哥哥的娘子,知道了嗎?再來一次?!?p> “謝謝五嫂嫂,糕點好吃,你真漂亮?!比水惪谕暎统獞蛞粯?。
秦憶茹顧不得害羞,心癢癢地給幾人捋了捋頭發(fā),“你們也很好看?!?p> “去玩吧,當心點,不要跑遠了?!表n銘說了一句。
“好,我們知道啦?!?p> 聽著又是一個音調(diào),韓銘自己都笑了。
幾個小不點邊走邊說,還特別大聲。
“那個,五哥哥什么時候有的娘子啊,十一姐,你是怎么知道的?!?p> “對呀,好像沒有擺喜酒,所以我們都不知道?!?p> “太爺爺說的啊,就小花跑出去的那天?!?p> “哦。”
提到小花,幾人情緒有點不好,不再說話了。
韓銘看著幾人的背影搖頭,“走吧,叔公和叔奶還等著我們呢?!?p> 秦憶茹也收回目光,笑著回答:“好。”
她覺得這里有一股力量,可以讓人忘卻一些不開心的事。想著先前只顧自己的做法,心里有些愧疚。
進到叔公家里,就看到兩位老人坐在上手,三叔、七叔兩對夫妻站在一邊,幾個弟弟趴在門口張望。
“叔公,叔奶,銘兒回來了。這是小茹,你們上回見過的?!表n銘先和兩人問安,順便介紹了一下。隨后,他才和叔叔嬸嬸們見禮。
秦憶茹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一個個的行晚輩禮,一點也不漏怯。
她的這番動作,可是把叔公嚇得夠嗆,要不是韓銘眼神示意,他都要跪下了。
叔奶不知道女方的真實身份,對秦憶茹的印象還停留在上一次,親熱地拉著她的手,“閨女啊,還真是你,我上次就覺得你跟銘兒很配?!?p> 如此直白的話,饒是秦憶茹心有準備也是被打蒙了,只能羞澀一笑。
怕她覺得不自在,韓銘也沒找叔公他們說話,而是跟在了一邊。
叔奶看他這樣,白了他一眼,“去去去,爺們別過來,我們說些悄悄話?!?p> 見秦憶茹點頭,韓銘這才和叔公、叔叔們進了另一個屋。
“五哥,人家可是公主,這事就定了?”叔公有些擔心,問了一句。
許久不見的三叔,則是一臉高興,“爹,你又不是沒見姑娘的樣子。人家一點也不嫌棄咱家,也客客氣氣地行了晚輩禮,這不明擺著嗎?她為什么這么做,還不是認定五哥了?”
對這番話,七叔也表示認同,點頭沖韓銘笑了笑。
叔公見一個二個都不在乎的樣子,也覺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
韓銘拍拍他的手,“叔公,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啊,別操心那么多,該享清福了?!?p> 叔公樂呵呵的,不再管這些了,反正自己也不太懂。
想開之后,幾個大老爺們就開始談天說地了,話題也是五花八門。
不過等說到豬場的時候,叔公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直到快要吃晚飯了,他讓兩個兒子先出去,自己則是從床底下掏出了一個木盒。
仔細清理上面的灰塵之后,叔公把盒子打開,拿出了里面的東西。
一塊木牌,一把匕首,一個吊墜。
“這是你父母的遺物,我一直收著呢,只等你成家之后再給你。現(xiàn)在,也是時候了?!笔骞f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哀傷。
“這個牌子是你爹的,另外兩樣是你娘留下的。至于他們有什么用意,我也不知道。你,好好保管吧。”
叔公出去后,韓銘盯著面前的東西,心中久久都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