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蕭笛25
就像，正式趕場的新郎一樣！
紅葉也不知道為什么，莫名的就想到了這。
感覺到紅葉打量的目光，孟蕭反倒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問道：
“怎么了嗎？會不會…有點奇怪？”
“不會??！很好看！”
“這身西裝很適合你，只不過，看著有點像是新郎，可能是太正式了吧哈哈哈！”紅葉發(fā)自內(nèi)心的點評了一番。
沒想到孟蕭居然一下有些臉紅了，弄的紅葉倒有些不知所措。
“你主人呢？”
孟蕭問。
紅葉搖了搖頭，“主人有點事出門了，你們兩個由我接客！”
…………
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何長笛，盡管一直在給自己做思想準備。
可真的再次見到他時，他才發(fā)現(xiàn)，有些情緒根本就不受控！
他看著他，眼眶紅了一圈，眼角隱隱有水光卻倔強的不肯落下，雙手微微顫抖著。
心底思緒翻滾，不知是因為思念還是憤怒，更多的是夾雜的委屈。
何長笛也是，跟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咬著嘴唇低著頭，卻總?cè)滩蛔⊥低悼磳Ψ健?p> 孟蕭輕輕深吸了一口氣，平聲道：
“好久不見?！?p> 何長笛不敢看他，壓著嗓子說：
“對不起…”
“你確實對不起我，可你已經(jīng)不在了，所以你的對不起對我來說，沒有用?！?p> “也不需要了。”
聽著對方平靜的語氣，縱使他只是一個游魂，卻也感覺心口疼得要命。
自責與愧疚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不能哭，他怕自己的眼淚是紅色的，他不能嚇著他。
孟蕭心中暗暗平復(fù)情緒，好一會兒才開口：
“何長笛，放下吧。別再掛念我了?！?p> 何長笛沒說話，只是低著頭。
“店主說，只要我們?yōu)楸舜俗鲆患拢憔蜁]事的。”
“你信嗎？”何長笛抬頭問他。
孟蕭點了點頭，“她能讓我們相見，這已經(jīng)能夠證明了?！?p> “所以，何長笛，你能…教我做一次陽春面嗎？”
“以前，我生日的時候，你都會給我做?！?p> “你不在了，我想自己學(xué)的，卻總覺得少了些什么?！?p> 說到這，孟蕭的眼眶又忍不住紅了，內(nèi)心翻涌的，是思念。
彼此再見，他才發(fā)現(xiàn)，他恨不起來。
因為他們真的愛過，現(xiàn)在也依舊愛著。
何長笛的雙手緊握成拳，肩膀微微顫動著，點了點頭。
孟蕭起身走到灶臺前，就像兩人第一次走進這家店，一個做，一個說。
只是這次，不再有中間人，做的人很認真，教的人也很用心。
旁觀者也很識趣，哪怕是湯香四溢，紅葉也只是走出門外，掏了顆糖扔嘴里。
“你知道為什么，我過生日的時候都要吃陽春面嗎？”
孟蕭輕輕攪動著鍋里已經(jīng)有些沸騰的高湯。
“以前你問過我，我沒說。”
“這個習(xí)慣，還是我媽從小給我養(yǎng)成的呢。你知道的，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p> “其實是我媽媽很喜歡吃陽春面，我媽媽那時候跟我說，我父親做的陽春面特別好吃。”
“我媽就是憑著那一口味道，就嫁給我爸。說起來，那時候我還覺得我，我媽，嫁的太隨意了?！?p> “從小到大，只要我過生日，我媽媽都會給我做陽春面。她還說，等到以后我有對象，就教給我對象?！?p> “如果她不在，我還能吃到那一口味道?！?p> “后來，她就教給了你?！?p> 孟蕭停下手里的動作，看了一樣身邊近在咫尺的人，卻再也無法觸碰。
“我現(xiàn)在似乎有點明白，媽媽每次給我做陽春面，不過是想告訴我?！?p> “他們都很愛我，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媽媽沒有后悔過，因為她跟爸爸一直相愛著。”
“哪怕是生死相隔！”
“所以，我是他們相愛過最好的禮物和見證者?！?p> 孟蕭的聲音在屋內(nèi)傳開，伴隨著湯水沸騰的聲音，還有筷子碰撞到碗壁的輕響。
都落在了何長笛的心里，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孟蕭。
“何長笛，面做好了，你嘗嘗吧，我雖然不是第一次做，但會是最后一次了！”
孟蕭把已經(jīng)做好的陽春面端放在桌子上，眼神示意何長笛坐下。
“以前，我讓我媽媽教我，我媽也不教。其實也不難，可就是跟我在外面吃的感覺不一樣?！?p> 兩人面對面坐著，何長笛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孟蕭…我……”
“嘗嘗吧，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孟蕭笑著說。
何長笛猶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拿筷子，感覺到觸碰著竹筷真實的觸感，何長笛滿眼不可思議，他拿起手中的筷子。
又突然放下，伸手去抓孟蕭的手，卻發(fā)現(xiàn)，不行。
店主說的是，兩人只能看不能碰，所以，僅僅只是他們兩人不能觸碰。
何長笛眼里劃過一絲失落，孟蕭卻只是輕松的笑了笑，“快吃吧，一會兒涼了?！?p> 何長笛再次拿起筷子，正打算吃，似乎是想到什么，把筷子從嘴邊伸向孟蕭嘴邊，隱隱有些期待的看著他。
孟蕭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張口咬了一口。
看著孟蕭吃下去了，何長笛眼神突然就亮了。
就這樣，兩人一人一下，何長笛也不嫌累，弄的孟蕭都有些哭笑不得。
“孟蕭，好好活著，好不好？”
碗里的面還剩一點，孟蕭強烈拒絕后，何長笛才老老實實吃面。
何長笛原本一大堆的話想說，卻聽到頭頂傳來對方略帶輕松的語氣：
“好！”
何長笛震驚的抬頭看向他，卻對視上一雙堅定的眼睛。
“你…你是不是還生我氣？或者…你只是騙我？”
何長笛有些著急了，他擔心孟蕭也許只是為了送走自己，才偽裝妥協(xié)的。
孟蕭卻搖了搖頭，再次堅定的說：
“長笛，我不騙你，我好好活著。”
何長笛看著他，咬著嘴唇低著頭，一直吃著面。
“但我有要求，你答應(yīng)我，我就好好活著，再也不傷害自己了?！?p> 何長笛猛地點頭，“你說，你說什么要求我都答應(yīng)你！”
孟蕭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禮盒，四四方方的，小小的一個。
他放在桌面上，小心的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對定制的婚禮鉆戒。
只是這對鉆戒，從設(shè)計到大小和風格，一看就都是男式款的。
孟蕭拿出兩枚戒指，在戒指里面的邊沿上，還刻著兩個人名字的縮寫。
“這是你走了之后，我第一次去你的墓碑前，恰好碰上了你爸媽?！?p> “他們跟我說了很多，最后，給了我這個?！?p> 孟蕭拿起其中一枚，在何長笛的目光下，慢慢給自己戴上。
“這個是你的遺物，就連我，也是！”
“蕭…我……對不起！”
何長笛看著他，兩人的眼眶都染上一圈紅色，何長笛想說的有很多很多。
他最后卻只哽咽著語氣說了一句道歉。
孟蕭搖了搖頭，“長笛，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我不喜歡聽?！?p> “再次見你，我才知道我沒有辦法恨你，所以我決定原諒你了?！?p> “何長笛，我孟蕭，嫁了你三次了！”
“第一次，是我們拜姻緣祠的時候。”
“第二次，是你帶我走紅毯。”
“今天是第三次！長笛，我孟蕭愿意。”
“下輩子，你要記得，光明正大的娶我一次！”
孟蕭說著，眼里的淚卻一顆一顆的往下掉，砸落在地上，也落在心上。
“我很想你，一直都很想！”
紅葉站在屋外，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對坐著的兩人，都一邊笑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掉。
內(nèi)心涌起一股不知名的難受。
這段感情太過于深沉與真摯，不能感同身受，卻足以讓旁觀者也覺得唏噓可惜。
“孟蕭，我愛你！老子愛你！老子要你活著！”
何長笛雙手緊握成拳，放在桌面上，低著頭一遍遍的喊著，哽咽著語氣，卻字字清晰！
他在嘶吼，他吶喊著他對孟蕭所有的愛意。
紅葉真的很不想此時打擾他們，可是看看時間，何長笛只能出現(xiàn)一個小時。
還有最后五分鐘了。
紅葉平復(fù)了一下心情，走了進去，眼神滿是復(fù)雜，卻還是開口說道：
“你們…還有五分鐘?！?p> 到了真正告別的時刻了，孟蕭表現(xiàn)的卻比何還要輕松些，他站起身，走到何長笛面前。
何長笛抬頭看著他，孟蕭沖他笑了笑，說：
“長笛，最后了，抱一下你的新郎吧！”
何長笛的眼淚不是紅的，透明的，卻也是虛無的。孟蕭只看著他的淚一滴滴的落下，卻沒有任何印記。
何長笛站起身，身體微微顫抖著，小心翼翼的，哪怕碰不到彼此，哪怕都只是虛抱著。
可兩個人的神情都那么緊張，動作都那么小心翼翼，都那么害怕。
孟蕭看著何長笛的身影在燈光下漸漸消失，卻還是保持著擁抱的姿勢，直到再也看不到何長笛。
他就像是耗盡了力氣，無力的跌跪著坐在地上，原本保持擁抱的手，也漸漸收回。
紅葉想走近，卻傳來一陣陣的嗚咽聲。
紅葉停下來腳步，孟蕭的肩膀輕輕的顫抖著，紅葉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到他的淚水一滴滴的砸落在地上。
越來越多。
那天的哭聲，傳出了好久，就連屋外的風，都帶著一絲悲傷。
孟蕭要走了，走之前，轉(zhuǎn)過身看著紅葉，問：
“他…真的會沒事嗎？”
紅葉肯定的點了點頭，兩人的心愿已了，等何長笛寫上陽春面的食譜，助力著百味譜，也算是功德一件，功過相抵，自然不會有事。
“你明天，再來一趟吧，我有東西要給你?！奔t葉看著他，笑著說。
孟蕭想了想，點了點頭。
紅葉關(guān)上門，一轉(zhuǎn)身，就看見尤鮮坐在何長笛面前，看著何長笛給那百味譜添上一頁。
字跡未消，便代表百味譜接受了這張食譜。
何長笛寫完后，看著面前的人，垂下眼簾，低聲說：
“謝謝你?！?p> “不用，不過交易而已?！?p> “你該走了?！?p> 話音剛落，穿著一黑一白西裝的兩個身影，突然就出現(xiàn)在了大廳中央。
“喲！二位居然還穿上西裝了！”
許久不見黑白無常，這會兒兩人的打扮，屬實讓人意外啊。
“時代在變化，要緊跟潮流。”黑無常一如既往的木著一張臉，說著一本正經(jīng)的話。
白無常看起來卻和善許多，兩人都對坐著的尤鮮拱了拱手，算是行禮。
“這次謝過上仙了！”
“他于百味譜也算功德一件，功過相抵，記得同閻王說清楚?！?p> 尤鮮看了他一眼，清冷的聲音卻帶著一絲不容置喙。
白無常笑著，說：“既然是上仙交代的人，自然不會怠慢！如今沒事，我們就先走了！”
尤鮮點了點頭。
何長笛最后看了一眼門外的方向。
大廳里少了三道身影，頓時空曠了。
尤鮮收起百味譜，對著紅葉說：“不早了，早點休息吧?！?p> 紅葉點了點頭，應(yīng)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