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轟天

　　艾比抱著炸彈向瘋狂轉化跑去，她沒有節(jié)省自己本就快干涸的體力，因為艾比知道，這已經是最后了！

　　“炸飛這個暴亂契約！”

　　腦海中只剩下這個想法的艾比似乎忘了，即使消滅了眼前的瘋狂轉化，劇場里還有一堆的無主契約在虎視眈眈。

　　這些無主契約從來都沒有站在考古三人組這一方，它們幫助消滅瘋狂轉化單純只是因為這個暴亂契約破壞了它們看守的印斯蘭大拍賣場而已。

　　當然，那半瓶奇跡粉塵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不過，抱著炸彈狂奔的艾比，腦子中已經無法再思考這些問題了。

　　她現(xiàn)在！立刻！馬上！

　　她只想把這個追了她半個城市、讓她露出平生從未露出過的失態(tài)和丑相、讓莉莉姐因為她的過錯而向自己道歉的瘋狂轉化……

　　炸成碎片！

　　隱約中，她好像聽到了遠處的莉莉姐在叫喊著什么……

　　不過因為劇烈跑動，她的耳朵能接收的聲音只剩下了自己的劇烈喘吸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嗡——”

　　“喝——呃——喝——呃——”

　　“咚咚！咚咚！”

　　耳鳴聲、喘息聲和心跳聲填滿了她的世界……

　　汗液滴落在手上的鐵球上，晶瑩的汗珠從鐵球上滑落到她蹭破了皮的掌心里。

　　帶著鹽分的汗水讓她的手心火燒般得疼痛，而這疼痛感也讓她在一瞬間里回到了這個萬物有聲的世界！

　　她聽到了——莉莉姐的叫喊聲，聲音帶著憤怒，擔憂，凄厲……

　　她看到了——一團如同散發(fā)著蒸汽般的紅色云朵正向自己飄來……

　　她聞到了——濃烈的硫磺味，這是自己五分鐘前還用過的媒介的氣味……

　　她感受到了——手上的鐵球里的奇跡之力開始變得暴亂，外殼的黑色鐵球開始在手心里加熱……

　　艾比的世界重新回歸寂靜，只有天空中隱隱約約的氣流聲在回響。

　　“奇跡在此誕生——！”艾比的聲音在瘋狂轉化身下響起，這是她書寫的契約的內容，如今正被刻印在鐵球外殼上。

　　“這是人類的智慧，這是神明的恩賜，這是生成的力量。

　　誕生于世間各地從無到有的奇跡，

　　熾熱的填充，毀滅的排斥，

　　偉大的愛爾特斯亞，我！……艾比·奧利威爾！由無數(shù)請愿誕生而來的小小奇跡！”

　　鐵殼上，金色的光芒閃爍，是炸彈生成的契約內容在逐漸點亮。

　　不遠處的紅色煙塵仿佛尋找到了目標似的，向著艾比手上的鐵球飄去。

　　艾比再也握不住手上變得滾燙的鐵球，兩只手用力地將它舉過頭頂，像扔鉛球一般將它拋了出去，大聲喊道：

　　“契約！在此締結！”

　　剛脫離手掌的鐵球迅速加熱，甚至燒紅了外表的鐵殼。

　　暴烈的毀滅炸彈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剛剛沖入爆炸粉塵中就激起了一連串飛舞的火花……

　　仿佛熱油桶跌進了火藥山，在一陣急促的“噼啪”聲后，先是藍色的火光點燃了周圍彌漫的的紅色煙霧。

　　再之后，足以媲美鉀或者鎂燃燒起來的劇烈閃光瞬間奪走了艾比的視覺;沉悶的轟鳴聲響起，又瞬間奪走了艾比的聽覺。

　　自己的意識仿佛與肉身失去了同步。

　　眼前還是一片白光的艾比在感受到一股劇烈的沖擊后，身體反饋給自己的觸覺像是跌入了一個密封容器里一般。

　　隨之而來的一陣天旋地轉，艾比徹底與世界斷開了聯(lián)系。

　　…………

　　……

　　劇場內，早已從屋頂下來的安德魯在感知到第一聲爆炸聲后就趕緊一把橫抱住了正準備跑向廢墟的莉莉絲。

　　莉莉絲凄涼沙啞的呼喊聲回蕩在耳邊，安德魯仿佛根本沒聽見一般，迅速地在四周尋找著掩體。

　　不過運氣不好的是，周圍并沒有什么有效的掩體，安德魯看向劇場對面的通道入口，至少還有20米的距離。

　　20米，對于平時的安德魯來說，也就是幾步的距離。

　　此刻，感知到后方的轟鳴和被爆炸擠壓過來的大氣，渾身蒸騰著熱量的安德魯找準方向，抱著已經被剛剛的沖擊震得半昏迷過去的莉莉絲向著前方用力一跳。

　　后方鼓動的暴風席卷著火焰，排斥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事物，如同掙脫了牢籠的惡鬼，瘋狂地毀滅著一切……

　　從遠處山腰上的印斯蘭堡看去，灰色的煙塵中泛著少量毀滅火光的巨大蘑菇從廢墟上拔地而起。

　　劇烈的響聲和震動驚醒了環(huán)月森林里的鳥獸，大片鳥群從森林中鉆出，向著西方的亞亞山脈逃離。

　　天空中的云朵都仿佛受到了沖擊，避讓著這團緩慢向它們飄來的巨大黑蘑菇。

　　恐怖的爆炸毀滅了大半個拍賣會場以及四周的房屋，只不過現(xiàn)在已經根本找不到什么房屋的影子了。

　　周圍四散著混亂的煙塵，一堆堆已經看不清點燃著什么東西的火堆照亮著已經被黑煙遮住陽光的印斯蘭城。

　　眼前的一切幾乎都有爆炸破壞過的痕跡。如同煉獄般的景象，在這片大陸的一隅上演。

　　…………

　　……

　　不知是過了多久，天空中黑色煙塵都開始飄散。

　　一堆廢墟中，一只緊握著的拳頭從廢墟中沖了出來，濺飛了四周的木頭碎屑和石子。

　　結實的手臂開始扒開周圍的障礙物。

　　沒過一會，已經看不出原本樣子的安德魯從廢墟中爬了出來。

　　原本面容堅毅中帶著溫和的他面若冰霜(其實形象點應該說像黑炭)，破破爛爛的衣服讓他顯得有點凄涼。

　　安德魯跪扶著在自己剛剛鉆出來的孔洞中搜尋著什么。

　　沒過一會，安德魯握到了一只纖細的手臂。

　　趕忙趴在地上，他幾乎是上半身重新鉆入了洞穴中，借著雙腿的力量勾著碎石堆里的凹痕，雙手抱著一具女人的軀體向外拉去。

　　萬幸，軀體沒有卡在洞穴中，安德魯順利地把完整的莉莉絲拖出了廢墟。

　　她已經失去了意識。

　　可能是在爆炸的最后一刻，安德魯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身前的莉莉絲，才讓此刻的她看上去仿佛和爆炸前的樣子差不多。

　　身上的道具已經差不多用完了，其他的煉金物品都還放在不知道已經丟到哪個角落的背包里。

　　安德魯將眼前的莉莉絲擺放成側臥位，剛準備采取急救的時候，昏迷的莉莉絲眼皮微睜。

　　眼前模糊的大地與天空左右分隔，這讓側躺著的莉莉絲方向感和空間感逐漸迷失。

　　身體傳來的陣陣疲憊和惡心感環(huán)繞著自己，莉莉絲口中涌出一股濃烈的酸澀感，忍不住側頭吐出了胃里的酸水。

　　吐完后，莉莉絲嘴角的口水甚至還在空氣中拉著絲，向身下的地面滴去。

　　她呆滯的眼神看向了四周，震蕩似乎讓她的腦袋短暫宕機，失去了對現(xiàn)在形勢的判斷。

　　終于，想起了發(fā)生什么事情后的莉莉絲瞪眼看向周圍。

　　迅速爬起身來，莉莉絲尋找著之前艾比所在的方向。

　　“小姐，爆炸之前艾比小姐在那個方向”，安德魯?shù)穆曇粼谏砗箜懫稹?p>　　安德魯指向了太陽升起的東方，那里曾是拍賣會場入口對應的方向。

　　“艾比小姐生還的可能性極低……”，安德魯閉上了雙眼，他沒有勇氣看向此時的莉莉絲。

　　他明白，對表面上驕傲的小姐來說，同伴意味著什么。

　　“不過也不是沒有活著的可能，現(xiàn)在加緊時間搜尋的話，艾比小姐還有希望，時間拖得越久……”安德魯話還沒說完，莉莉絲就釀蹌著向爆炸的主要發(fā)生地跑去。

　　她的雙眼中，看不到瘋狂轉化散落一地的殘渣，也看不見那些化作碎片的無主契約，看不到……艾比的身影……

　　神色灰暗的莉莉絲逐漸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