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件
天黑了,又到了傳說中人類精神比較脆弱的時候,想要矯情地叨叨一些可有可無、甚至是無中生有的東西。
首先是郵件一茬竟然還在持續(xù)發(fā)酵,先前以為塵埃落定的事情給出了我始料不及的結果。
一門非?;A的寫作課駁回了我的申請,先前的缺席無法以病假處理,所以即使我已經提交了所有的作業(yè)且再接著上滿剩下的所有課,根據考勤規(guī)定它也涼涼定了。
這我是沒想到的。
因為一般來說由大辦公室協調組織的基礎課程我感覺都比單獨授課的教授們的大課要更寬容一些,各個方面。
以及我的學習顧問和這門寫作課的科任老師本人都認可了我的情況,給予了我比較樂觀的回復,說沒事沒事你現在做的很好,保持下去就沒問題。
而辦公室認為我的情況不足以支持他們以特殊申請案例重議結果。
好吧好吧,我也承認自己的情況非常尷尬。畢竟我根本沒有喪失什么生活能力,好好的一成年人有手有腳有腦子,去提出這種特殊請求實在是很讓彼此難堪——基于此,情況完全就是“對方顧慮到哪一步我就給他了解到哪一步”的那種??偛荒芷疵騽e人證明自己有病吧?能主動就此張口扯到這個點我就已經勇氣透支了。
如果人家表示好可憐別擔心慢慢來,那我就會一下子不要臉地委屈巴巴起來,覺得哇我遇到了救世主啊是的是的嗚嗚嗚我的確需要幫助;如果人家表示對不起請你理解一下這個無法特殊處理,那我就會為自己先前的貿然請求感到一種近乎悔恨的羞窘,道歉道到恨不得撤回整個對話框,覺得我怎么能這么無恥這么墮落竟然好意思麻煩別人照顧自己?
反正無論如何心里都不平靜,只能奔往兩個極端。
就這里再扯深一點,我其實有意識到自己的另一個問題:我的稍微畸形的某種極端印象認知和建立在這種認知之上的突兀依賴傾向。
目前最好的舉例人選就是那位歷史系的教授,我被那種巨大的感激的心情,和在老師面前還有可能當一個好學生的希冀裹挾著,喜歡他喜歡得不行。
這種喜歡就像病人喜歡一位醫(yī)生,情緒傾訴者喜歡一位心理咨詢師,有種無視職業(yè)環(huán)境的自作多情。
他在幾次幫助我協調學習進度的交涉中都溫言軟語格外寬和,這些毫無鋒利棱角的細節(jié)一下子就擊中了我——我總是控制不住地放大很多平常人不怎么在意的類似感覺的東西——于是我就單方面地產生了很多過分回饋的情緒,它們起初都是受寵若驚的感謝,然后太多了就變成了一種盲目信任的喜歡。
如果不是被我性格里天然恐懼社交的那部分類似高冷的特質給平衡了一把,我想我很大概率會成為一個因為過度黏人而惹人厭的人。
我在知乎上看到過類似的問答,一個題主因為過分黏一個朋友導致那個朋友生活都過得都幾乎窒息了,她嚴重干擾了她朋友的生活,她的朋友受不了于是疏遠她,她一次次貼上前去,終于她的朋友明白自己就是因為一開始對她態(tài)度格外顯眼的軟才讓自己被賴上了,所以朋友撕開了社交的客氣與傷人的顧慮直言跟她絕交,而可悲的是,這個黏人無度的題主還一心記掛著提問要怎么把人求回來,毫無自尊地變本加厲地想把朋友黏回來。
我看著就替她的朋友感到焦慮,覺得她真的好蠢也好煩,尤其是竟然對自己哪里出了問題沒有自知之明。
可是我也是真的真的覺得她好可憐好無奈,因為我竟然完完全全可以理解她的心理。
但凡我沒有對親密關系的抗拒,或者我是個在群體里被孤立的卑微角色,我覺得我很可能就會成為這種盲目依賴沒有分寸的藤蔓一樣的人,逮著自己青睞的樹就會一廂情愿地纏上去。
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這看起來也頗有種挑軟柿子捏的慫人心態(tài)。
只是我的表現和我的意向在社交上尤其擰巴:我太喜歡一個人,就會太警惕一個人,我覺得ta實在是太重要了,同時我也就覺得我對ta來說實在是太不算什么了,所以我會盡量讓自己避著這個人一點,我不想那么快看到ta對我失望,我試圖通過減少跟ta的聯系來避免得到ta的評價與反應,從而避開我們最終分離的結果。
所以歷史教授眼里的我很可能就是一個比較莫名其妙、容易自閉、交流困難的靦腆學生而已。
——幸好幸好,總歸是個正經人,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變態(tài)。
所以喜歡這位教授實際上也讓我對這位教授憑空產生了很多反噬自己的壓力。
雖然被夸被幫的時候我能開心得像個傻子,但是說實話,這種喜歡我還是不太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