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隱姓埋名
元祺從范成氏和村里獲取了想知道的一切消息。
以南越之風俗，回到娘家只能暫住，未來如不收留必然還是要孤獨求生，她向范成氏探討一些謀生之道。
范成氏對她說，山野鄉(xiāng)村里，除了下鄉(xiāng)種地之外，要想在鄉(xiāng)間游走討生活，有木匠、鐵匠、竹匠、篾匠、獸醫(yī)，修筆匠、剃頭匠等，可沒一個適合女人干的。要么就到城鎮(zhèn)里的客棧酒館討點生活，或者到一些不能說的地方。
元祺點點頭，笑了笑，因為前車之鑒，她目前的狀態(tài)仍然只能在這些鄉(xiāng)村職業(yè)中尋找一些出路，否則很容易暴露自己，平白惹出一些禍端來。
雖然百般不情愿，元祺還是帶了一些范成氏送的米上路，可以讓讓她生活上一些日子。
向西走過了一些村落，沒有能讓元祺謀生的職業(yè)。
直到在莫氏部的一個村落里看到了一個剃頭匠，年事已高，正好是個老鰥夫，膝下無子女。
經(jīng)過走村串巷給人剃頭，人稱莫老頭。
她走了過去，雙膝跪地，
“我是逃難到此地的婦人，您收我為徒吧，就是想討一份營生。”
這老頭訝異地轉過了頭，看著元祺蒙面的臉，“我們這一行，從來不收女人?！?p> “我現(xiàn)在走投無路，請您收留，我會做飯做家務，伺候您，不需要教我什么手藝。”
“你走吧，我都獨居了大半輩子，半截子快入土了，不需要人服侍?！?p> 即使元祺央求著，莫老頭還是無動于衷。
等莫老頭看天色已晚，收工回家，元祺堵在他回家的路上，執(zhí)意要跟著他回家。
“既然這樣，我就帶著你吧?！?p> 元祺跟著來到一間破得不能再破的吊腳樓。
“我這房子也舊了，沒有別的地方可睡，你就睡柴房吧?！?p> 元祺道：“什么地方都可以，我就睡柴房?！?p> 老莫弄了些稻草來，總不至于太寒冷。
村里議論起來，這個老莫到了這年紀還想法子弄了個伴，老莫也不言語，元祺更不言語，她不想回應什么。自從請求老莫收他為徒之后，她也只是對著自己自言自語，從來沒有對外說過一句話。
她的身份是個迷，但總比暴露自己是個北越人的好。
老莫也道：“你跟著我去到各村剃頭，不需要多說什么，你的臉毀了，我給你做道紗布，繼續(xù)蒙著面就好。”
元祺點了點頭。
人們剃一回頭，頭發(fā)好幾個月才能再長起來，剃頭匠去過一個村子，需要隔上好長時間再來，所以，剃頭匠要挑著挑子到各地去走村串鄉(xiāng)。
走村串鄉(xiāng)，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能收集信息，了解各部族的情況。
元祺不說話，老莫也不向別人介紹，有人問，只答是遠房的親戚，遭了難才跟過來。
這剃頭的手藝，沒有什么多余的工具，就一把剃頭刀子，叫剃頭。
剃頭時，一只手不光要摁住頭（不能亂動），還要用拇指掙著頭皮，使其平整，另一只手捏著剃頭刀，沿著平的地方一下一下地刮。刀子越鋒利、技術越嫻熟刮得越快也越好，因此剃頭這個活不簡單，技巧性很強，稍不注意就可能把頭皮刮道口子。
元祺就跟在老莫后面，挑著一副挑子，一頭是工具箱，里面剃頭刀子、剪子、肥皂、毛巾等，一應俱全，另一頭是燒水的爐子、吊子（水壺）、臉盆和盆架子等。
老莫年紀大了，有時路遠，就兩個人換著挑。如果路近，生意不多，元祺就先回了家，弄好飯，等老莫做完生意來吃。
雖然元祺做飯的手藝還不精，但幾十年的老鰥夫，沒有那么多講究，湊合著過。
在走到鄭氏部一個村落之時，竟然有兩個娘子人硬拉著老莫去一個地方。
老莫也是云里霧里，不知道是何計較。
到了一間同樣破舊的吊腳樓前，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被兩個娘子人生生拽了出來。
元祺蒙著布，只露出眼睛，正對著那張老成山巒起伏的臉，渾濁的眼睛，一頭滄桑的白發(fā)，卻足足有二三尺長。
“這老婆子頭上都長滿虱子，又有癩痢頭，沒人照料，就經(jīng)常抓頭皮，頭皮一塊一塊被抓出了爛瘡。再不剃，頭都要爛了?！?p> 老莫這才明白了原因，“要剃也可以，可這頭剃了也容易發(fā)炎，要有人照看，不然會把人搞沒了?！?p> 一個娘子人說：“哪有人照看啊，莫老頭啊，你就行個好，給她剃了。她也沒錢給，活著也沒幾天了，就當是進棺材之間捯飭一下，加點體面?！?p> 可老太婆把頭發(fā)看得比命精貴，即使是村里人把老莫叫過來，也是不肯，與兩個娘子人拉拽著。
老莫有兔死狐悲之感，問道：“怎么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這樣沒人照看是活不長?！?p> 一個娘子人道：“這個老太婆啊，本來有個女兒，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都上了戰(zhàn)場，現(xiàn)在都沒了音訊，自己家里留了個兒子，卻因為老太婆脾氣古怪，把他氣走了?！?p> 另一個補充道，“走得不久，也就幾個月前吧，這田里的谷子都插下去了，如今剩下這老婆子孤零零一個人，也是造孽啊?！?p> “那現(xiàn)在誰來照顧她，”
“沒人照顧啊，我們鄰舍間看到了，就幫點忙，茍延殘喘著。如果家里還是沒人來的話，田里的谷子也快要收了，估計沒多少活頭了?！?p> 一般來說，死在戰(zhàn)場上的男人多，元祺見過戰(zhàn)場之上，有做后勤的女兵，專門幫忙燒火弄飯，沒想到連女兵也不見回來，著實有些凄慘，心里也有了主意。
看這老太婆老眼昏花，或許自己可以偽裝成她在外的女兒，就此隱姓埋名。
過了兩天，元祺對著老莫乞求道：“我沿途打聽到了自己家親戚的住所，我想走了，希望師傅您能成全?！?p> 老莫嘆了口氣，“我原本就知道你在這里呆不長的，我也不攔你。你就先喝了這杯茶吧，當初怎么進的門，現(xiàn)在喝了這茶也就結束了?！?p> 元祺喝了茶，竟睡了過去。
晚上，元祺醒了，卻是睡在老莫的臥房里，不能動彈。
那老頭子卻過來把她的衣物扯落，竟然是要猥褻于她。
對著她說：“我很多年沒碰過女人了，現(xiàn)在在你走前，只想摸一摸你，希望你不要太過記恨于我?！?p> 他一點點向元祺靠近，元祺渾身在瑟瑟發(fā)抖，可就是動彈不了，只能像俎上魚肉，任其擺布。
老莫一寸一寸地扶摸著元祺的身體。自打喪妻之后，這許多年來，沒有感受過女人溫暖的身軀，更不用說這樣年輕潤滑的肌體，老莫身體里的血液仿佛沸騰了起來。
在撫摸到元祺的脖子處里，本來想細細親上一番，沒想到體內(nèi)一道血氣直沖腦門，登時抽搐著從床上摔下來，竟然氣絕而亡。
沒想到那老婆子沒先走，這剃頭匠倒是先走了。
雖然這老頭子臨終前的不堪行為讓元祺憤恨不已，可畢竟在這段時間里讓她有了個照應，元祺還是想法子給他下葬。
元祺從他余下的財物之中找了一些銀子銅板，采買一副薄皮棺材，請了幾個大漢，隨便著在山上挖了個穴，把他埋了。
連個像樣的石碑也沒有，人死如燈滅，可元祺沒有為他留一滴眼淚。
葬完之后，元祺來到了鄭家村老太婆家里，自顧自地幫她處理起家中之事。
老太婆說，“是女兒回來了嗎？”
“是的，您女兒回來了?！?p> 看著元祺蒙著面的隱隱約約的人像，似乎有點陌生，口音也不太像，但老太婆老眼昏花，也是顧不著那么多了。
然后好像有了一種默契，老婆子不多話，真把元祺當女兒使喚，元祺也不言語，賣力地服侍。
元祺先下了地，把田里的谷子收了來。由于沒人照料，谷地里都長滿了雜草，總共幾畝地下來也就弄了兩三百斤谷子。
元祺只能想辦法趁著地還閑，到地里栽些豆子什么的，對應對未來可能的缺食少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