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魯邪被兵卒押著后背,直挺挺地跪倒在王毅面前,王毅濃眉微蹙,雖然盯著他時沉默不語,但看著他的眼神到底帶了幾分怨恨。
沙洲先前便有許多以身殉國的將帥以及因戰(zhàn)爭而無辜慘死的百姓,當(dāng)造成這一切的元兇于此刻跪倒在他的面前時,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其實他很想不理智、不計較后果地立刻沖上去砍了這沒人性的畜生,可就算他真的動了手,當(dāng)初那些因為阿魯邪而喪命的人也再沒有機會能夠重新回到這世間了。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王毅沉聲問道。
阿魯邪卻不言語,只是眼神似利劍一般,狠狠投向正奴顏媚骨立于一旁的勒津。
方才在他軍即將面臨潰敗之時,是勒津主動打開嘉成關(guān)門向梁軍獻降,因他叛變的行為而導(dǎo)致剩余人馬軍心渙散,所列出的陣形漏洞百出,被梁軍逮住機會之后舉兵猛攻薄弱之處,這才造就了如今這樣匈奴近乎全軍覆沒的慘淡局面。
勒津被阿魯邪瞪得遍體生涼,他微微低下頭不敢再看阿魯邪,心中稍稍寬慰自己,他這么做也不過是為自己謀條生路罷了,匈奴此戰(zhàn)怎么看都不占優(yōu)勢,敗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縱觀全局便能夠輕易發(fā)覺,這幾次不論哪一次與北梁對陣,匈奴都會像一只被老鼠戲耍的貓,討不到半點好處。
此時他賣主求榮,以后就算是身負(fù)罵名,那也比今日喪命于此處好太多。
王毅見阿魯邪不講話,臉上神色稍有些許不耐,他轉(zhuǎn)頭看向君熠寒,君熠寒見此,了然般對他點了點頭。
君熠寒知道此刻阿魯邪心中一定滿是恥辱,他以前一貫輕視中原的軍隊,認(rèn)為中原的軍隊都只是繡花枕頭,文文弱弱空有其表,然而沒想到的是,這次他竟然就敗在他從前輕視的中原人手中。
王毅痛恨阿魯邪,而君熠寒卻善于攻心,君熠寒知曉阿魯邪向來心思極重,此戰(zhàn)戰(zhàn)敗估計已經(jīng)在他心中郁結(jié),瓦解他的意志還需從多方面努力。
于是,他轉(zhuǎn)身對旁邊的侍從輕輕耳語了幾句,讓那侍從去請?zhí)J笙到營帳中來。
蘆笙是今早回來的,她和昆山回來的這一路似乎并不太平,兩人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估摸著這會他應(yīng)該還在自己的寢帳中歇息。
莫約過了片刻,身著廣袖留仙裙的少女邁著輕盈的步調(diào)自帳門外走來,少女的模樣清麗非凡,氣質(zhì)又格外溫婉,猶如剛出水的芙蓉,花瓣之上還帶著朝露,獨有一番耀眼的風(fēng)華。
少女一入帳中,便有濃烈的異香迎面而來,阿魯邪鼻尖輕嗅,神情突然凝滯,盡管如此,他依舊不肯回頭去看。
他知道來的人正是阿瞞。
謊言終有被戳破的一天,待到戳破之時,就好像要將已經(jīng)快要長好的傷疤重新揭開,霎時間鮮血淋漓。
君熠寒對蘆笙點了點頭,蘆笙看著自己面前被押著雙肩跪倒在地的男人背影略顯狼狽,心中不自覺地微微酸澀。
終于還是走到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