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敗得心服口服
五分鐘前,希爾夫是個前凸后翹、曲線火辣的美人。
現(xiàn)在,成了飛機場。
好平,好平,好平……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藍凌何繃著臉,目不斜視,故意作出“你愛說不說”的神態(tài),不讓對面的“氣囊少女”察覺出絲毫端倪。
“我換個問題?!?p> 希爾夫來到她近前,似乎什么事都沒發(fā)生:“說?!?p> “你和蒔羽憐,孰高孰低?”
“我的力量值雖略遜于她,但論起實力,我贏?!?p> 藍凌何眉頭蹙起:“兩年前,蒔羽憐賭上副會長的位置挑戰(zhàn)你,你為什么直接認輸?”
希爾夫冷哼一聲:“因為我不想入學生會。”
“為什么?”
“沒原因。你就當我是個怪人好了。”
“你就是個怪人……”
希爾夫淡淡道:“我勸你現(xiàn)在說點好聽的,因為我正在為你挑選死法。”
藍凌何心里一沉,預感十分不妙。
希爾夫之所以故意延長灼燒的時間,就是要完全蒸干土壤里的水,再把水霧全部變?yōu)樗魵?,繼而被高空的氣流帶走。此刻,方圓二百米之內,幾乎沒有能動用的水源。
想要滅火,雖說土也可以,但沒見過有人空投土塊把幾米高的烈火焰“砸”滅的。況且土壤較之水,靈活度差太多。
還有一種想法是把土當成隔火的護盾,也就是給自己的周身搭建“360°土鎧甲”,這樣能做到隔絕火焰、保全自身。
……當然,叫花雞里的雞提示著另一種可能。
藍凌何快速打量四周,確定沒有滅火之物了。
希爾夫將高挑的身材拔得筆挺,打了個哈欠,慵懶道:“你想好沒有?我們趕緊結束,我回去補個覺?!?p> 藍凌何咬了下嘴唇,體會到了過度自信的代價。
她能控制絕大多數(shù)“可感知之物”,能看到的、能摸到的,只要是能確定方位的宏觀物質,都逃不過她的操縱。
如此開掛的力量,她什么都不怕。
正因如此,根本沒帶武器。
身上空空如也,唯一能用的就是外套和口袋里的通訊設備。這倆東西根本算不上武器,會被希爾夫瞬間燒成灰。
藍凌何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心急道:只要是能耐高溫的東西,什么都行!
此時,凌晨四點半的天空一片漆黑,唯有學院里零零散散的燈照著地面。地面干燥,連個石頭都沒有。
藍凌何的余光瞥向干涸的池塘,隱隱發(fā)現(xiàn)有一抹亮光。
那是……瓷花瓶!
把花瓶打碎,這不就有耐火的武器了嗎?
希爾夫被幾十個碎片攻擊,下場不是被扎成刺猬就是被隔斷喉管。
藍凌何眼睛一亮,隨即便向那微薄的光招手。
可希爾夫又不傻,豈能給對手反擊的機會?
藍凌何剛要釋放精神力,眼前一晃,突然多了一堵三米高、六米長的火墻!
赤色的火焰,濃郁而旺盛,將她的視線完全阻隔。墻上驀地竄出一道火焰,仿佛戲弄她一般,燒著了藍凌何制服的衣角。
藍凌何趕忙一縮胳膊,背過身,用力拍打身上,滅了火。
便在這時,火墻悄悄彎曲,彷如一道移動的籬笆,把藍凌何包圍在中心。
衣服上的火滅了,藍凌何也完全轉了向,而且完全看不到火墻的外界。
希爾夫款步走來,眼神熱烈而晶亮,紅頰上浮著一抹殘忍的艷麗。
“你,到此為止了?!?p> 一簇簇火焰呼嘯著,帶著唏噓的擾動聲在藍凌何耳畔竄來竄去。她聽得到希爾夫說話,可分辨不出聲音從哪里傳來,不可看、不可定位,便什么都做不到。
“希爾夫,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火墻突然由紅色轉為黃,火光高了一截,從幾百變?yōu)橐磺Ф鹊母邷兀?p> 希爾夫毫不動容:“有何不可呢?我還挺好奇的。”
藍凌何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了,皮膚迅速缺水,干澀焦灼,伴隨著劇痛。
“好奇……什么?”
希爾夫捏著下頜,語氣透出遐思,竟有些小女孩的天真感。
“你知道那個說法吧。等級高于四級中的能力者,如果意外死亡,死時肉體受損太嚴重,人們就干脆把他們的身體燒掉。能力者的精神體會進入‘通道’,過一段時間再出來,彼時,精神力能塑造出一句嶄新的肉身。他們管這叫‘現(xiàn)世’,很神奇吧?”
火焰不時躥出,藍凌何制服的表面破洞百出,大片大片肌膚被燙傷。火墻緩緩收縮,她能躲避的范圍越來越少。
“我聽說過,但你要是好奇——拿自己來做實驗好不好!”
希爾夫笑得像個手黑的小魔女:“我得先找人試試,你就是我的烤白鼠啊?!?p> 火焰吞噬了藍凌何的發(fā)絲,衣物在燃燒。她痛得掉下淚,可淚水過于奢侈,瞬間便蒸發(fā)掉了。
“你殺了我,難道不怕背上‘殺人犯’的兇名?”
“當然不。殺普通人和殺一個會復活的人,有本質區(qū)別。你充其量消失一兩周,不久之后,就會像長蘑菇一樣冒出來了,就是不知在哪里?!?p> “只看結果,忽略過程,原來你和會長是同種人啊。在強者的世界待久了,完全沒有同理心?!?p> 希爾夫臉一沉:“別把我和那個瘋子相提并論?!?p> 藍凌何輕笑:“你不就是按照他的指示來干掉我的嗎?恨他還要服從他,你不是表面上那般灑脫自如嘛?!?p> 希爾夫聽她居然還有心調侃自己,默默咬了下牙,褐色的瞳孔燃燒著日冕般的絢麗。
“要你管。這就讓你閉嘴?!?p> 火墻又縮小了,烈焰冒得幾米高,中央只有不到三平米的面積。
藍凌何的視線模糊了,瞳孔幾乎要燒起來。她順著最后一絲清涼,仰起頭,從火焰的中央,隱隱窺到西方的月亮。
清泠的月霞,遙遠的冷光,永遠那么皎潔,那么平靜。
不知怎的,讓她想起那個人……
突然現(xiàn)身的恃迦會長。
自己的現(xiàn)狀,除了自家的倒霉會長知曉外,能察覺到的,只有可以一瞬千里的他了吧……
藍凌何突然笑了,無比自嘲。藍色的眸子充滿血絲,眼角的皮膚呈現(xiàn)半熟的紅粉色。
瞎想。
他沒有任何理由救自己。
希爾夫的聲音穿透火海,幽幽傳入藍凌何耳中。
“你抬著頭,想什么呢?”
“我輸了,敗在狂妄上?!?p> “你知道就好,也算我沒白費力。”
一朵烈焰隨她的話躍出,肆無忌憚地咬上藍凌何的手臂,蝕下一道嫣紅的傷痕,深可見骨,痛得撕心裂肺。
重傷一處處增多,藍凌何低下頭,決計不躲了。
“我有三個很簡單的要求,你能不能滿足我?”
希爾夫一撩眼皮,眼神中蓄著殺意,只待爆發(fā)的最后一刻。
“真麻煩……說吧,我盡量。”
“放過晴洌,她是武者,如果受這極刑,怕是堅心受損,對她的武學有弊無利。”
希爾夫哼了一聲:“看情況吧?!?p> 藍凌何勾了勾唇角,肌肉痛得痙攣,不亞于起了全身水泡。但她故意把語速放慢,讓火多燒一會兒,萬一希爾夫的力量耗盡,就沒辦法對付晴洌了呢。
“第二個要求,麻煩你轉告暮川汐,別擔心我,我回來后第一時間便會找他。順便,讓他別記恨會長?!?p> 希爾夫點頭:“話可以轉告,但他怎么想,我管不了?!?p> “沒事,他能想開的。”
藍凌何半合上眼睛,灼燒感在全身游走,她的表皮已然麻木了,唯有心口還留著感覺,仿佛被燒紅的匕首一刀一刀割過。
“第三個要求,咳咳咳……”
喉管收縮,她幾乎要說不下去了,每咳一下就是一次痛覺的爆發(fā)。
精神力可以加速肉體的防御力和回復速度,但痛苦絲毫不減。
希爾夫把火焰的溫度調低少許,雖然那也沒什么用。
藍凌何的聲音嘶啞得變了腔調。
“請你把我徹底燒干凈,一點都不剩。我不希望這幅慘狀被任何人看到……拜托、了?!?p> 希爾夫的心突然緊了一下,望著烈焰中放棄抵抗的藍凌何,眸中多了些復雜。
她們二人有很多類似之處:
密不可分的自尊和驕傲。
打死都不會賣慘。
脾氣相投的人……日后會成為朋友嗎?
希爾夫搖了搖頭,暗罵自己:愚蠢,怎么可能!公仇私仇糾纏在一起,注定是冤家。
她心中的落寞化作一抹殘忍的煙火,升空,騰躍,最終爆發(fā)。
“我答應你?!?p> 火墻突然暴漲,烈焰若巨浪卷向藍凌何!
中央的白色火焰在攀空的過程中逐漸成為明黃,橙紅的焰火灼上蒼穹,染紅了夜空。
一片火焰天際!
汩汩黑煙冒出,意味著有機物開始大量分解。
希爾夫撤步離開,剛走出幾步,卻聽到藍凌何的話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
“順帶一提……”
希爾夫一愣,心道:還能說話?
“你這人、我還……”
藍凌何的嗓音仿佛焦炭,語氣卻是溫和的。
“挺喜歡的?!?p> 希爾夫怔住,猛地回頭,眼睛不可思議地瞪大。
藍凌何頓了頓,用最后的力氣道:“別想歪啊……”
噗!
噗通……
她終于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