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悲劇人物
這一晃,六年過去。
剛進入學(xué)院,二人活得中規(guī)中矩。他們很努力地學(xué)習(xí)、和旁人溝通,把自己空白的大腦快速填滿。
但久而久之,他們的生活變得截然不同。
杰逐漸翹了所有規(guī)定的戰(zhàn)斗科必修課程,變得對什么都不感興趣。因為他的能力“無效化”和別人都不同,他的能力只對能力者有用,丟他一個,和常人無異。
他總是掛著標志性的笑。那笑容有些少女覺得極為英俊,嘴角標準的弧度配上漆黑的眼瞳,讓她們醉心不已。也有人害怕那笑容,因為他每次被打的時候便微笑著凝視對手,每次下狠手時笑意更盛,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杰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和掛在嘴邊的圓滑語氣惹惱了很多高年級學(xué)長。
北方學(xué)院有著“禁止私下使用能力斗毆”的規(guī)定,卻沒有規(guī)定“禁止拳腳打斗”,所以找他打架的一周就有一兩次。有時是三兩人找上來,甚者是十多人聯(lián)合堵他。
這群干架的,無疑正好撞槍口上了。杰的戰(zhàn)斗本能是一等一的,面對圍攻,他逐個擊破、攻防回旋的戰(zhàn)術(shù)無師自通,反而人越多他便愈發(fā)游刃有余。
當(dāng)然,他下手也越來越狠。
有一次杰把兩個普通生打成重傷,腥紅飛濺,已經(jīng)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山軟]有絲毫見好就收的意思,拳如雨落,拳拳帶血,看得周圍人心驚膽戰(zhàn)。
幸虧戰(zhàn)斗科學(xué)生會紀律部及時趕到,兩個人被送去急救,杰這才作罷干休。
那之后弟弟找到他,一邊為他包扎傷口,一邊沉著臉問:“為什么下手那么狠?”
杰一笑:“是他們找我打架的哦,我都沒有說什么啊。他們既然敢挑事,怎么能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呢?”
弟弟默默道:“可覺悟和被打死是兩回事。”
“怎么不是呢?”
“挑架打架是一碼事,誰會自愿被打死?!?p> “呵,這是他們主動招惹我的后果哦——那后果當(dāng)然是由我控制的唷!”
“歪理?!?p> “切,你愛怎么說就說唄?!?p> 弟弟包扎完畢,嚴肅道:“兄長,這次我?guī)湍憬鉀Q了學(xué)校的處分,不能再有下一次?!?p> 杰笑容燦爛:“多謝你啦,不過,我沒有錯??!”
他說著便起身,輕飄飄地向外走去。
弟弟無奈嘆氣,覺得他的背影愈發(fā)陌生了。
而事態(tài)持續(xù)走下坡路。
杰的兇名很快傳開,仇人越來越多。
說到底,那些尋釁滋事之人,嘴上說著是因為不滿意杰的態(tài)度,可真實原因卻是杰的“無效化”。
不同于水火相克,水與火的能力者可以打得不可開交,越是能抵消對方的攻勢,雙方越是提高能量輸入,戰(zhàn)得酣暢淋漓。
可“無效化”不同,一旦使出,那對能力者而言是一種黏膩的感覺,像四肢被粘連在一起,喉頭哽住,太陽穴嘣嘣悶跳,腦中被塞入棉絮,說不出的詭異和惡心。這種克制效果,只要感受過一次就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可偏偏杰使用能力不加控制,不分場合地把任何人當(dāng)做目標。
他有時候背后暗自使力,有時候干脆光明正大地看自己可以同時影響多少人。而且作用強度與被作用者數(shù)量和距離成反比,學(xué)院時常只是覺得惡心想吐,以為是自己的問題,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是不遠處一雙黑色的眸子在盯著自己。
當(dāng)然,也有一些人就看中了杰的能力,一拍即合,時常請他在背后出手。杰對這種請求來而不拒,這種行為不光彩更加令人厭惡,當(dāng)然會不停有人找上他報復(fù)。
但這些,弟弟看在眼中,卻一邊默默為他收拾著爛攤子,一邊包容下來了。
他知道杰的苦衷。
做這種遭至眾憤的事情,是因為杰無法向旁人那樣,通過課程來加深對操縱能力的理解,學(xué)習(xí)能力相關(guān)的專業(yè)知識來輔助力量使用。他提升能力的唯一法門就是實戰(zhàn),但因為“無效化”帶給別人的壓抑感,戰(zhàn)斗科壓根沒人想和他做搭檔。
為了多磨練自己,杰做的便是不斷招惹是非,借此鍛煉。
只是,哪怕在六年間經(jīng)歷數(shù)百場打斗,他的能力仍停留在三級下,絲毫沒有長進。
幸而隨著年齡增長,他似有收斂,沒有再惹出大事端。
弟弟過了幾天安穩(wěn)日子。
然而剛放下心不久,一件事卻讓他對杰的看法徹底改觀。
一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弟弟帶著用額度換得的東西來到杰的宿舍樓下,可是不管怎么按門鈴都沒有響應(yīng)。猜他只是臨時出去,天氣又不好,于是弟弟進了樓,在樓道盡頭坐下。
兩個小時過去,已是凌晨。
杰仍未歸,發(fā)送的消息也沒有回復(fù)??删驮诘艿軠蕚漤樦鴺翘菹聵堑臅r候,突然聽到電梯門一響。弟弟驚喜地想迎上去,卻聽到了重疊的腳步聲。
他頓時一滯,回身把自己藏在門口的黑暗之中,偷眼看去。
兩個濕漉漉的身體并排而來,貼的很近,女子衣冠不整,她把頭倚在杰的肩上,另一手攬著的胳膊,姿勢別提有多曖昧。
弟弟不禁蹙眉。
那女子他認識,是茵潔麗。杰的授課老師之一。
茵潔麗嗔道:“趕緊開門啊?!?p> 杰饒有趣味問:“剛剛還不夠?”
“跟你怎么可能夠呢?再說,你忍心讓我走嗎?”她的手不禁向杰的脖子摟去,踮起腳,在他的耳垂上輕輕一咬。
門開了,兩人推推嚷嚷進去。
門還沒關(guān)上就傳來不堪入耳的聲音。
一呼一吸的熱浪滾在弟弟臉上,讓他的臉孔青白紅交加。
弟弟捂著耳朵,想到那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此刻正在做的事情,心中極度不舒服。
他剛想安慰自己:嘛,進入青春期了,正常、正?!?p> 可一個念頭猝然落下,他的眉深深皺起。
據(jù)他所知,杰已然很久沒有去上過課,可過半的課程他都拿到了不錯的評價,難道是因為……
弟弟不敢再想下去,沖下樓梯,淋著大雨跑回自己的房間。
晚些時候,他又返了回來。等到女方離去,他把杰堵在樓下。
“兄長,解釋一下,為什么茵潔麗會在你的房間?”
杰不慌不忙問:“你先解釋下為什么你知道?”
“我昨天晚上來找你,看到了。”弟弟直言道,“如果我沒猜錯,你那些不錯的課程評價都是這樣來的?!?p> “嘛,半對半錯吧?!苯茈p手攤開,沒有要隱瞞的意思,“我本來就是個特例,所以要用點特殊方法嘍,不過是讓人開條件而已哦。”
弟弟蹙眉:“怎會開條件?”
“哎呦誒,弟弟啊,別傻了。你是好學(xué)生,自然活在優(yōu)等生的小圈子里。你眼中的一個個正兒八經(jīng)的,他們可不就得作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而我一上來就當(dāng)他們是社會人,談條件不過是稀松平常罷了。再說了,如果不知道那些人私下有一套,我又為什么要選那些課程?反正不管哪門課,對我來說都沒用吧!”
弟弟愣住,就像在熟悉的屋子中找到一間暗室,許久才道:“那他們……提過什么條件?”
杰咂咂嘴:“茵潔麗讓我陪她,這算是麻煩的了。別的啊,比如伯納斯要我留下一個手指給他當(dāng)標本,還有一個要取我三分之一的血液做研究,還有一個奇葩竟然只要測試我的痛苦耐受度……這么些不勞而獲的便宜事,我又何必吝惜自己的身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