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永別了，故鄉(xiāng)！

　　香香的家在大溝渠的南邊，吳斌的家在大溝渠的北邊，兩家算是鄰居，只不過隔了一條寬寬的大溝渠和一條寬寬的大馬路，有點遠罷了。

　　當年小村人都說吳斌家的房屋風水好，三面環(huán)水的。大溝渠水從他家的屋后與右側流淌而過，屋的前面又有一條小溝渠，更主要的是門前小石拱橋連著大石拱橋，寓意“步步高升”呀！

　　吳斌也是爭氣，小學、初中、高中時的文化成績都是年級的前列。小村人更篤定了他家的風水好，這是將要出舉人呀。然而，吳斌第一次高考竟然落榜了，只差三分。復讀了一年，差了六分。再復讀一年，差了九分。吳斌認為是自己心理素質(zhì)的問題，一到大考時，因為太想考好了，導致自己太緊張了，他還想再復讀，他爹吳老屁只差給他跪下了，死活不肯再掏錢了，老淚縱橫地說：“娃呀，咱認命了吧！你這三年來糟蹋的錢，都足夠給你娶房媳婦的了。”

　　小村人都自圓其說地說：“風水還是好風水！怪只怪他家的那姓不好！“吳”就是“無”呀！”

　　現(xiàn)如今，小村人還經(jīng)常拿這擋子事取笑吳斌。當然了，不是嘲笑他的“名落孫山”后，而是后來不知吳斌怎樣尋思的，竟然給他的兒子吳伯庸取了個乳名叫一一三六九。

　　吳家的祖上在小村原來是開油榨房的，雇了幾個長工，養(yǎng)有幾頭高騾子大馬的。幸虧后來吳老屁的爺爺染上了抽大煙，在解放前已經(jīng)將家業(yè)全部敗光了，解放后吳家被劃成了貧農(nóng)。吳老屁經(jīng)常慶幸地想到：如此看來，孫老五的爺爺孫懷鼎開了那大煙館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的！

　　吳斌的爹大名叫吳財旺，小村人喊他叫吳老屁，這是有“典故”的！這還要從生產(chǎn)隊大集體那會講起，那時候公社社員們上下工都要排成隊行走的。有一天出工時，吳財旺偷吃了公家的黃豆或是蠶豆，偷吃多了，行走在隊伍中便不停地放響屁，估計他也想憋住，但是憋不住呀！越憋屁聲放得越大，音拉得越長，還帶拐彎的…有好事者認真地聽數(shù)過，從村東頭出來到漢江水的河堤壩腳下，吳財旺一共放了二百多個響屁，聞那屁味偷吃的肯定是蠶豆無疑了。從那以后，小村的人們都改口叫他一一吳老屁。

　　吳斌沒有去復讀了，留在小村里務農(nóng)，但是他仍然地不死心，躲在家里偷摸地自學復習準備來年再戰(zhàn)，如此便經(jīng)常的表現(xiàn)為不愛勞做的樣子。開始時惹得他爹吳老屁生氣反感，慢慢地惹得全村的大人們都反感他了，除了他的表妹香香外。人們鄙視他，背地里都不叫他吳斌了，都叫他“不文不武”的或者“文不文武不武”的。

　　吳斌原本認為應該是自己瞧不上這群沒啥文化沒啥追求的小村人才對，誰料想竟然是這群“泥腿子”全都合起來的瞧不起自己！外人就算了，連自己的姨和自己最喜歡的表妹香香都懷疑起自己了。吳斌斷然決定要遠走它鄉(xiāng)了，并暗自發(fā)誓在外面不混它個“風聲水起”而“衣錦還鄉(xiāng)”的話，此生決不踏回小村莊半步！

　　沿著大溝渠上了白起渠的堤壩上，吳斌回過了頭。眺望著眼前越來越淚眼朦朧的小村莊，在心底本該說一聲：“再見了，故鄉(xiāng)！”然而，讓吳斌自己都大吃一驚的是，在自己的心底突然吶喊了一句：“永別了，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