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驢兒大的行貨

　　胡大就叫胡大。

　　形容他就一個字一一“大”。一米九幾的大個，大腦袋，大臉盤子，大眼珠子，大鼻孔，血盆的大嘴，粗大脖子，粗壯手臂，粗壯的腿，大手掌，大腳丫片子，據(jù)說還長了根那驢兒大的行貨?；⒈承苎?，往那一杵，似鐵塔一般。

　　胡大的爹和爺爺都是武林中人士，武藝高強。

　　他爺爺是孫懷鼎手下看家護院的首席教頭。據(jù)說他奶奶便是那孫懷鼎最美艷的一名小妾。至于孫懷鼎的美艷小妾怎么就成了胡大的奶奶，坊間傳說眾多，已無從考證了。

　　胡大的爹在小村那是正兒八經(jīng)的開過武館收過門徒的。在小村，象那丁寶山老一茬的混混們十之八九都是胡大爹的徒弟。后來，不知是仇家尋仇，還是武林人士之間切磋武藝，胡大的爹英年早逝。

　　胡大不懂半點武功，一是他爹死的早，二是他打小腦袋有點毛病，傻不拉嘰，空有一股子的蠻力。曬谷場上，但凡得空休息時，人們就起哄道:“胡大，來一個！”胡大也不答腔，呵呵一樂，扒光上衣，露出一身的圪瘩腱子肉，一貓腰，用那對好看的麒麟臂很輕松地將一個小石磙抱起來。

　　曬谷場上有兩種石磙，大的和小的。大的機械拖拉，小的牲畜拖拉。你別小看這小石磙，小村勁小的男人從大頭將它豎立起來都有點困難，只能從小頭豎。

　　人們又使壞地喊道:“舉過頭頂，舉過頭頂，…”胡大每次都嘗試過照做，但每次都沒成功，因為石磙太光滑，沒有好抓捏下手的地方。說真的，這動作挺危險的，胡大從沒在意過，大伙都覺得他是真傻而且挺好逗玩的。

　　胡大的皮膚黢黑，他的面容粗獷得近乎丑陋，不笑還算湊合，一笑越發(fā)顯得猙獰。偏偏他并不自知，逢人便咧開嘴傻笑著。

　　小村的小娃娃家都害怕看見胡大的那張丑陋的臉，我偏偏不怕。

　　“紋革”那時，在蘆葦蕩旁邊的大沙灘上，孫老五他們往我父親的眼里、鼻孔里、嘴巴里、耳朵里灌沙子，危險時刻，我母親沖了出來…

　　孫老五是我父親的學生，他因為聰明而學習成績好，我父親很器重他。我父親算是他的恩師，他算是我父親的得意門生。

　　我母親深知那孫老五多狠毒的角色，他能一拳頭打瞎他父親孫震天的左眼，一腳踹斷他父親兩根肋骨，所以我母親深知與那孫老五談師生的情義，攀兩家的淵源都是沒有用的，我母親拎著鐮刀指著那孫老五說道:“孫老五，你們今天不放過我們家的老師，我就不活了，我與你們拼了?！?p>　　那時候，我母親跟外人說起我父親總是驕傲地稱“我們家的老師”，小村人跟我母親說起我父親也是稱“你們家的老師”，可見當時“老師”是兩個多么神圣而崇高的字眼。

　　見我的母親是真的準備拼命了，孫老五他們只得放過了我的父親這一回。后來，還是胡大架著馬車將我的父親拉回家里，我的父親撿回一條命來，所以胡大一直以來算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所以我每次總能發(fā)現(xiàn)地看到藏在胡大那猙獰丑陋后面的和善與慈祥。

　　胡大的家在小村的最南邊，靠近那小蠻河的河堤壩。據(jù)他鄰里說胡大對他媽不好，經(jīng)常夜里打罵他的老母親。有一天夜里，他的老母親便去投了那小蠻河水淹死了。

　　后來，小村人又瞎猜測起來，說什么胡大爹的死沒準和他的母親有關(guān)聯(lián)，并且胡大又碰巧知道一點什么。當然了也只是猜測，也只能猜測，沒有人會傻到去問問那傻大個子一一胡大，那對拳頭攥起來像對大鐵錘一般的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