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炎快步近前,依稀聽得女子對身旁的侍女說要買胭脂。
“眉兒?!毖ρ子桥訐P(yáng)唇一笑,兩只深邃的吊梢眼炯炯發(fā)亮,“你要買什么胭脂?我明日去幫你買?!?p> 姜眉秋眸微垂,隨意望著腳下的花叢:“不麻煩炎哥哥了,南城新開了一家胭脂鋪,明日我想自己過去看看。”
隨后也不與之多談,徑自往前走,路過姜昌旁邊時喚了一聲“大哥”。
薛炎雙眼緊緊追著姜眉走遠(yuǎn)。
“別盯著看了,光這么看有用?”姜昌歪嘴笑道。
薛炎臉上浮現(xiàn)一絲窘色:“大哥想必早已知曉我對眉兒的心意,還請大哥幫小弟一把?!?p> 姜昌雙手叉腰,下巴微抬:“三妹是我一母同胞嫡親的妹妹,我自然希望她能嫁得個真心待她的如意郎君。
“不過此人倘若不是和我一條心,我也是絕不會贊成的?!?p> 薛炎瞬間聽出了弦外之音,甚是誠懇道:“小弟向來欽佩大哥,絕不敢與大哥分庭抗禮?!?p> 姜昌滿意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腮幫子,卻又故作為難:“你我相識多年,把三妹交給你,我是再放心不過了。
“只是,目下三妹心里有了別人,想讓她心甘情愿嫁給你,怕是不大容易?!?p> 薛炎心頭一緊:“大哥說的莫不是三年前外面?zhèn)餮灾械哪侨???p> 他一向留心有關(guān)姜眉的事情,也曾聽聞姜眉兩三年前似乎遇見過一個令她傾心的男子。
但是那男子并不在洛京,姜眉回來后,此事也便漸漸淡去了。
難道眉兒到現(xiàn)在都還惦記著那個人?
“那可不是什么傳聞!”姜昌輕笑,“人如今已在洛京城里了。”
薛炎渾身僵直,忍著滿腔洶涌的酸意聽姜昌往下說道:“就是而今的麓國公——言軻?!?p> “言、軻?!毖ρ纂[在大袖中的雙手不由得攥緊。
次日辰時,伏翎、曹靖以及何義等來到了城南通泰街居氏經(jīng)營的秋茗樓。
門口的伙計將眾人引至大廳一處空桌前就坐,后又快步去報知了居衡。
居衡正在二樓接待一位老主顧,聞得消息急忙下了樓。
眾人把眼一瞧,只見居衡年約五十左右,瘦長臉,八字須,看上去是個穩(wěn)重老成之人。
何義道明了來意,居衡聽完,著實吃了一驚。見樓下不時有人進(jìn)出,便道:“幾位請到樓上雅間說話?!?p> 一行人便一同跟著去了二樓最靠里的一個大雅間內(nèi)。
居衡抱拳低聲道:“不瞞各位,小人這茶樓最近幾日生意十分繁忙,小人整日忙里忙外,對陳鑒遇害一事,絲毫不知啊。若非幾位親自來說了,小人還真不敢相信?!?p> 何義略略打量了他一眼:“你這里晚上總該打烊了吧?前日晚上亥時前后你在什么地方?”
居衡稍稍回想了一下:“哦,我那時正與賬房先生一起對賬呢?!?p> “哪個賬房先生?”
“老嚴(yán),我讓人叫他過來,您問問他。”居衡說著,走到房門口命伙計去喚賬房老嚴(yán)。
何義待他吩咐完,道:“你先進(jìn)里間去,一會兒我們自會問他?!?p> 少時,伙計領(lǐng)著老嚴(yán)來到門外。
何義就立在門口廊檐下輕聲問了老嚴(yán)幾句,老嚴(yán)所說與居衡一般無二。
眾人對居衡的疑心遂消去了大半。
伏翎將雅間內(nèi)四下看了一圈,語氣平平淡淡地問居衡:“據(jù)我等所知,你與陳鑒相識多年,往來密切,你可知他素日里有什么仇家么?”
居衡凝起了眉頭,道:“小人未曾聽說他有仇家。他向來說話做事都很得體,跟誰都和和氣氣的,哪怕是別人欠了他一大筆錢拖著不還,他也很少跟人紅臉,頂多是多提醒幾回,多催一催罷了?!?p> 伏翎“嗯”了一聲:“那你可知他平素里還有那些朋友或者最近常和他來往之人?”
“朋友……我認(rèn)識的就只有歐陽志和莫維谷兩位掌柜的,我們幾個以前一起在我這茶樓喝過茶,閑談過幾回。”居衡想了一想,“哦,還有一個,不是他朋友,是他的心腹親隨,名叫……什么陽的?!?p> “葛陽?”曹靖從旁接話。
“對,對,就是葛陽。”居衡點點頭,“不然我也記不住他,主要是他頭腦靈活,勤快能干,而且人長得跟我一個舊識頗有幾分相像?!?p> 何義道:“說清楚些?!?p> “哎?!本雍獾?,“小人那位舊識姓余,名文保,九年前不幸也是遇害身亡?!?p> 眾人不約而同對望了一眼。
伏翎聽得“余文保”三個字,翠眉一顰,只覺這個名字十分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聽過。
居衡道:“當(dāng)時官府抓到了兇手,判了秋后問斬。不過,余家后來卻家道中落,余娘子被她娘家逼得改嫁到了外地,兩個兒女才不過幾歲,好像其中一個還得病夭折了?!?p> 說到此處,停了一停。
何義問道:“你敢肯定葛陽長得像余文保?”
居衡語氣頗為堅定:“沒錯的,不只是我,我店里的伙計有認(rèn)識余文保的,看見葛陽也這么覺得?!?p> 伏翎道:“我們?nèi)粢嬕粡堄辔谋5漠嬒?,你能把他的模樣描述清楚么??p> “這……”居衡回憶了一下,“應(yīng)該可以?!?p> “那便勞煩掌柜的借筆墨一用?!狈嵋贿呎f一邊向里間的桌案走去。
居衡立刻吩咐人取文房四寶來。
曹靖走到伏翎身側(cè),微笑道:“早就聽聞你吟詩作畫無一不精,看來我們今日有眼福了?!?p> 伏翎略有些不好意思:“我這還沒畫呢,你可不要太高估我?!?p> 說話間,伙計如飛般的把紙筆奉上。
居衡在一旁口述,伏翎依言提筆細(xì)描。
不多時,一幅三十歲上下的男子畫像便映入眾人眼簾。
“像!哎呀,真像!”居衡一疊聲道,“這畫像中的余兄還更精神一些,?!?p> 伏翎仔細(xì)端詳著畫中人,口中低喃:“這么一看,還真和葛陽有六七分相似。
“可是,葛陽與他有什么干系呢?”
何義聽了,轉(zhuǎn)頭問居衡:“這余文保是哪里人氏?”
“是幽州人?!本雍饣氐?。
何義問道:“余文保妻子娘家是哪里人?”
“也是幽州的?!?p> 何義道:“那應(yīng)該不會有甚相干了。葛陽我查過,是遙州人,離幽州有上千里地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