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起了一個大早，然后把環(huán)月叫到身邊，悄悄伏在她耳邊。
“不行，如果被夫人發(fā)現(xiàn)，定饒不了我?！?p> 環(huán)月聽了，一萬個不愿意，使勁搖著頭。
“那你就不怕被我責罰？”
我假裝生氣，假意和環(huán)月開玩笑。
“哼，就知道欺負我。”
環(huán)月朝我瞪著眼，心不甘情不愿，但又不得不出門了。
其實我心里有了一個想法，我要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看能否發(fā)現(xiàn)一點商機。但女孩子出門，總有許多的不便，于是我讓環(huán)月去準備兩身男裝。
內(nèi)室的門被悄悄推開，我知是環(huán)月回來了。
可能是做賊心虛，我見環(huán)月達拉著腦袋，眼滴溜溜的轉(zhuǎn)，滑稽的樣子著實看了好笑。
我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小姐，都怪你。你不知道，我回來時剛好撞見張嬤嬤，她還問我這么早出去干什么，把我給嚇死了?！?p> 環(huán)月朝我撒嬌，但我看見了她手里的東西，于是迫不及待的打開。
“小姐，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我拿起男裝上下比試，大小正何事。環(huán)月做事越發(fā)的細心。
“小姐?！?p> 環(huán)月見我一直不回答她，便是真的生氣了。她提高聲音，重重坐在凳子上，一臉的委屈。
“環(huán)月，你別生氣，待會帶你出去吃好吃的?！?p> 我一邊安慰著環(huán)月，一邊把男裝往身上套。
“小姐，你該不會穿男裝出去吧？”
環(huán)月一臉的狐疑。
“是呀，不僅是我要穿男裝，你今天也要穿男裝?！?p> 環(huán)月如此聰明，腦袋轉(zhuǎn)一轉(zhuǎn)就知我的意圖。
“如果被夫人發(fā)現(xiàn)了，責罰的又是我，我可不干?！?p> 環(huán)月嘴里說著不要，可手卻一點沒閑著，開始給我梳妝打扮。這一身男裝，總要還一個打扮才行。
經(jīng)過我倆一陣搗鼓，此刻站在銅鏡前的倆人還真有幾分兒郎的俊逸，看來今日出行成功了大半。
環(huán)月慢悠悠朝窗戶外彈出半顆腦袋，確認院子沒有其他人。
我倆躡手躡腳的出了門，幸好未被母親看見，不然定是出不了門。
環(huán)月拉著我的手大步朝街道走去，想快點里母親的小院遠一點。她大口大口喘著氣，樣子著實讓人看了好笑。
“小姐，你還在笑話我，我不要理你了?！?p> 環(huán)月甩開我的手，蹲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那你現(xiàn)在回去告訴母親呀，反正受罰的又不是我?！?p> “哼?！?p> 我有心要逗逗環(huán)月，果然她被我氣得臉朝向另外一邊，不想理我的樣子真是可愛。
我走上前去，輕輕拉扯一下環(huán)月的衣袖，她依然不理我。
“如果事情辦完了時間還早的話，我們還可以去東街口那邊買一些小籠包來吃吃?！?p> 果然，說到吃環(huán)月就上了心。站起身來，撅著小嘴，做出一副討好我的樣子，我趁機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假意嗔怪：“記住，叫我公子，我可不是小姐?！?p> 一番走走停停，現(xiàn)在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街上人來人往，商販的叫賣聲不斷，我也趁機觀察留意中意的商鋪。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街角轉(zhuǎn)彎處的一間賣女性成衣坊的店鋪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間店鋪正處轉(zhuǎn)角位置，人流量不算大，再加上老板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生意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我遠遠看去，店鋪里面的衣裳用料十分考究，做工也很精致，這和我的繡品真真相配，真是不謀而合。
我走進店鋪，假裝成買衣服的樣子，又偷偷仔細打量起店老板。老頭并不似其他人那樣熱情，神情帶著幾分手藝人的清高，看來是個不好搞定的主。
我每拿起一件衣裳就直搖頭，做出一副看不上的神色。接連幾次下去，老板動了怒，再我快要拿起下一件衣裳的時候，直接把衣裳搶了過去。
“你這老板好生奇怪，我正看得起勁的時候，你把衣服拿走是何意呀？”
接下來我要激怒老板，讓他進入自己的計劃之中。
老邊撇了撇嘴，一副愛答不理：“我看你不是來買衣服是，到是來找麻煩的？”
“老板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我花著時間在你鋪子轉(zhuǎn)悠，你卻說我不是誠心，真真好笑?！?p> 我臉上浮起一絲笑容，索性拉過店鋪中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老頭不理我，嘴里發(fā)出哼哼之聲，轉(zhuǎn)過背對著我，重新掛好衣裳。他在克制自己的怒氣。
“老板，我都看了半天了，你也不說倒上一杯水，難道你看我像不買的人嗎？”
環(huán)月悄悄碰我的衣襟，示意我說話收斂一些，別激發(fā)了矛盾。我輕輕拍了一下環(huán)月的手，讓她別擔心。
老頭還是不說話，只是順手拿起了旁邊的雞毛撣子，開始清掃起柜臺來。
我眼睛在店鋪中四處轉(zhuǎn)悠，并未發(fā)現(xiàn)老頭正悄無聲息的朝自己一步步靠近。突然，老頭舉起手中的雞毛撣子，朝我手臂狠狠打來。疼痛感來得如此真實。
“小……公子，你沒事吧?！?p> 情急之下，環(huán)月差點暴露我們的真實身份。
就這樣環(huán)月護著我在店鋪里四處找地方躲藏，老頭在我們身后窮卓不舍，憤怒道：“叫你不知好歹，叫你不知好歹……”
老頭終于被我激怒，是時候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了。
“老板，生意不成仁義在，你打我是幾個意思？”
“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你這樣的潑皮無賴老夫見得多了。要是換著早幾年，老夫定要打得你找不到牙?！?p> 老夫說著硬氣的話，可手里依然沒停止追打我們。
“老板。”我反手抓住老頭手里的雞毛撣子，換成語重心長的樣子道：“你自視清高，自認為衣服了得，可為何生意卻如此慘淡，連那街頭的流動小商販都趕不上?！?p> 我說中了老頭的要害，也是他的痛處。老頭不再怒氣相對，一絲無奈爬上他的額頭。
老頭嘆了一口氣，故作堅強：“休要把老夫的東西和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相提并論，老夫只賣識貨之人?！?p> “我看得出，你所用的乃是皖南來的細紗。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布料也是經(jīng)過3次浣洗3次晾曬而成，做工自然沒得說，材質(zhì)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可就是在這刺繡上，似乎差了點那么意思？”
我可不是信口雌黃，雖不曾接觸過制衣過程，但好歹在繡房待過，都是觸類旁通之物，我當然知道一二。
老頭用眼睛等著我，他的眼里有探尋有疑問有欣喜。
還不等老頭開口，我便搶先一步道：“美則美亦，可毫無心意。就拿這件藕粉色長裙來說，領(lǐng)口處的荷葉紐扣甚是和這顏色相互輝映，可裙角那幾朵血紅色的荷花，真真的敗筆，讓原本穿起來清新淡雅的衣服，弄得上……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老頭順著我手的方向看過來，他自己端詳著面前的這件長裙，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看不出公子小小年紀，居然還是個行家，老夫失禮了?！?p> 老頭一改之前的怒氣滿面，眼角含了幾分笑意，對我說的話很是贊許。
這樣的老師傅曾在父親的繡莊見過不少，技藝自是沒得說，甚少服人，也對人愛答不理?？梢坏┯腥税l(fā)現(xiàn)他的不足之處，便會青眼相加，更會不恥下問。
“都是行里人，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只老先生開這鋪子不為錢財，只為興趣，可開門做生意，總是希望有來有往。我有辦法讓你這鋪子里人客紛至沓來，不過我有自己的條件？”
我的目的幾乎已經(jīng)達到。
“什么條件？”
“暫時還不方便相告之，就問你敢不敢答應？”
“老夫還未怕過誰，不過我也有言在先，如果明日不見你說的情況，那你怎么說？”
“那我就從你這店鋪一直磕頭跪拜到街尾?！?p> “一言為定。”
“金口一開，駟馬難追。”
我與老頭堂前三擊掌，算是定下了約定。
臨走之時，我讓老頭明日只在店鋪中掛素色衣衫，無需任何點綴。
回家的途中，我給環(huán)月買了她愛吃的包子，可是環(huán)月似乎沒什么胃口。
“別擔心了，安心吃你的包子吧，明日叫上淑蘭，我自有勝算?！?p> 我從環(huán)月手里拿過一個包子，一口塞進嘴里，這美好的滋味似曾相識，也好久沒有感受過。
果然，吃能治愈一切的不開心。
這一切都是背著母親，我回到小院后，悄悄叫來左淑蘭，給她說了今日在街上發(fā)生的一切，又悄悄說了明日的安排，她也有細許的小開心，幻月也終于不再是一張苦瓜臉。
“小姐，沒想到您還有經(jīng)商的天賦?！?p> 環(huán)月這句話縈繞在耳邊，哪里有天賦一說，不過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今只我一人在母親身邊，哥哥在軍營中也是身不由己，我不得不讓自己變得強大而已。
朦朦朧朧的睡夢中，我似乎又進入了那個似曾相識的夢境里。這樣的場景我只允許出現(xiàn)在夢境里，那個不給我任何解釋的人，那個心狠的人，我就忘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