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喬子瑜都穿上了新娘服,雖都富貴精致,但喬子瑜的喜服出自父親之手,我的喜服出自母親之手。
母親強撐著虛弱的身子送我出嫁,她的眼里有慈愛、有不舍、有擔(dān)心。
我拉著母親的手,眼神堅毅。
“母親不必?fù)?dān)心,女兒自有主張,您切養(yǎng)好身子,待女兒在杜家站穩(wěn)腳跟后,便來接您?!?p> 這一刻母親終于控制不住情緒,擁我入懷,眼淚一顆顆滴在我的喜服上,沁濕一大片。
“大娘子越發(fā)小孩子心性,今兒是小姐的好日子,小心把妝給哭花了?!?p> 張嬤嬤扶過母親,輕拭母親的眼角。母親讓張嬤嬤跟隨我一起去杜府,她自是不放心,要把自己最信任的人放到我身邊,護(hù)我周全。
我段然拒絕。這么多年母親每每從悲傷中能走出來無不是張嬤嬤從旁安慰相伴,我如果要了張嬤嬤,無疑是砍掉母親的臂膀。
貼身之人不在于多而在精,最終我只帶了從小相伴左右的環(huán)月。環(huán)月雖不精明,但心思純樸,又跟我一心一意,有她在側(cè),我自是放心。杜府本是一個多事窩,人情復(fù)雜,我身邊之人忠心最是要緊。
外面羅鍋喧天,迎親的隊伍來到了喬府。母親為我蓋上蓋頭,在我轉(zhuǎn)身離去的那刻,母親緊握住我的手,遲遲不愿松開。
我回過頭,掀開蓋頭,眼淚不自覺劃過臉龐。
“母親,你定要保重?!?p> 我與母親縱有萬般不舍,終要離別。淚水不止,打濕籮巾。
我坐在轎輦里,顛簸厲害。沿路都是絲竹管弦的喜悅,和我的心情大相徑庭。環(huán)月跟在轎輦身側(cè),時不時掀開窗簾,看我情況。
“環(huán)月,至此以后就只有你我二人,你怕不怕?”
“有小姐在,我就不怕?!?p> 我和環(huán)月相視一笑,彼此心意明了。我接過她遞上的手絹,擦干淚痕。今后我要為自己而活,護(hù)應(yīng)護(hù)之人。
轎攆停了下來,我的頭被蓋著,看不清周圍的情況,只安心讓環(huán)月攙扶著。
杜府應(yīng)該很大,我們足足走有一柱香時間才達(dá)到喜堂。
“吉時到,請二位新人即刻行拜堂之禮?!?p> 隨著聲音落下,環(huán)月扶著我來到堂前,我模糊中看見堂上坐著一個老婦,還有身側(cè)的杜桓之。
想必堂上安坐的就是杜老太太,她的身側(cè)圍繞著一眾婦人,可見威望之高。
而我的身側(cè)的杜桓之,我只能用余光看看。身材是行軍之人的魁梧,可能行軍打戰(zhàn)多年,自發(fā)有一股威嚴(yán)之氣。
我從小耳濡目染母親的委曲求全和母親的懦弱退讓,我深知母親的不幸與哀怨,在出嫁前的頭天晚上就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今后定不會做一個把自己后半生寄托在男人身上的女人。
世上男兒千千萬,多是薄情寡義之人,杜桓之不會是例外的那個,我斷不會走上母親的老路,讓自己一輩子活在凄凄切切當(dāng)中。如此這樣慘淡過一生,還不如早早了卻自己的生命。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一切似乎都朝著順利方向發(fā)展的時候,從屋外跌跌撞撞進(jìn)來一個丫鬟。
“也不看今天什么日子,竟這樣冒失。”
說話的正是杜老夫人身邊的房嬤嬤,她的語氣嚴(yán)厲而威嚴(yán),有家里管事嬤嬤的體面。
房嬤嬤一番嚴(yán)厲斥責(zé)后又命人要把這個丫鬟拖下去,可丫鬟哪肯輕易離去,掙脫掉,又跪倒在杜桓之面前。
“將軍,大娘子她快不行了,只求見您最后一面”。
我看不清楚杜桓之臉上的表情,但從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不難看出,丫鬟口中的大娘子定是他關(guān)心之人。
成婚之日,新郎卻獨留新娘一個人在喜堂,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堂上開始竊竊私語并伴隨著杜老太太的嘆息之聲。
“老太太,您請放寬心,將軍是有分寸之人,您可不能傷了自己的身子。”
“大嫂嫂,您是桓兒最重要之人,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p> 真是笑話,新郎丟下新娘跑了,沒一個來解釋或者安慰新娘,到跑去安慰婆婆。
沒人來提醒或者指引我接下來該做什么,也沒人來解釋杜桓之為何會突然離開,這杜家仗著出身將門,看不起商戶人家出生的我,故意要在成婚之日給我下馬威。
想必這杜老太太也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如果沒有她的準(zhǔn)允許,這么重要的場合,府里但凡懂事的嬤嬤也會前來安頓好我。
我可不能像母親一樣成為一個軟柿子,任人揉捏。
“杜府這么沒規(guī)矩的嗎?”
我用力扯下自己的蓋頭,狠狠扔在地上。堂上的人沒想到我會這樣做吧,頓時安靜下來,一會看看我,一會看看杜老太太,似在等著好戲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