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
“不好，這家伙發(fā)瘋了?！?p> “智秀快跑！”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三人哪怕不像車賢秀那樣癡迷游戲，看到這一幕也頓時明白過來章魚怪這是攢滿了怒氣槽要開大了。
對視一眼，文炳和鄭載憲同時做出決定，并肩而立，按照一開始就商量好的將全無防護之力的尹智秀擋在身后，然后正要招呼還在發(fā)愣的車賢秀……
“是我的錯，我必須擋……”
車賢秀緊緊攥住手中矛桿，高舉過頭，咬牙道：“我必須擋……?。 ?p> 車賢秀狠狠向下扎去！
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
章魚怪都不帶回頭的，如鞭觸手隨意揚起，就將那根材質(zhì)太差的短矛卷起來，然后再加一鞭，將車賢秀抽倒在地，看都不看，“噠…噠…噠…”追著文炳三人而去。
“啪啪”兩聲，鄭載憲緩退幾步卸去沖力，半跪在地，文炳則反其道而行之，硬生生承受了一記鞭打，將和章魚怪距離拉近到一臂半后，身隨刀走，圍繞著章魚怪瘋狂劈砍起來。
雙臂翻飛，狂風掃落葉，一刀快似一刀，完全沒有任何套路章法可言，就是一個“快”字。
刀光閃爍，章魚怪觸手根本接近不了文炳身子就被生生斬斷絞碎。
“我…會…活…下…去?。?！”
不時有碎肉血滴灑落到文炳臉上身上，更不必說章魚怪越發(fā)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但這些，卻統(tǒng)統(tǒng)無法影響到他半點，緊緊盯著面孔扭曲猙獰的章魚怪，文炳腦海中無喜無懼，甚至連厭惡都欠奉，一片空白，所思所想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更快。
與肌肉怪對拳時狀態(tài)有些接近，意識超脫身體而存在。
只不過文炳心中清楚，這種奇異狀態(tài)不可持久，一旦身體遭受重創(chuàng)或者時間拖得太長就會被動脫離。
酸咸汗水從臉上滾過，格外蜇眼。視線開始模糊，刀勢也逐漸散亂起來，文炳暗叫一聲不好，緊咬嘴唇，強行壓榨體內(nèi)殘余的精力，毫不留惜，頃刻間盡數(shù)宣泄釋放出去。
刀光非但沒有減速，反而越發(fā)狂暴。
狠狠踹出一腳，文炳腳尖點地，迅速抽身而退。
長呼出口氣，文炳以刀拄地，只覺胸口肺腑火辣刺痛，全身上下更是酸軟無比，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
他賣相更是凄慘，衣服早就被鞭爛撕碎，和碎布條沒什么兩樣，除了特意護住的面門，胳膊、前胸、后背、大腿，到處都有被鞭打后的紅紫淤痕。
如果不是當下情景，還是很容易讓人想歪的。
在地上翻滾了一圈，章魚怪重新站起。
它也好不到哪里去，饒是怪物恢復力驚人，觸手斷了再生，仍是文炳無休止地砍削下只剩先前一半左右的長度。
它是靠觸手尾端點地支撐身體的，現(xiàn)在就好像人身光著腳在燒紅的炭火或鋪滿玻璃渣的路上行走一樣，剛剛伸出又快速收回，跳芭蕾一樣，無處落腳的模樣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更重要的，它眼中原有的那份見到食物的貪婪遇到敵人的憤怒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恐懼。
文炳這一番悍不畏死，居然生生殺怕了這個頭腦簡單的怪物，以至于它明明感知到文炳氣勢已經(jīng)跌落谷底，卻愣是不敢湊上前來。
鄭載憲、尹智秀急速沖來，一左一右將文炳護在中間。剛才他和章魚怪打得實在太過膠著，難分難解，兩人根本不敢插手，生怕一個不小心誤傷了文炳。
“文炳，接下來該怎么辦？！”
左臂抬起，尺寸間發(fā)力用盾牌側(cè)向擋下章魚怪觸手，鄭載憲趁勢出刀學著文炳砍斷繩索一樣的觸手，然后低聲問道。
“這些觸手實在太麻煩了，怎么都砍不干凈?！?p> 舔下嘴唇，文炳眼睛死死盯著章魚怪，“看來還是得換個地方試試，雖說智秀上次打在它頭上沒多大反應，但這次我們直接把它腦袋砍下來，就算不死，也能讓它變成瞎子和聾子。我和智秀給你創(chuàng)造機會……”
這個任務只有鄭載憲能做，不要說文炳現(xiàn)在精力不濟，就算他半異變后五感和耐力都幾乎達到了人類極限，但還是比不上鄭載憲錘煉了十幾年的刀法精準犀利。
————
就是現(xiàn)在……
“抓到了！”
車賢秀欣喜若狂的聲音響起，文炳、鄭載憲、尹智秀彼此對看一眼，再不留手齊齊壓上。
不知是不是車秀賢平日里太宅的原因，總是顯得沒有威脅性，存在感過于薄弱。
腦子不靈光只有一根線的怪物們很容易就將他忽略，而是將注意力放在更加危險的文炳三人身上。
一著不慎，就會滿盤全輸。
文炳這時候也終于見識到了車賢秀手中武器經(jīng)過韓斗植改造后的威力。
車賢秀這根短矛主體是用的平板拖拗斷后的桿子，雖然經(jīng)過韓斗植加固改造，但還是格外輕飄，堅硬程度也難以讓人滿意，否則車賢秀剛才也不會那么容易就被章魚怪一鞭子打飛擊退。
他的殺傷力基本全靠身后背包中的電機和電池，矛尖破皮扎進怪物體表肌肉后再釋放電流。
饒是怪物恢復力和再生速度驚人，甚至關節(jié)肌腱等組織乃至器官都發(fā)生異變，但畢竟還屬于血肉之軀，一定會受到物理和生物法則的制約。
電流和火焰，還是能夠造成不菲傷害的。
矛尖自下而上扎進章魚怪后背，車賢秀迅速按下按鈕。
一連串“噼里啪啦”聲音后，灼燒蛋白質(zhì)的焦臭味伴隨著裊裊青煙彌散開來。
章魚怪好似被雷劈中，早已和累贅差不多的四肢劇烈抽搐不說，甚至那十數(shù)來條觸手也像離了水的魚一樣迅速癱軟沒了半分力氣，被其實并不以力量見長的車賢秀輕松挑離地面。
“主啊！”
“除你以外別無拯救，我相信耶穌是我唯一的救主，唯一的神、唯一的王、唯一的主。求圣靈光照我中有那些要除滅的偶像、黑暗權勢、咒詛、堅固營壘和盈余邪靈……”
拋掉盾牌，單手刀迅速換為雙手握持，鄭載憲沒有急于出手，屏氣凝神，高聲吟誦，一如上次他對陣肌肉怪之時。
“撒旦，我舉起信心的藤牌抵擋你，并用圣靈的寶劍，就是神的道來抵擋你……”
“奉主名靠耶穌的寶血我釋放神的能力捆綁、除滅、摧毀、瓦解這一切……偶像、黑暗權勢、迷信行為、咒詛、堅固營壘、邪靈的權勢在我身上完全消失無遺……”
文炳瞇眼細看，圣潔白光又一次在鄭載憲刀身上匯聚，只不過不同于上回的沸騰跌宕，這次要“靜”上許多。
平靜如水，但又有股子天經(jīng)地義的意思在其中，就好像太陽東升西落一樣必然，不容置疑。
凡出手，必斬斷。
文炳驀然生起這個念頭，若有所思，他不再觀察鄭載憲，而是低頭打量自己手中雁翎刀。
不知不覺間，文炳呼吸節(jié)奏，甚至身上氣質(zhì)，逐漸與鄭載憲趨于一致。
雁翎刀上赤光流轉(zhuǎn)，然后又覆上一層極淺極淡的白光，兩者看似極近，實則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鄭載憲一步跨出，剎那間就沖到章魚怪身前，毫不拖泥帶水地當頭劈下。
怪物腦袋徑直掉下，滾落在地，臨死竟是連喊都沒能喊一聲出來。
“這就結束了嗎？”
因為身體異樣關系，文炳“看”到的東西遠比其他三人要多。
恐怕就連鄭載憲本人都不清楚。
淡淡黑紅氣息從章魚怪脖頸空腔處涌出，沖向傷口處，卻始終不能突破那一線之隔。
蓋因一道白光盤踞在傷口截面，逗留不去，白光看似柔弱，實則分外堅韌，好似給尸體加了把沉重枷鎖或者說封印。
枷鎖不去，怪物卓越的再生能力就無法發(fā)揮。所以在其他三人眼中，這怪物已然徹底死去。
“原來如此。”
文炳心有所得，搶在尹智秀抽矛之前，雁翎刀快速捅入章魚怪腹部。
其實，以它的身體構造來說，說是背部更加準確。
沒有試著去攪爛怪物內(nèi)臟肺腑，文炳閉上眼睛，他選擇主動沉入半夢半醒幻境當中。
氣息渾然一變，不再類似鄭載憲。
赤光在雁翎刀上飛速聚攏，最終于刀尖處凝聚為一朵小小火焰。
火焰飄離刀身，落入章魚怪傷口當中。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還是只有他一個人能夠“看”到。
睜眼抽刀，文炳不忘抬臂阻攔尹智秀、鄭載憲兩人。
章魚怪尸體重重砸向地面，然后就聽水入沸油的一聲爆響，章魚怪身上有火焰涌出，一躥三尺多高將整具尸體徹底吞沒，熊熊燃燒起來。
“這是……怎么回事？！”
三人大驚失色，看怪物一樣視線掃向文炳，滿臉難以置信，就連素來鎮(zhèn)定的鄭載憲也不例外。
這可大大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疇。
“這個解釋起來就很難了。”
文炳有氣無力擺擺手，深吸口氣調(diào)勻呼吸，這偶然的一手真正抽干了他的精氣神，比剛才脫力還要累人，“你們就當做是我變異成怪物后的能力吧……”
“好…痛…?。?！”
文炳話音未落，異變突生！
火焰中忽然傳出呻吟嘶吼聲，和章魚怪一模一樣的語氣音調(diào)，但音質(zhì)卻變了許多，沒了那份陰測測的感覺，倒是更像那個大塊頭肌肉怪自帶回響，宛如腹語。
其實并不難理解，它的腦袋早已經(jīng)被鄭載憲砍了下來。
火勢來得兇，去得更快，幾乎聲音響起一瞬間，就在四人眼前沉降下去，雖然還未完全熄滅，但也只剩下零星幾點火苗。
“它這是死了嗎？”
不再聽到聲音，車賢秀喉頭微動，小心翼翼用短矛去挑地上那團焦炭一般的物事。
說時遲那時快，文炳和尹智秀的“不要”還沒喊出，就看到焦炭從地上一躍而起陡然活了過來，撞開車賢秀奪路而逃。
焦炭紛紛落下，露出全新內(nèi)里，就像蟬蛻一般。
右臂托住車賢秀，文炳想也不想丟出左手的斬切刀，也顧不上瞄準了，純粹憑本能行事。
空中響起金鐵碰撞交擊聲，斬切刀沒有落空，但也沒有起到什么作用，連拖延一下怪物腳步都不行，反而讓其速度更加快了三分。
“這是什么東西？！”
看著怪物敏捷撕開百葉窗，鉆入通風口消失不見，尹智秀以手捂嘴，喃喃自語。
不怪她如此驚詫，由于怪物運動時的抖動和斬切刀最后的撞擊，文炳等人都已經(jīng)看清了怪物真正模樣。
之前的它就像軟體動物門頭足綱的烏賊或者章魚，可是被文炳放了把火后居然變成了蜘蛛一樣地節(jié)肢動物，本來的軟體觸手變成了堅硬的節(jié)肢。
“這個速度，我們追不上了，不過好在它這回吃得虧也不輕，看樣子短時間內(nèi)應該沒心思來找我們麻煩?！?p> 不愧是四人中年紀經(jīng)歷最深的，鄭載憲迅速收拾心情，問向文炳，“賢秀怎么樣？！”
“不好說。”
文炳手掌依次按向車賢秀額頭、脖頸、胸口，甚至撥開對方眼皮瞧了瞧，眼神晦暗下來，“他本人呼吸還算平穩(wěn)，單論身體其實還好，被感染之后身體恢復力都很強，這點傷勢不算什么。關鍵在于他又昏迷失去身體主導權了，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再一次生出了幻覺，如果他挺不過去……”
說到這里，文炳收聲不再繼續(xù)。
但鄭載憲和尹智秀卻已經(jīng)很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了。
如果挺不過去，自然是變成怪物，還有什么話好說。
“那么長時間他都堅持下來了，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尹智秀握緊拳頭，一臉堅定道。
“主耶穌會保佑他的?！?p> 鄭載憲就沒她那么信心了，照例念過一段后，這才說道：“我們得趕緊動身去一樓了，雖說現(xiàn)在感染的原因和治療方法還不確定，但如果真和精神狀態(tài)有關，用類似藥物應該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其實也未必當真完全沒有辦法。”
沉吟了片刻，文炳忽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