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事化小
跟著張圳的那群太監(jiān),都是很聰明的,這幾個月,除了練兵,學(xué)識字,他們還被挑出來,學(xué)了阿拉伯?dāng)?shù)字以及賬冊報表什么。
張嫣的會計才學(xué)了半年,可這半年,都足夠應(yīng)付眼下的事情了,一般的賬冊報表,明朝人還不會呢。
張圳這人,屬于理科型的,對數(shù)字特別敏感,雖然連個秀才都沒考上,但學(xué)這些卻非常厲害,講過一遍,不僅能學(xué)會,還能自己拓展,舉一反三。
他又挑了些小弟教會他們。
張嫣大鬧一場,回到慈慶宮,宮女打水來,她洗漱了一下。
剛來時張嫣的身體很虛弱,現(xiàn)在,天天早上練武,棍術(shù)、槍術(shù)、搏擊等,張圳和宮女梅娘,換著給她做對手。
梅娘現(xiàn)在是宮里的第二把手,她不是多么聰慧,但很善良,很忠誠,張嫣教她學(xué)會做賬,管著宮里的日常用度。
無所事事,張嫣又拿起長槍,練了一通,現(xiàn)在,她的體能比剛來時好多了,但還是沒法和雨詩相比。
曹化淳帶著皇上口諭,讓周奎進(jìn)宮,周奎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個不字。
崇禎給周奎看他的財產(chǎn)調(diào)查表,周奎立刻就跪下來大哭,說他根本就沒那么多錢,都是懿安皇后胡寫的,他信誓旦旦,說得崇禎都有些信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jiān)交給曹化淳一張紙。
崇禎伸手,曹化淳立刻交上去。
居然是,周奎家有個地下銀庫,里面最少不下五十萬兩銀子,還有上萬兩金子,字畫古董,不一而足。
這一庫房的東西,崇禎估計了一下,一百萬兩銀子都是少說了。
背著牛頭不認(rèn)賊贓啊,周奎竟然是這樣的人,崇禎最恨被人騙,可他的老丈人,就這么紅口白牙,一句實話都沒有。
崇禎對曹化淳做了個手勢:“派人去登記造冊,然后帶回來?!?p> “是!”
周奎當(dāng)然看明白出什么問題了,這會兒已經(jīng)昏過去了。
周奎家里,地上找到兩個銀庫,地面下找到好幾處藏銀子的地方,一車一車的銀子、金子、古董字畫、精美器具、絲綢絹帛,驚動了全京城的人,也徹底將崇禎的面子撕了下來——老丈人如此貪財他都不知道,那,他知道什么?
一國之君,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還配當(dāng)君王嗎?
崇禎高燒昏迷,第二天沒有上朝。
大臣們都懷疑他裝病——實在沒臉見人呢。
是,崇禎確實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他打算廢了周皇后,改立田貴妃為皇后。
懿安皇后給周皇后送了一張?zhí)锛业馁Y產(chǎn)調(diào)查表,周皇后看到了,也不知道該恨還是該感激。
田家雖然沒有周家那么有錢,可田貴妃的家人做的事情,比周奎更出格,只販賣私鹽一項,一年就讓國家少收入二十萬兩銀子。
難怪鹽稅連年減少,都是被這樣的人侵吞了。
既然抄了周皇后娘家,那么,是不是連田家一起抄了?
崇禎喜愛田貴妃,心中不舍,可皇后既然知道這個東西,肯定會覺得不公平,尤其是,明天,朝臣肯定會彈劾嘉定伯,要求罷黜皇后,自己怎么辦?
田家不能抄,不然自己臉擱哪?
就在這時,慈慶宮又派人送來一張報表,羅列了江南的鹽商暗里勾結(jié)勛貴走私的數(shù)量以及獲得的收入,當(dāng)然,田貴妃的弟弟是其中排前幾名。
崇禎看到上面的名字,勛貴、重臣,不管哪一個,都是他倚重或親近的。
怎么辦?崇禎甚至有些恨張嫣了,朝廷現(xiàn)在成這個樣子,她還添什么亂?
可是,從這些資料上能看出來,國家不是沒錢,而是讓這些蛀蟲都給侵吞了,寧遠(yuǎn)士兵鬧餉,好容易平息了,錦州士兵又鬧,還不是他沒錢?
把這些鹽商全都抄了,就能過個肥年。
崇禎派人叫幾個內(nèi)閣大臣進(jìn)來,商量一下,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不是?尤其是,他愛面子,這種事情,最好不要他自己來說,某個大臣說出來最好。
他也不想想,那些大臣若不是收了這些鹽商的錢,怎么可能把嘴巴閉得跟貝殼一般緊?
幾個大臣進(jìn)來,崇禎也沒給他們看那張報表,只問:“鹽稅連年降低,奈何?”
首輔周延儒,宜興人,東林黨的重要代表人物。
東林黨掌控輿論,以前歷史由他們書寫,這些人都是很偉光正的,現(xiàn)在,史學(xué)家追根溯源,才揭開歷史真面目。
他們的家庭,都富可敵國,錢從哪里來?
江南的重臣,不是海上走私,就是和鹽商有染,少有清白的。
讓周延儒說出抄鹽商家的話,怎么可能?
溫體仁一直想將周延儒踩下去自己做首輔,但此刻也是隨聲附和,甚至解釋說,鹽稅低是因為私鹽泛濫,應(yīng)該派人用強硬手段打擊私鹽。
崇禎轉(zhuǎn)念一想,打擊私鹽,這不就達(dá)到自己目的了嗎?
于是,就問:“派誰去做巡鹽使?”
溫體仁為了討好周延儒,說了一個名字:“馬時奇?!?p> 乃是周延儒的得意門生。
周延儒心里很高興,臉上卻不表示出來。
溫體仁特別善于察言觀色,他想拿下周延儒,這時候就給對方挖坑,巡鹽御史可是富得流油的差事,但眼下,崇禎盯著鹽稅,若是不出成績,皇帝這里過不去,但要出成績,必然得罪一眾鹽商和鹽商身后的勛貴,其實,溫體仁是將周延儒架在火上烤。
周延儒其實也挺聰明,但他覺得,自己能搞定這些,因為皇帝根本就沒什么判斷能力,收不到鹽稅,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就是了。
而且,這兩年,崇禎對周延儒特別欣賞,可以說,偏心得很,周延儒不管有什么錯,他都看不見。
張嫣沒想到,自己揭了這么大一個蓋子,崇禎竟然就派一個巡鹽御史,這么大的事情,就糊里糊涂抹過去,國家沒錢,軍隊都開始嘩變了,他竟然一點兒不急。
對,也怪這個周延儒,部隊嘩變,他還騙崇禎:“山海關(guān)粟不缺,嘩必有隱情,安知非諸將構(gòu)煽以挾崇煥邪?”
就是說,部隊并不缺餉,而是邊將在要挾袁崇煥。
崇禎從小到大,沒出過皇宮,又笨,還自以為是,自然被騙得一愣一愣的,說什么信什么。
一個國家,守邊疆的軍人拿不到工資,這是多么危險的事情?分分鐘被破國滅家,皇位換人做,周延儒竟然還敢這么忽悠崇禎,偏偏崇禎就吃這一套。
張嫣都拿崇禎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