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愿拿到了陵安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但我并高興不起來,因為這意味著我不得不見一下那兩個我最不想見的人。
安靜的咖啡館,我縮在沙發(fā)上,手心直冒汗。
玻璃門上的鈴鐺響了,帶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一步一響,聲音越來越近,像是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口。
身邊的沙發(fā)凹陷了下去,身著長裙,一頭漂亮的卷發(fā),優(yōu)雅美麗的女人,此刻就坐在我的身旁。
不用抬頭我都能知道,她的那張臉有多漂亮,鮮少的皺紋只會給她增添一絲韻味和風(fēng)情,絕不會破壞她的美貌。
她是我的媽媽。
余光里我看到她轉(zhuǎn)動著手上的玉鐲,以掩蓋住她手腕內(nèi)側(cè)的那道深深的痕跡。
玻璃門上的鈴鐺又響了。
這次是皮鞋的聲音,這聲音我記得真切,因為小時候我曾無數(shù)次盼望這個聲音能出現(xiàn)在家門外。
高大的男人在我們的對面落座,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飄入我的鼻腔,很熟悉,也會讓我心臟猛地收緊。
他是我的爸爸。
“我很忙,有什么事情就盡快說吧?!彼f。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棱角分明的臉上有一些不耐,語氣也透露著煩躁。
是啊,我們?nèi)齻€人見面,總歸是讓人極不愉快的。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也曾有過幸福美滿的家庭。
我爸媽是彼此的初戀,兩人俊男靚女,一見鐘情,愛的轟轟烈烈,結(jié)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
他倆剛結(jié)婚一個月,就有了我,那時兩人也是滿心期待著我的降生。
三歲之前,我們是人人羨慕的模范家庭。
然后我爸出軌了。
那一年他的生意做得很不錯,賺的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忙。我媽做了全職太太,一心一意照顧家里,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老公能回來。
可是他回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我媽常常聯(lián)系不上他。
她沒忍住托人查找我爸的行程,結(jié)果把他捉奸在床。
我媽好像瘋了一樣,不再好好的照顧我、照顧家里,每天就是到我爸公司去鬧。
而我爸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媽去鬧,他就把她拖回來打。
身邊的人攔過,甚至報警過,但后來都選擇了噤聲。
我媽鬧得多了,就不鬧了,每天呆在家里,不收拾,也不說話,像個破碎了的娃娃。
我爸要離婚,她也不肯,兩人鬧得極其難看。
我媽割了腕,鮮紅的血打濕了床單,血紅血紅的在我眼前揮之不去。
小小的我,學(xué)著電視里打了120。
我媽被救回來了,卻也更沉默了。
他們倆就這樣又熬了三年。
我爸不回家,我媽也不出門。
直到我在小學(xué)和同學(xué)打架,年輕俊朗的班主任喊來了我的家長。
那天我媽和班主任聊了很久,后來她的眼睛里好像又重新點起了光亮。
她開始頻繁出門,有時也會來我的學(xué)校,每次都打扮的明艷照人。
她主動要求離婚,甚至可以凈身出戶。
凈身,當(dāng)然也包括我。
我聽到他們倆最后的一次爭吵,是關(guān)于我的歸屬。
他們都不想要我。
多可笑,明明我也曾經(jīng)是在他們的期待中降生的。
我爸再婚了,和那個被捉奸在床的女人。
我媽卻遲遲沒有結(jié)婚,似乎是我那個班主任的家里不愿意承認這個離過婚的女人。
但他們也沒分手,就一直這么僵持著。
我跟著爺爺過了幾年,后來爺爺意外去世了,我就一個人生活。
還好,我那喪心病狂的父親沒跑來把我從爺爺?shù)姆孔永镖s走。
但爺爺沒來得及立遺囑,他那為數(shù)不多的積蓄,都歸了我爸。
我很少和他們聯(lián)系,能做兼職自己賺零花錢,我絕不會跟他們要一分錢。
可是如今,我卻不得不求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