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我和付煥的初遇。
那一天,我剛同班里的女生發(fā)生過爭執(zhí),她們用難聽的話辱罵我,我直接回了一個巴掌。
幾個女生火大了,扯著我的頭發(fā),踹腿的踹腿,砸肚子的砸肚子,跟我廝打夠了,又扭著我到辦公室告狀,一個個聲淚俱下的訴說我的“罪狀”。
班主任不由分說認定是我欺負同學(xué),要見我的家長,在我拒絕聯(lián)系、他又多方設(shè)法都聯(lián)系不到后,讓我去操場罰站。
誰知道雨唰的就下了起來,像是帶著怒氣似的,砸的我頭腦發(fā)脹。
班主任讓學(xué)生喊我回去,傳了一圈,卻沒人愿意做這個“善人”。
我站在操場,望著霧茫茫的天,淋著雨,突然覺得要是就這樣死了也不錯。
然后我頭頂上方就出現(xiàn)了一把傘,一把很普通的藍色的傘。
但那個撐傘的男孩卻一下撞進了我的心里。
說好看嗎,也算不上。他的個子不矮,整個人的氣質(zhì)很干凈,穿了一件白色的校服上衣,并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
后來聽他說,他是來學(xué)校參加高中籃球聯(lián)賽的。
“下雨天怎么不打傘也不往教室跑啊,這是什么行為藝術(shù)?”他調(diào)侃。
“老師讓我罰站的,沒事,你走吧?!蔽伊?xí)慣性的拒絕,向前一步走出了傘。
他又往前跟了一步,讓傘面重新罩在我的頭頂。
“你受傷了?好好一個女孩子打什么架啊?!彼p輕碰了一下我的脖子,有點癢,好像是某個女生指甲留下的劃痕。
“我?guī)闳メt(yī)務(wù)室吧,女孩子都很怕留疤吧。不過我不認路,還是你帶我怎么樣?”
鬼使神差的,我答應(yīng)了。
那或許是爸媽分開后的十年里,第一次有人真的關(guān)心我。
我沒能狠下心來拒絕。
身上的傷挺多,他當(dāng)時在一邊看著我,眼里流露出一絲心疼的意味。
“怎么會這么過分的人啊,“他皺著眉頭,”以后再有人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名字,這一片每個學(xué)校都有我的兄弟,還是能有點用的,記住了啊,我叫付煥?!?p> 付煥,我記住了他的名字。
后來我才知道,他家境很好,父母是開公司的,是我們當(dāng)?shù)匦∮忻麣獾钠髽I(yè)。
他是家里的獨生子,爸媽都很疼愛他,每個月的零花錢夠我花一年。
他自己也很爭氣,雖然成績一般,但運動上很有天賦,人緣也特別好。
這樣的人本不該跟我有什么交集的,可是自從那天遇見,他就時不時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有時是我們學(xué)校,有時是我兼職的地方。
他總是帶著昂貴的禮物,而我從來不收。
他也不氣,下次再換別的禮物來。
終于有一次,他帶著一只小熊玩偶跟我表白,我答應(yīng)了。
因為我知道,那只小熊玩偶,我能負擔(dān)得起。
我們在一起了,我會用打工的錢給他買禮物,也會請他吃飯,我從不喜歡欠誰什么。
他送給我的禮物,到頭來,我也只收了那只小熊玩偶。
而這次我攢了好久的錢想要送他的,是一只名牌的手表。
他曾經(jīng)在看到的時候說了一聲好看,我便努力的兼職賺錢,希望能趕上作為他的畢業(yè)禮物。
可是。
我抬頭深深的看著面前的男孩,面前盛氣凌人的他與我印象中打著傘的少年分離又重合,重合又分離。
最終,那個撐著雨傘的少年,在我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剛剛說了很多,很難聽的話。
這些話,在過去的兩年多里,我鮮少聽到過。
也許,他是想要保護我的。
但是,事到如今,真的是因為我太任性了嗎?
我自問,在過去的這兩年多,我真的為他付出了一切我能給的。
所有的溫柔,所有的耐心,除學(xué)校外的所有的時間和精力……
我是真的想要和他有一個未來的。
就算是分離,也是希望能有更好的相遇。
也許我最大的錯誤,是始終沒能和他達成這個對“未來”的統(tǒng)一。
可我,永遠無法達成他想要的那種“統(tǒng)一”。
是他變了嗎?
我不禁又否定自己。
其實也不是,我只關(guān)注到了他面對我的那些溫柔的瞬間和片段,卻忽略了,他其實從來沒有在我被言語侮辱的時候,站出來維護過我一句。
甚至,他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不是他們口中的那種人。
因為他說的是:“就算他們說的都是真的,為了你,我也能接受?!?p> 看吧,其實他說這些的時候,是勉強的。
“雖然你們家……比較復(fù)雜,但是只要你好好和我在一起,我一定能說服我爸媽同意咱倆的事的,到時候我就給你一個家。
當(dāng)初讓我感動到險些落淚的話,現(xiàn)在想起來,好像一個笑話。
原來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對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