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越過那日

　　“巴沙洛繆??”

　　嬌小的忍者少女望月千代女無力倒下，在她的身后正是消失已久的奧德修斯。

　　粗重的喘息聲，奧德修斯擦去了臉上的血跡，看著眼前的敵人化為金色粒子飄散。

　　正如福爾摩斯所說的，他并沒有出現(xiàn)在圍剿Shadow Border的艦隊(duì)中，但這并不是埋伏，正相反奧德修斯才是被埋伏的一方。如果是生前奧德修斯甚至要懷疑自己的艦隊(duì)中出現(xiàn)了叛徒。

　　此時奧德修斯轉(zhuǎn)向自己身邊的一名士兵：

　　“包圍失敗了？”

　　“非常抱歉?！?p>　　“敵人逃到哪去了？”

　　“非常抱歉?！?p>　　……

　　“有一個問題?！?p>　　藤丸立香躺在甲板上直愣愣地看著天空。

　　“說吧?！边匏褂^察著平靜的天空，在確認(rèn)了并沒有再次出現(xiàn)什么軌道炮后才轉(zhuǎn)向藤丸立香：“身為御主沒有什么需要拘束的?！?p>　　“雅典娜她??這艘船會不會突然下沉。”

　　聽到藤丸立香的問題，瑪修才后知后覺地抬起頭來。

　　這艘船本就是由雅典娜臨時制成的，那么會不會伴隨著雅典娜的沉沒一同消失。

　　忒修斯抿了抿嘴，她本就沒有打算隱瞞雅典娜的結(jié)局，在她看來承受這種程度的壓力應(yīng)該是御主必備的事情。

　　“放心吧，雅典娜大人將這艘船和我煉成一體了?！边匏闺S意地說著，但她卻又忍不住開了一個玩笑：“所以稱其為忒修斯之船其實(shí)也沒錯?！?p>　　藤丸立香勉強(qiáng)笑了笑，忒修斯知道自己緩和氣氛的手段完全失敗了。

　　她皺起眉頭看向瑪修，對著持盾少女露出探尋的神色，換來的卻是瑪修勸慰“安心”的眼神。

　　“我沒事的，忒修斯。”只能說忒修斯的舉動太過于刻意，以至于連藤丸立香都有所察覺，少女直起上半身又一次勉強(qiáng)笑了起來，她的眼神伴隨著話語逐漸變得堅(jiān)定起來：“身為從者的同伴也好??甚至來自異聞帶的普通人，敵人，朋友也好，他們的死亡我已經(jīng)見過太多太多，為了奪回屬于我們的世界，我不會因?yàn)檫@件事停下腳步?！?p>　　“但是，但是——”藤丸立香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迷茫，言語中露出了她這個年齡的少女應(yīng)有的軟弱，那如同受傷貓咪般的唔咽感讓忒修斯在一瞬間聯(lián)想到了人生最后階段的阿塔蘭忒前輩。

　　“但是這并不是可以習(xí)慣的事??他們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也好，盡管認(rèn)識的時間并不長……甚至素不相識也好，但那的的確確是——為我而死，所以我不能因?yàn)椤娮R得多了’而感到習(xí)慣，即使只是片刻的難受，我也理應(yīng)銘記?！?p>　　忒修斯愣愣地看著藤丸立香，而少女第三次露出了勉強(qiáng)的笑容：“所以忒修斯謝謝你，但不需要安慰我。”

　　“如您所愿?！边匏鼓抗庾谱频乜粗偻枇⑾?，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視線太過失禮，忒修斯立刻轉(zhuǎn)向了別處。

　　真是太像了，藤丸立香說出這段話時的神態(tài)，實(shí)在是和她記憶中的厄爾克斯太過相像。

　　「我并非是出于禮義或是憐憫，我只是單純地不想讓我的遭遇重現(xiàn)在別人身上」

　　那時候的他和她都還很年輕。

　　忒修斯忍不住咬緊了牙關(guān)，這過于用力的舉動讓她發(fā)出了“嘖”的嘖舌聲。

　　“和您相處非常愉快?！?p>　　忒修斯是這么說的，在藤丸立香不解地注視下她轉(zhuǎn)身躍回了瞭望臺上——為了防止奧德修斯之流的追擊。

　　“前輩～”

　　瑪修剛想說些什么，但她看到了什么般還未挑起的話頭又止住了。

　　“難怪??”

　　希波墨涅絲雙手交疊于腦后，這個一直以來都表現(xiàn)地分外精神的老頭此時正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無神地望著同樣無神的月亮，他不知道于什么時何醒來——但想來也是：再如何弱小，對方也是正統(tǒng)的Servant，據(jù)忒修斯所說，只是不慎摔倒理在不該昏迷這么久才是。

　　也就是說，對方剛剛一直是在裝睡。至于理由??

　　一股怒火從藤丸立香心底升起，她猛地握拳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卻只能泄氣般地重新坐回了地上。

　　對方并沒有一定要為誰赴死的理由。

　　瑪修見此想要去攙扶，但卻被藤丸立香順勢也拉到了甲板上坐下。

　　“不需要為那家伙的態(tài)度感到奇怪，她只是把你也視作了偶像?！?p>　　老人嘟喃般地聲音響起，挑起了迦勒底千年不變的夜談話題。

　　英雄們不曾記錄在任何神話或是史冊上的軼事往往是最吸引人的話題。

　　“我第一次見到忒修斯那家伙時，以為她是個文靜的男人。在當(dāng)時的希臘，人們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人?！毕２z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兩名姑娘的異狀，老人如打開了話匣子般繼續(xù)說道：“而我當(dāng)時也并沒有在意。但她卻似乎把我當(dāng)作了她的偶像……說是最狂熱的粉絲也不為過?！?p>　　藤丸立香有所預(yù)感，接下來希波墨涅絲說出的話絕對不一般。

　　“那時候的我，還很年輕，年輕到【以為只要自己做的夠多，做的夠好，就能挽救一切】。年輕人總是充滿了無意義的期望，如果未來足夠美好，誰也不會從一個未來可期的青年旅人成為失去一切的，永遠(yuǎn)與絕望作伴的老混蛋?！?p>　　“希波墨涅絲，希波墨涅絲！希波墨涅絲！”

　　藤丸立香似有所感般低下頭，但憑借她的視力和微弱的月光，少女看不清希波墨涅絲的表情。

　　那一定是刻骨銘心的仇恨，無力到甚至不愿去回想的仇恨。

　　藤丸立香沒有說話，瑪修也沒有說話，黑夜里只剩下老人似嗚咽般地喘息聲。

　　“藤丸立香，人類史完了??無論多少次，我都沒有看到獲勝的希望，人類史終將滅亡……其實(shí)……其實(shí)，留在這個世界，也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p>　　“希波墨涅絲先生，為什么這么說？”

　　瑪修終于忍不住還是開口了。

　　“可能存在我的私心吧……”

　　聲音依舊無力，只能勉強(qiáng)聽出個大概，老人中間似乎還嘟噥了一句什么，只是再也難以辨認(rèn)，失去了往日的慫樣后，這個人反而讓人覺得憐憫了起來。

　　對方是有預(yù)言能力的??藤丸立香此時想起了忒修斯所說的，但她的心卻沉了下去。

　　她，藤丸立香，討厭說話說一半的迷語人。

　　所幸，希波墨涅絲并不是迷語人。

　　“別叫我希波墨涅絲了，說實(shí)話，我非常討厭這個名字??而且，你們也根本不相信。”

　　藤丸立香聽到瑪修輕輕“嗯”了一聲，向瑪修望去時只見瑪修低著頭耳朵泛紅地小聲辯解道：“根據(jù)神話，希波墨涅絲死的時候是中年??而且，阿塔蘭忒小姐對待希波墨??他的態(tài)度……也很微妙?！?p>　　“我不想讓阿塔蘭忒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

　　這是老人的回答。

　　“其實(shí)我猜??阿塔蘭忒小姐，弄不好已經(jīng)猜到了。

　　這是瑪修的補(bǔ)刀。

　　隨后便是沉默，沉默是痛苦嚎叫的開端。

　　“結(jié)果一個都沒有騙到?！碧偻枇⑾憧梢韵胂竦玫嚼先舜藭r的表情，那一定是雙手捂臉痛苦閉眼的社死瞬間。

　　心情稍有些緩解，于是藤丸立香開口問道：“那么我該稱你為什么呢？”

　　老人沉默了很久，一直到藤丸立香都感到些許不耐后，她才聽到了對方的回復(fù)。

　　無論是瑪修，還是藤丸立香，都下意識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