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剛才摔碎的,正是茶杯蓋。細小的碎片,迸得到處都是。
陳小寶從隔壁拿來笤帚和畚箕,當著大家的面,三下五除二的,將杯蓋碎片全都處理掉了。
捕快們繼續(xù)展開搜查,柳司卿與楚翹兒在房間里面不停走動,留心觀察,尤其楚翹兒更是細致入微。
如此這般的搜了一遍,結(jié)果仍是一無所獲。
不過,這位陳大寶睡得可真夠死的,大家在他旁邊弄出的動靜挺大,他居然沒被吵醒!仍舊坐在那里,紋絲不動,像個雕塑似的。
也真是醉了呢!
楚翹兒不禁苦笑了一下。
她忽而停在落地窗前,見這玩意兒可以活動,便用手輕輕撥開了,想看一看窗外的情形。
窗子正對著后門的圍墻,墻根下,栽了一棵兩人合抱那么粗的石榴樹,濃蔭如蓋,石榴花開的比驕陽更火熱,果香四溢,令人垂涎。
楚翹兒突然發(fā)現(xiàn),如果從宅子外面來看的話,這棵樹以及樹后的那半堵圍墻,恰恰正是視野的盲區(qū)!
也就是說,當初她令其余幾名侍女分守各個出口時,很有可能忽視了這個區(qū)域,兇手便因此有了可趁之機,利用盲區(qū),將尸體偷偷搬運出去了!
念頭轉(zhuǎn)到這里,楚翹兒頓時精神一振,宛如醍醐灌頂,情不自禁地拍手嚷道:“我懂了!我懂了!”
大家被她突然這么一嚷,都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柳司卿氣咻咻道:“臭丫頭,你瞎興奮個什么勁!干擾本官辦案,非得治你的罪不可!”
楚翹兒卻哈哈大笑道:“少爺,先別忙著治奴婢的罪,奴婢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對于破案絕對有很大幫助?!?p> 柳司卿呆了一呆,斜著眼,道:“哦?是嗎?說來聽聽,我倒要看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狗牙來?!?p> 楚翹兒懶得跟他計較,一招手,喚他過來,指了指窗外,道:“少爺請看,那里有一棵相當高大的石榴樹。”
柳司卿伸長脖子往外一瞧,道:“不錯,這么高的石榴樹的確十分罕見...可那又怎樣呢?”
“依奴婢之見,案發(fā)現(xiàn)場的尸體,極有可能是被兇手轉(zhuǎn)移出去了?!背N兒情緒高漲地開始解釋?!皟词挚梢耘赖绞駱?,再偷偷翻過圍墻,之后,找個機會將尸體藏在某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柳司卿聽到一半,忽然冷笑一聲,很無情地打斷了她的話?!罢漳氵@么說,兇手怕不是傻子!你自己一開始就說過,案發(fā)后,你們始終都守在宅子外,寸步不離,并沒有看到有任何人出來。你這說法不是自相矛盾么!哈哈哈......”
柳司卿的笑,帶著挖苦的意味,仿佛很享受打擊楚翹兒積極性后的快感。
“可是...”楚翹兒淡淡一笑,“奴婢忘了告訴大人,后門這棵樹與圍墻所在的位置其實是盲區(qū)!所以,奴婢才疏忽了后門?!?p> “哦?”柳司卿一怔,又觀察了一下石榴樹所處的地理方位。
的確如楚翹兒所言,這片區(qū)域,正是視野的盲區(qū),況且枝葉繁密,也很完美地阻擋了高空視線,若說沒留意,倒也是情理之中。
“繼續(xù)說下去?!绷厩涔槐凰倪@番話勾起了興趣。
“兇手,應(yīng)該是把尸體用繩子綁在自己身上,再利用石榴樹的話,就可以順利潛到圍墻外頭了?!?p> 楚翹兒說完,有些得意地仰起了臉,就等著柳司卿好好夸她一頓呢。
可柳司卿卻并沒作任何表示,把頭扭向陳小寶,以一種強硬的口吻道:“關(guān)于后門的石榴樹,我想,作為主人,你應(yīng)該有必要過來解釋一下吧?!?p> “后門的石榴樹?”
陳小寶聞言,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窗邊,探頭探腦地往外張望了幾眼,道:“哦。大人是說這棵樹啊,那是從前就有的。小生當年買下這棟宅子時,這棵石榴樹就已經(jīng)栽在那里了,大人有所不知,等每年初秋的時候,石榴成熟,就可以采滿滿一簍子,若是拿去市集上賣的話,少說也能賺個十來兩銀子呢......”
柳司卿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啰里啰嗦的絮叨,冷冷地道:“本官并不關(guān)心你家的石榴能賣多少錢!本官只想問你,案發(fā)后,你是否因為聽見目擊者尖叫或是狗叫而引起恐慌,便著手計劃通過石榴樹與圍墻,將尸體悄悄運出;或者,也有可能,是你伙同令兄一起移尸滅跡!哼!事到如今,你還不快老實交待!”
陳小寶嚇得面如土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大人,冤枉?。⌒∩蚯逶缇腿ニ桔邮谡n,剛剛才拖著一身疲憊回來,哪里有充足的作案時間?再說了,這一切,都不過是大人的推測罷了,大人可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小生是利用如大人所說的手法善后的?”
陳小寶不愧是苦讀十年寒窗的秀才,口齒伶俐,詞鋒犀利,這一番為力證清白而辯解的話,聽得柳司卿無言以對!
的確。暫時,柳司卿根本拿不出半點證據(jù),可以指證陳小寶兄弟二人是殺人兇手!
更何況,兇器,以及楚翹兒所看見的男尸,也全都沒有搜到!
柳司卿頓時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少爺?!背N兒突然扯了扯柳司卿的衣角,一本正經(jīng)地道:“不如,派兩人分別扮作死者與兇手,由‘兇手’背著‘死者’從樹上爬過圍墻,當場做個試驗,不就立竿見影了么,這樣,同時也更具有說服力。不管怎樣,至少,證明了這種手法基本是對的?!?p> “本官,早就想到了這辦法?!绷厩洳媪瞬嫜?,對她嗤之以鼻。“本官乃是堂堂正七品縣令,還需要你這丫頭教本官怎么辦案嗎!”
“是,奴婢多嘴,該罰?!闭f著,楚翹兒象征性地掌了掌自個兒的嘴,趁著空擋白了他一眼。
“燕捕頭,你扮演‘兇手’。”柳司卿又指了指挨著燕離最近的一名瘦高個捕快,道:“你,就扮演‘死者’吧?!?p> 如此分派好了角色,柳司卿又命人尋來粗麻繩,將瘦高個捕快與燕離兩人背靠背的,捆綁在一起,最后在燕離肚子上緊緊的纏了好幾圈,直勒得他咬緊了牙關(guān)。
一切準備就緒,所有人都聚集在石榴樹下,眼睜睜地看著燕離背著‘死者’緩緩地爬上了樹。
他練過武,盡管身上負重,爬上這高達八丈的石榴樹,倒也算不上什么難事。
“怎么樣?可還行?”柳司卿負手站在樹蔭下,大聲問道。
燕離喘了喘氣,道:“除了肚子有點不舒服以外,并沒有什么其他問題?!?p> “哦。那就說明,背著尸體爬樹,換做兇手,還是極有可能做得到的!”
柳司卿對著臉色白如魚肚的陳小寶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