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近前來?!睂幇部ぶ鳑_龐鼎元懶懶地招了招手。
龐鼎元踉蹌起身,勾著腰踩著小碎步走去,堪堪在她六尺前猝然停下腳步。
這個距離剛剛好!
因為寧安郡主的皮鞭鞭長六尺一寸半,龐鼎元所站位置正處于鞭打范圍的邊緣部分,若是寧安郡主發(fā)火要打他,如此站位既沒有刻意躲開皮鞭的嫌疑,而且只挨這一寸半的鞭梢卻又不會疼。
寧安郡主素知眾人都對自己心存畏懼,這種場面倒是習(xí)以為常,見怪不怪了,除了楚翹兒和皇帝叔叔,這天下真真再沒有第三人敢對自己無禮。
“龐御醫(yī),本郡主急召你來,是想你替這位楚姑娘把脈,瞧瞧她是否懷有身孕。你可得好好把準了,若敢欺瞞本郡主,想必,你也知道后果的?!睂幇部ぶ饔幸鉄o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皮鞭,看向楚翹兒的眼神里透著一絲詭譎。
龐鼎元聞言瑟瑟發(fā)抖,顫著聲帶道:“微......微臣遵命?!?p> 他轉(zhuǎn)過身去,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挪到楚翹兒身前,“楚姑娘,冒犯了。”
“嗯......”楚翹兒硬著頭皮將仿佛是調(diào)了震動模式的胳膊伸出,擱在脈枕上,額頭一直冒著虛汗。
龐鼎元背對著寧安郡主,將三指搭在楚翹兒脈搏上,一本正經(jīng)地把著脈。
一雙三角眼骨碌碌地轉(zhuǎn)動了好幾下,猶豫了許久,方才像是作出了最后決定似的點點頭,活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瞬時扯出一個極標準的笑容來,沖著身旁惶惶不安的柳司卿朗聲道賀:“恭喜少爺賀喜少爺,果然是喜脈。少奶奶已有兩個月身孕了!”
兩個月......身孕?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哇!
楚翹兒在心里默默地“啊”了一句。
然后,不解地看向柳夫人,見她朝自己悄悄使了個眼色,便知她定與龐御醫(yī)事先串通好了,也許是抬出了老頑童的名號,不然,他豈敢當著郡主的面睜著眼睛說瞎話?
老頑童是龐御醫(yī)的恩師,楚翹兒又與老頑童交情匪淺,龐御醫(yī)當然得賣老頑童個面子,冒著生命危險撒下這彌天大謊。
“真的?太好啦!”
柳司卿遲鈍了一會兒,才露出萬分驚喜的表情來,咿咿呀呀亂叫一通,近乎癲狂地舞動著手勢,夸張而且做作,楚翹兒一眼便看穿是裝出來的,此事,他肯定也是知情的。
話說,少爺這演技,實在有些蹩腳??!
楚翹兒剛替柳司卿感到有些汗顏,怕他禍禍了這場好戲。
卻沒想到,柳司卿突然一把抱住楚翹兒,不容她作任何反應(yīng),舉高高,在空中轉(zhuǎn)起了圈圈,以展示自己有多么高興。
“少爺小心,小心動了胎氣......”龐鼎元在一旁緊張地提醒道。
他果然是老演員了,不僅十分入戲還懂得給自己加戲,導(dǎo)演得加雞腿?。?p> 柳司卿將楚翹兒小心翼翼地放下來,又湊過去想親嘴,卻被柳夫人給及時制止了。
他們那邊又是抱又是笑,一派和樂融融的氣氛,熱鬧得很,寧安郡主卻是黑著一張臉,拍著茶幾怒喝:“肅靜!”
大家霎時都安靜下來,紛紛望著寧安郡主,眼里滿是驚懼之色。
“龐御醫(yī),本郡主問你,楚姑娘真的懷孕了?”寧安郡主緊盯著龐鼎元,眼神凌厲,是眼里絕容不得沙子的那種!
龐鼎元誠惶誠恐地伏地叩答:“縱是借微臣十個膽,微臣也不敢欺瞞郡主。楚姑娘的確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還望郡主明察?!?p> “你!”寧安郡主蹙了蹙眉,恨恨地攥起了粉拳,又瞟向柳司卿和楚翹兒,眸光微斂,語含不甘之意,道:“龐御醫(yī)乃是目前宮中最頂尖的御醫(yī),既然連他都把出了喜脈,想必是不會錯了。卿哥哥與楚姑娘的婚禮,明日照常舉行,本郡主若再胡攪蠻纏下去,免得真成了無理取鬧,落人笑柄。另外,二人的婚禮,本郡主必有大禮奉上?!?p> 又對柳夫人盈盈一笑,道:“還請夫人安排本郡主的膳宿,本郡主要在貴府長住!”
柳夫人無可奈何,只得唯唯諾諾答應(yīng)下來,命四喜騰出府里一間最上等的廂房,打掃干凈,插了花,焚了香,美美噠修飾一番后,當晚請寧安郡主與其隨侍丫鬟入住。
一夜無事。
飛云閣里,柳司卿睡得可踏實了,打起呼來比圈里的豬還響。
楚翹兒可不同了,過了今天晚上,自己便要與少爺同床共枕,雖說是騙騙郡主的權(quán)宜之計,到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尷尬別扭的。這般想著,輾轉(zhuǎn)反側(cè),直熬到三更才得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