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算破天一語成讖 李胖子五官掛彩
?第二十三章
到第三天的時候，會場里的人開始多了起來，鄉(xiāng)下的人們開始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涌來，各個演出場所全部爆滿，被商販的攤位隔開的一條條通道上，到處都擠滿了人，攤販們的吆喝，游人的喧囂，演出的音樂，把整個會場徹底沸騰了。鹿鳴和耿濤今天看到胖子他們進(jìn)入會場時就遠(yuǎn)遠(yuǎn)地躲開了。由于厭惡胖子的品行，今天沒有繳納那一元錢的稅費(fèi)。他倆夾在人群里，賣力地兜售著自己手里的商品，不停的招攬人們，討價還價。到晚上收攤時倆人嗓子嘶啞，嘴唇干裂，不愿多說一句話。真是皇天不負(fù)趕路人，經(jīng)過這一天不懈的努力，全部商品大賣，回到出租屋數(shù)了一下，竟然賣了二百多元，倆人欣喜若狂。
第四天早上的時候，倆人本想早點(diǎn)去，繼續(xù)昨天的輝煌戰(zhàn)果，當(dāng)他們起來時發(fā)現(xiàn)外邊的天黑沉沉的陰著，天空中下著不小的雨，也許是這會場的熱鬧氣氛，感召了龍王，開始在這往日祈雨的日子里給行云布雨。看著天上黑壓壓的烏云，這雨一時半會是不會停下來的，雨天會場里肯定沒人，誰也不會去冒雨逛街，所以去了會場也是白搭，還不如就在家窩著呢。
等廖中華和徐三虎回來后，鹿鳴給他們煮了面條，吃了早餐，幾個人閑聊著，廖中華和徐三虎也計劃等會期最后一天的時候去玩玩。明天是趕會的第五天，正是趕會的高潮，這一天人多，買賣家多，是趕會期間最紅火熱鬧的一天，好多人都是等這個正日子出來玩。鹿鳴和耿濤大方地說，等他們?nèi)龅臅r候請他們看歌舞表演。累了一夜的廖中華和徐三虎很快就昏天黑地地睡著了，無聊的鹿鳴和耿濤盤點(diǎn)著自己的那些貨物。
今天是趕會的第五天，昨天一天沒出攤的鹿鳴和耿濤早就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天色微明就早早地醒了過來，倆人到屋子外邊一看，天上的烏云早已退去，晨光里瓦藍(lán)、潔凈的天空中漂浮著幾縷淡淡的輕云，也在以很快的速度消散著。看著晴朗的天色，倆人心情大好，下了些掛面吃完，就提著那承載著無限希望的編織袋往會場趕去。
剛走進(jìn)會場的時候，就看到算破天已經(jīng)端坐在那里了，一雙小眼睛不停的掃視著過往的行人。桌椅還是擺放在原來的位置，人也還是原來的行頭，只是今天的算破天手里多了一把紙扇，桌上多了一大杯釅茶，聽著他嘴里又在念念有詞，今天說的不是“一算就知道。”仔細(xì)聽去，原來是在說天氣：“早晨浮云走，地上曬死狗。喜鵲枝頭叫，出門晴天報?！?p> 耿濤打趣道：“這真成了半仙兒了，連天氣都知道，他要是能預(yù)測到天氣，去氣象局當(dāng)天氣預(yù)報員得啦?！?p> 鹿鳴說道：“他說的天氣可不是神神叨叨的事，這些民間諺語有時候比天氣預(yù)報還準(zhǔn)，都是古人在日常的生活中觀察出來的，經(jīng)過幾百上千年的經(jīng)驗(yàn)總結(jié)，可信度那是相當(dāng)?shù)母撸@個可不是迷信。看來這老頭也不是浪得虛名，最起碼他知識很淵博，什么都懂?！?p> 耿濤說：“天氣這事，瞬息萬變，他不一定能說準(zhǔn)，十次說對八次那也不得了了?！?p> 鹿鳴說道：“那倒是，要是幾時下雨，幾時刮風(fēng)都知道，那就成神仙了?！?p> 鹿鳴和耿濤探討了幾句，也就再顧不上理算破天，為了避免讓胖子稅務(wù)員給碰上，他們直接就往會場里邊去了，等胖子他們第一輪巡視過去再到門口去賣。由于時間尚早，來逛會場的人買東西的不多，大都在飯攤兒上吃著各色早點(diǎn)，等吃完后先看個早場的表演，看完表演的人們才開始物色自己需要的商品。
鹿鳴和耿濤用沙啞的嗓子在人群里不緊不慢的吆喝著，看著通道上招攬觀眾的表演。身邊有個賣氫氣球的老漢，肩上扛著一根竹竿，竹竿的頂端系著幾十個氫氣球，大都是動畫片里卡通的造型，有唐老鴨、米老鼠、孫悟空、葫蘆娃等，都直直的在空氣里飄著。老頭見周圍沒有小孩，也不忙著吆喝生意，擠在人群里看著歌舞團(tuán)的女演員穿著超短裙在跳舞。正看得起勁的時候，空中突然飄起了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卡通氣球。氣球飄過人群頭頂，向人群前方的空中飛去。
鹿鳴和耿濤的視線也被這堆氣球給擋上了，鹿鳴心想這不就是剛才擠在前邊賣氣球的那個老頭嗎？怎么氣球給飛了，想著，就往老頭的身后看去，此時老頭肩上扛著的竹竿上已經(jīng)空空如也。身后正有幾個油頭粉面的小伙子在那里擠眉弄眼地嬉笑。鹿鳴仔細(xì)一看，原來是熊大志和三個經(jīng)?；煸谝黄鸬幕锇椋眯〉栋牙项^系氣球的繩子給割斷了，乘著周圍的人們還沒有注意他們，就嬉笑著從老頭身后的人群里擠了出來。鹿鳴用胳膊捅了捅耿濤。耿濤也看到了這幾個賴皮的惡行。
耿濤頓時火冒三丈，說道：“這幾個禍害，這不是坑人嗎？老頭掙點(diǎn)生活費(fèi)容易嗎？他們把老頭一家一天的生計給毀了?！闭f著，就往前走。
鹿鳴一看耿濤倔脾氣上來了要去找熊大志，趕緊一把拉住他，說道：“你干嘛去？你管他這閑事，他又和你杠起來了，今天你倆還得打一架?！?p> 耿濤說：“你看那老頭多可憐，不能看著他們禍害老頭不管?！?p> 正說話間，熊大志他們四個人正朝這邊擠了過來，嘴里都還幸災(zāi)樂禍地笑著?？斓礁皶r，熊大志也看到了鹿鳴和耿濤，陰陽怪氣地跟鹿鳴打了個招呼：“呀？沒看出來啊，這是在會場上掙大錢呢，家里交不起學(xué)費(fèi)，自己出來打鬧來了？”
鹿鳴看著熊大志，打了個哈哈，說道：“臥槽，你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呀，你就不能盼我點(diǎn)好?！?p> 熊大志說：“盼呀，咋不盼呢，你多賣點(diǎn)，中午請我喝頓酒?！?p> 鹿鳴說道：“多大點(diǎn)兒事，中午‘老壽星’管夠?！?p> 熊大志撇撇嘴：“還‘老壽星’管夠，中午我請你，鐘樓啤酒管夠，哥們夠意思吧。”
耿濤沒等鹿鳴開口，就黑著臉對著熊大志說道：“人家老頭賣個貨多不容易，你把人家氣球放飛了干什么？你這人一點(diǎn)同情心都沒有，盡干這狼不叨狗不咬的事?！?p> 熊大志瞅了一眼耿濤：“管你什么事兒？又不是把你的氣球放了，你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鹿鳴一看他們又唇槍舌劍地吵上了，深怕在人大庭廣眾之下再沖突起來，趕緊拉住了耿濤，對著熊大志和耿濤說道：“你倆都少說一句吧，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誰也別管誰的事。你倆這是不能見面，一見面就吵吵?！?p> 熊大志也是玩興正濃，沒想著在這里破壞興致，也就順坡下驢：“我不是要和他吵吵，是他管得太寬。那你賣貨吧，我們走了，中午要是還能碰到我請你吃飯?！闭f著大喇喇的帶著其他三個人走了。
耿濤這時氣得咬牙切齒，嘴里恨恨地罵著：“真他媽不是東西，盡干這缺德事，也不怕遭報應(yīng)?！?p> 這邊說著，前邊的人群中已經(jīng)傳來了老頭暴跳如雷的叫罵聲。老頭才看清楚天上飄著的居然是自己扛著的氣球。以為是自己沒系牢，等把竹竿頭掉過來看時才發(fā)現(xiàn)是讓人給割斷了。氣憤難平的老頭在人群里就開罵了，往四下瞅著尋找把繩子給他割斷的人，哪里還有半點(diǎn)蹤影，氣的老頭在那里不停的跺著腳詛咒。耿濤聽到老頭的叫罵聲，心里就像藏了一團(tuán)火一樣，氣鼓鼓的不齒著熊大志的行為。
自從和熊大志這番遭遇后，耿濤明顯的心不在焉起來，賣貨也沒有了前幾天的激情，有一搭沒一搭的吆喝著，幾次不小心還差點(diǎn)踩在地上的爛泥坑里。鹿鳴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就沒有說什么。倆人在會場里一圈一圈地轉(zhuǎn)著。
當(dāng)鹿鳴和耿濤轉(zhuǎn)到那排賣飯的攤點(diǎn)時，聽著人群里有激烈的吵鬧聲，人們都循著聲音往那里跑去。鹿鳴和耿濤不知道前邊發(fā)生了什么，也隨著人流往前擠。擠到跟前時看到原來是胖子稅務(wù)員正在一家飯攤門口，和一個帶著圍裙的婦女吵架。胖子腋下夾著黑皮包，手里拿著一個豬肘子，臉漲得通紅，那個婦女站在門口罵著。
原來是胖子稅務(wù)員在這家飯攤上收了十塊錢的稅，臨走時拿了一個豬肘子，這個婦女實(shí)在氣不過就跟他說：“每天都要交稅，交完稅還要拿東西，既然上了稅就不要拿東西了，我們這是小本生意，經(jīng)不起你這樣天天又吃又拿的?！?p> 胖子說：“拿你的是沒把你當(dāng)外人，別人家飯攤每天收二十塊的稅，只收你家十塊，這是給你面子呢，吃你點(diǎn)東西才值幾塊錢，你真是不知好歹?！闭f完就若無其事地拿著肘子準(zhǔn)備往外走。
婦女上來阻攔道：“不行，不能拿，要拿也行，你把稅錢給我們退了?！?p> 她男人聽了，趕緊過來呵斥：“老娘們兒你發(fā)什么瘋？是不是腦子壞了。李科長，讓你見笑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肘子你拿著，別聽她一個老娘們兒瞎咧咧?！?p> 婦女一聽自家男人非但不向著她還罵上了，心里氣不過馬上和男人吵了起來：“我算是瞎了眼了，嫁你這么個窩囊廢，走哪讓人欺負(fù)到哪？人家都來你頭上拉屎了，你還做縮頭烏龜?！?p> 男人見媳婦不管不顧和他又犟上了，頓時火冒三丈，伸手在婦女的臉上給了一耳光。女人不干了，扯著嗓子就又哭又喊地撒起潑來。
按正常人的思維，因?yàn)橐粋€豬肘子人家夫妻都吵成這樣了，肯定也就把東西放下或者是掏錢買上也就完事，可這胖子心里素質(zhì)超好，這臉皮也夠厚實(shí)，居然還要拿著肘子出門。沒曾想和男人吵作一團(tuán)的婦女，見他拿著肘子出來了，馬上就追出了門外，罵起了大街。
聽到婦女的哭喊，周圍的人已經(jīng)圍攏了很多。胖子也有點(diǎn)下不來臺，平時威風(fēng)慣了，今天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叫罵，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婦女說道：“每天你交多少稅，別人交多少，你他媽心里沒數(shù)嗎？吃你個肘子咋，別人家媳婦我還想睡就睡呢，你再叨叨，我看你是店不想開了?！闭驹诓贿h(yuǎn)處的小個子稅務(wù)員只是靜靜地看著，既沒有過去勸慰婦女，也沒有去拉走胖子。
婦女聽到胖子的話，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從心里升騰起來，哭嚷著向胖子沖去“老娘豁出去了，這買賣不干了，今天就是不能讓你這個不要臉的白拿白吃?！眿D女也顧不上腳下的水坑，伴著飛濺的泥水沖到胖子跟前，劈手把胖子手里的肘子奪了過來，嘴理說著：“老娘就是喂了狗，也不能讓你白吃。”
胖子被徹底激怒了，順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婦女的臉上。這婦女也不是善茬，哭喊著就往上沖，一把撓在胖子的臉上，頓時五個指印拉出五個血道。胖子怔住了，沒想到這婦女居然敢還手，還撓在了臉上，這下破相了。
胖子惱羞成怒，揮舞著拳頭就向婦女身上招呼。站在一旁的小個子也不好再冷眼相觀了，趕緊過來攔住胖子揮舞著的拳頭，嘴里說著：“李哥，消消氣，別和她一般見識?！边@時飯攤上的男人也走了過來，看著哭喊著的老婆和滿臉血跡的胖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拖著老婆往飯攤上走。而婦女不停的哭喊掙扎。
婦女被男人拉進(jìn)了飯攤里邊，帳篷里傳出來婦女呼天搶地的哭喊聲。胖子臉色煞白，怔怔地在那里站著，用衛(wèi)生紙擦抹著臉上滲出的血跡。胖子的胸口一陣起伏，氣不過的他緊跑幾步，過去一腳踹翻了婦女家飯攤上擺著的熟食。屋里的婦女哭嚎著要往外沖，被男人死死地拽著?？粗⒙湓谀嗨锏氖焓?，男人一陣嘆息。
小個子趕緊跑過去拉回了怒氣未消的胖子，嘴里低聲說著：“李哥，出出氣就行了，不能再鬧了，小心把事情搞大。”
胖子怒氣沖沖地說：“我怕個球，這些刁民不整治一下就不知道馬王爺幾只眼?！闭f完惡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痰。周圍的人站在那里竊竊私語，議論著胖子的丑行。
小個子稅務(wù)員向人群吆喝著：“都散了吧，散了吧，別擋著道了。”圍觀的人群也就慢慢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