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徐三虎因為給小翠買裙子還吃了一記老拳,心里著實不爽,等把裙子送給小翠后,小翠的喜悅和溫存,又讓徐三虎覺得這拳挨的值,不經(jīng)風雨怎么能見彩虹呢。只是這手里的錢越來越少了,想來看小翠也得精打細算,他心里合計著放暑假了還得去工地上干活,也算開了眼界見了世面的徐三虎再無法煎熬這沒有錢的日子,好歹離放假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咬咬牙堅持一下也就到了。
廖中華依然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心情好的時候去看會錄像,心情不好的時候去打會游戲,總之留給愿意上課的心情很少。長久混跡于錄像廳游戲廳的廖中華也不是一無所獲,談起港臺的影視演員就如同自己的鄰居般熟悉,那些明星的隱私就像他扒人家門縫里看見了一樣,能給你講的繪聲繪色;談起港臺的影視作品更是如數(shù)家珍,給人的感覺要不他是主演要不就是導演,能給你講的身臨其境。打游戲的段位也在不斷攀升,《三國殺》、《街頭霸王》、《皇拳》、《雷霆戰(zhàn)機》這些游戲基本都是一個幣通關,最多不超過兩個,偶爾幫小學生通個關還能掙盒三海關。業(yè)精于勤荒于嬉,確實不假,廖中華課外的努力耕耘,也算收獲滿滿。在這功力精進的過程中,廖中華的錢包也干癟了下來,開始謀算新的生計。
有著同樣心事的廖中華和徐三虎在出租屋的大炕上開始輾轉(zhuǎn)反側(cè),“中華,你也睡不著嗎?”羊都數(shù)到了三萬只還沒有睡意的徐三虎聽著廖中華不停的翻身,開口問道。
“睡不著呀,三虎,我愁著去哪弄點錢呢?兩月不干活,把點積蓄都掏光了,家里那點生活費打個牙祭都不夠,你說咋鬧?”黑暗里一直睜著眼睛的廖中華嘆起了氣。
“我也正發(fā)愁錢的事呢,你說咱倆每天光是開支沒有進項,再這樣下去房租都交不起了,還得搬回學校去住。”徐三虎說道。
“肯定不能往回搬,搬回去不是讓人笑死了嗎?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出來了就得想出來的辦法?!绷沃腥A說道。
“要不咱們假期里還去工地上干,苦是苦了點兒,可每天能拿上現(xiàn)錢。你說呢?”徐三虎試探著問道。
“不行咱就還上工地,這幾天我也踅摸著看看有什么能掙錢的活,如果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再讓大偉給打聽點活,他門道多,路子廣?!绷沃腥A說道。
“行呢,中華,還是那句話,我聽你的,你咋安排我就咋做?!毙烊⒄f道。
徐三虎話音未落,屋子外邊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廖中華和徐三虎都有些緊張,這大半夜的誰來敲門啊,自己的親戚朋友也都不知道在外邊租的有房子。
廖中華摸索著炕沿下系著的電燈繩,把燈拉著了,徐三虎小心的問道:“誰呀?”
門外一個低沉的聲音說:“我,大偉,快開門。”
廖中華一聽是大偉,放下心來,嘴里答應著,從炕上跳下來,趿拉著鞋出來給大偉開門。
門剛一打開,大偉就滋溜地擠了進來,反手把門關上了。
廖中華嚇了一跳,這是著急忙慌的干什么呢?就張嘴問道:“怎么了大偉?怎么半夜想起來來我這兒了?”
大偉神色慌張的說:“我惹事了?!闭f著就來到了里屋。
徐三虎也光著身子坐了起來,笑呵呵地喊道:“大偉哥。”說著看向剛進屋的大偉,只見大偉頭發(fā)散亂,臉色蠟黃,目光里空洞洞的,站著的身子有些發(fā)抖,呆立在地中央。徐三虎心里一沉,這大偉怎么了,平時發(fā)型整齊,沉著干練,今天怎么這個樣子,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這時廖中華也跟了進來,看出了大偉的心神不定,追問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偉?”
“我殺人了。”說著大偉把雙手深深地插進頭發(fā)里,緩緩地蹲在了地上。
“什么?殺人了?”廖中華和徐三虎幾乎是同時喊了出來。
他倆這一喊,沉浸在極度緊張中的大偉清醒了過來,雙目泛起兇光,壓低聲音惡狠狠的說道:“別喊,把燈關了?!?p> 廖中華和徐三虎的心揪了起來,真的假的?怎么還殺人了?心里嘀咕了起來,不等廖中華爬到炕上,徐三虎就顫抖著把燈給關了。
廖中華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偉,沒那么嚴重吧,是不是和人家打架了,你把人家打壞了,也不至于打死吧,你可別嚇我?!?p>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用剃頭刀割開了他的喉管。血,噴得到處都是?!贝髠ヮ澏吨f話的聲調(diào)都變了,腦子里浮現(xiàn)著那個慘烈的畫面。
今天下午大偉的理發(fā)店正要關門的時候,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半老頭子,頂著幾根稀疏的頭發(fā),讓大偉給他剃個光頭,大偉就讓毛毛用熱點的水給老頭先洗洗頭,熱水把發(fā)根燙軟了容易剃。
毛毛開始給老頭洗頭,洗頭的時候老頭說水太熱,就不停的用手去摸給他洗頭的毛毛的手,毛毛看他年齡大也不好意思說什么,就把手甩開了,又加了些冷水進去,老頭又嫌水太涼,還是不停的去摸毛毛給他洗頭的手。
邊上看著的大偉,知道這老頭什么毛病,就讓毛毛去干別的,他自己給老頭洗,老頭只好悻悻地洗完頭。大偉也沒和他計較就把頭給他剃完了,剃完后大偉又給他用水沖洗了一次,鏡子里的老頭摸著自己剃的锃亮的光頭,很是滿意,就拿出一塊錢給了大偉。
大偉說:“錢不夠,兩塊呢。”
老頭一瞪眼:“什么兩塊,剃頭不都一塊嗎?”
大偉說:“洗頭一塊,剃頭一塊,一共兩塊?!?p> 老頭急了:“洗頭還要錢,我理了幾十年發(fā)沒聽說過洗頭要錢的。”
大偉說:“自己洗不要錢,有人給你洗你就得掏錢。”
老頭氣呼呼的說:“你年紀輕輕的,也不怕缺德,這不是訛人嗎?”
大偉也來氣了:“怎么就訛你了,你挺大歲數(shù)了怎么老沒正經(jīng),你理完發(fā)不想給錢啊?!?p> 老頭一聽說他老沒正經(jīng)氣就不打一處來,“就這一塊錢,你愛要不要,毛還沒長齊呢,還在我跟前兒人五人六的,什么東西?!闭f著丟下一塊錢就要往外走。
大偉想:這老頭是要吃霸王餐啊,中都縣也混了幾年什么人沒見過,一個老頭子還敢過來討便宜,就大聲說道:“你個老東西,沒錢理發(fā)你裝什么逼,你今天走試試,我弄不死你?!?p> 老頭也急眼了:“你個有人生沒人教的雜種,詐呼誰呢?老子還怕了你不成?!?p> 這句可把大偉罵急眼了,大偉打小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一起和老娘相依為命,小時候沒少讓人這樣說過,這成了他心里最大的痛,誰知老頭這隨口一罵,竟然直戳大偉的痛處。
大偉頓時暴跳如雷:“老不死的,今天你要少給一分錢,我讓你出不了這門?!?p> 惱羞成怒的老頭說道:“我就不信,你還能我把我的逑給咬了。”說著轉(zhuǎn)身就要走。
大偉看他要走,一時血往上涌,眼珠子瞪得溜圓,大喝一聲:“去你媽的。”嘴里說著手里的剃頭刀就向老頭的脖子上抹去。頓時老頭的喉管處鮮血噴射,老頭捂著脖子嗚嗚著發(fā)不出聲來,眼睛直直的看著大偉,鮮血不停的從老頭的指縫里往外涌,很快老頭就倒在了地上。
一直忙著整理工具的毛毛開始沒以為意,想著倆人拌幾句嘴也就算了,哪曾想還沒反應過來大偉竟然手起刀落,把人給抹了脖子,驚恐的毛毛大聲尖叫起來。
大偉也楞住了,手里握著剃頭刀,傻傻地站著,大腦一片空白。
地上的老頭還在不停的抽搐著,眼睛直挺挺的看著大偉,嘴里的嗚嗚聲越來越低,身下的血越聚越多。
大偉摸了一把噴濺在自己臉上的血跡,涂得滿臉都是,驚恐的把手里的剃頭刀扔到地上,呆呆的看著躺在血泊里的老頭。
極度恐懼中的毛毛看著大偉滿臉的血跡,地上血泊里抽搐的老頭,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竟然打開門狂奔了出去,大喊著“殺人啦!”
大偉被毛毛的哭喊聲給驚醒了,趕緊在洗臉池上胡亂洗了下手和臉,從衣架上扯起衣服就往外跑,開始時準備騎著摩托車走,極度恐慌中的大偉顫抖著踹了幾次馬達都沒有打著火,只得放棄騎摩托車,趁著黃昏的暮色奔跑著逃離了現(xiàn)場。
大偉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去汽車站,坐車逃走,誰知這時的班車早就停運了,只得往城外跑去,當他跑了有半個小時的時候,聽到身后的縣城里傳來了警車的警報聲,接著就是警報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多。這時的大偉還在拼命地往前跑,前邊就是郊區(qū)的莊稼地和菜地,現(xiàn)在天色剛剛黑透,路上還有過往的行人,大偉怕引起別人的警覺,四面也無處可藏只能暫時蹲在莊稼地里。
大偉躺在地里,雙眼無神的看著天上的星空,頭腦已經(jīng)冷靜下來的他,滿腦子的懊悔,痛苦的使勁敲打著自己的腦袋,他知道這個自由的世界已經(jīng)開始慢慢的遠去,他的后半身要么是在逃亡的路上,要么就是監(jiān)獄里度過,更甚就是槍斃,想想都不寒而栗。痛苦的淚水順著雙頰流了下來,想起了老家,想起了老娘,想起了自己吃的苦,那些時光,雖然有苦有樂,但那是自由的?,F(xiàn)在呢,只能在這黑暗里和老鼠一樣到處躲躲藏藏。他想著自己還年輕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自己必須逃出去,可以去個偏遠的地方隱姓埋名,只要能茍且地活著就行。想逃出去就必須得有錢,沒錢哪里也去不了,可是從哪弄錢呢?家里存折上有些錢,可是走得匆忙沒來得及拿存折出來,再回去拿肯定是不可能了,兜里只有幾百塊錢,也維持不了幾天的生計,回老家去拿也不可能,警察肯定已經(jīng)派人去老家蹲守了,能去哪里弄些錢呢?
大偉想到了廖中華和徐三虎,他倆的房子是自己給找的,別人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在他們那里,可以去他們那里湊些出逃的路費。打定主意的大偉,在地上靜靜的躺著,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摸到了廖中華他們的住處。
“家里有吃的嗎?我餓了,給我弄點吃的?!毕挛顼堖€沒吃的大偉,經(jīng)過這一路狂奔,早就腹中空空了,只是一直沉浸在害怕當中沒覺出來餓,現(xiàn)在稍微松懈下來的大偉這才感覺到自己的饑渴難耐。
廖中華二人在家里也不開火,只有幾包當早餐的方便面,廖中華穿好衣服,摸黑從柜子里拿出來幾包方便面,要給大偉煮著吃,大偉怕動煙火引起別人的注意就沒讓他煮,讓廖中華給舀了一瓢涼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幾口就大口的嚼起了方便面。
廖中華和徐三虎在黑暗里靜靜的待著,屋子里只有大偉咀嚼方便面發(fā)出的咔嚓聲,他們二人心里也亂作了一團,人命關天的大事,這可怎么辦?也不知道大偉找他們來是有什么想法,現(xiàn)在的大偉無疑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引爆,搞不好還會傷著自己。如果一直讓大偉在這里藏著就是窩藏罪犯,如果大偉脅迫他們干違法的事,他們就得跟著下水,要不就得受到大偉的傷害。此時的二人忐忑不安,惶惶地等著大偉吃完開口。
良久,大偉嘴里咔嚓咔嚓的咀嚼聲停了下來,黑暗里的空氣像凝固了一般,誰都沒有開口,在這寂靜的夜里,彼此可以聽到心跳的聲音。
忽然大偉長吁了一口氣,帶著哭腔說:“我完了,徹底完了,被抓住就是槍斃。我才23歲啊,我還不想死?!闭f完嗚咽著哭了起來。
廖中華和徐三虎也由開始的震驚惶恐逐漸平靜下來,黑暗中徐三虎推推廖中華的胳膊,廖中華明白他的意思,是讓自己去勸勸大偉,可是這人命關天的大事,怎么勸呢?說什么都是蒼白的。
廖中華整理著思路,張嘴說道:“大偉,冷靜點,別哭了,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趕緊想想辦法,看這事該怎么辦?”
大偉啜泣著:“能怎么辦?只能等死。”
廖中華道:“不能坐以待斃,跑吧,跑得越遠越好,跑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就在那里隱姓埋名生活,誰也不知道?!?p> 大偉沉默了一會兒道:“也就這一條路了,被抓住了就是死,不如拼一把?!?p> 一直沒有說話的徐三虎開口了:“大偉哥,我覺得跑也不是辦法,這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我看不如去自首,爭取個寬大處理?!?p> “自首?自首就是不槍斃,也一輩子出不來了,估計最多也就是死緩,這是人命案子啊?!贝髠ソ^望的說著。
“大偉哥,就是判了無期徒刑不是也可以減刑嗎?只要在里邊表現(xiàn)好,再立個功什么的,估計也坐不了太久。這樣跑了再被抓回來不就罪加一等了嗎?”徐三虎用課堂上學到的法律知識幫大偉分析著。
“這一坐牢幾十年就交待了,等出來也是個老漢了?!绷沃腥A也憂慮地想象著大偉的未來。
大偉亂糟糟的腦子里分析著他倆的話,好像都說的有理,可又都不是自己能接受的生活,這世上沒有賣后悔藥的,既然發(fā)生了只能自己承擔,這樣的事別人是幫不上忙的。大偉的腦子開始快速地轉(zhuǎn)動起來,又是一陣沉默,大偉打定了主意,我命由我不由天,與其回去坐牢或槍斃,還不如賭一把,天無絕人之路,萬一僥幸逃脫了還可以重新開始。如果不幸被抓,那也是自己命里注定,死也認了。
打定了主意的大偉,不再和他二人探討。他默默的把身上帶血的衣服脫了下來,對廖中華說:“我不能讓他們抓住,我得跑,我下決心了。給我找一身干凈衣服,我衣服上有血,出去容易讓人看出來。”
廖中華打開燈去柜子里給他找衣服,這次才看仔細了,大偉衣褲的前邊都噴射著血跡,胡亂擦抹過的臉上、額頭上也還透著淡淡的紅色。廖中華找出來一套干凈衣服,給大偉換了,又往臉盆里舀了幾瓢水,讓大偉好好的清洗一下臉和手。
清洗完后的大偉,對廖中華和徐三虎說:“你倆身上還有多少錢?都給我拿上吧,”廖中華和徐三虎趕緊去翻自己衣服上的口袋,倆人的錢全部聚攏起來,也就一百出頭,看著這點錢,大偉苦澀的砸了一下嘴,“太少了,我兜里只有三四百,加上你們的也就五百來塊錢,這也生活不了幾天啊?!?p> “要不我回學校去借點?!绷沃腥A說道。
“這大半夜的你回學校借錢,一回去我就暴露了,說不定現(xiàn)在城里的大街上都戒嚴著抓我呢,你半夜在街上溜達,看到你就把你摁住了?,F(xiàn)在我們都不能進城?!贝髠フf道。
“那該怎么辦???我倆手里又沒錢,又不能出去弄錢,怎么給你湊路費呢?!绷沃腥A說道。
“就這些吧,我都拿著了,等我走了你倆再想辦法弄生活費。中華、三虎,如果我回不來了或者被抓了,你倆有空幫我去看看我媽,等到老了沒人照顧,你們幫我搭照一下,拜托你們了?!贝髠フf著哽咽了起來。
廖中華默默的點了點頭,徐三虎說道:“大偉哥,你放心吧,以后我們一定常去照看阿姨,你不要有后顧之憂,當下你想盡辦法逃出去就行?!?p> 大偉定了定神說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得走了,天亮就哪也去不了了。千萬不要和別人說起我來過。你們把燈關了,我這就走?!?p> 廖中華把剩下的兩包方便面交給大偉然后把燈拉滅。大偉轉(zhuǎn)身出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大偉殺人跑出來后,街上人們聽到毛毛的哭喊聲就都圍攏了過來,看到地上血泊里躺著的尸體,人們都大驚失色,有人跑著去派出所報了警,有熟悉死者的去家里通知了家人。
接到報警的派出所馬上通知了縣里刑警隊,于是,大街上警報呼嘯,警燈閃爍,很多警車都開到了出事地點。
警察到達現(xiàn)場后拉起了警戒線,開始拍照,勘驗現(xiàn)場。很快,警察找到了蜷縮在墻角的毛毛,把她控制了起來。向她詳細詢問兇殺現(xiàn)場情況,嫌疑人潛逃方向。抖成一團的毛毛結巴著根本答不上來,在那里瑟縮著努力回憶事發(fā)經(jīng)過。過來兩個女警給她做起了安撫工作,逐漸鎮(zhèn)定下來的毛毛把事發(fā)經(jīng)過大致給警察講了一遍,但是大偉的去向她在慌亂中根本沒有看到。
刑警隊一邊在現(xiàn)場警戒勘驗,一邊在周邊做摸排調(diào)查,由于是殺人案件,很多警種都被調(diào)動起來,部署巡警加大在大街上的巡邏力度,部署戶籍地派出所入戶調(diào)查,部署交警在路口做好人員排查工作,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大偉從廖中華他們那里出來,遠遠的看著縣城里的各個主要路口都閃爍著警燈,他知道那是在排查自己,心里又緊張起來,他決定沿小路一直往北去,到內(nèi)蒙古,那里是茫茫草原,人煙稀少,消息閉塞,誰也不會注意到他是殺人犯,慢慢的自己就可以在那里定居下來,到時候想辦法換個新身份就可以了。
晚上看不清路,大偉只能深一腳淺一腳沿著大概的方向走,夏天天亮得早,沒走多遠天邊就露出了魚肚白,他定睛看看,這夜里摸索著走,繞了很大一個彎,走出縣城不到十里地,路上已經(jīng)有了早起耕作的人們,大偉擔心引起別人的懷疑,只好去莊稼地里藏了起來,計劃等天黑了再走。
廖中華和徐三虎送走大偉后,兩人驚魂未定,更沒有了睡意,心里想著該如何處理這個棘手的問題,廖中華的意思是守口如瓶,不足為外人道。而徐三虎則認為應該去報警,如果大偉被抓,供出來過這里他倆還給拿了路費,那肯定就是窩藏犯,他們二人會吃不了兜著走。兩人糾結著,想著大偉平時的好,又想著事關人命,在人情和法理面前,自身的禍福影響面前,兩個高中生痛苦的思考著,拿不定主意。
廖中華腦中靈光一現(xiàn)想出了一個主意:“要不這樣,咱們晚點去報警,讓大偉有時間能跑遠些,跑出中都警察就不好抓他了,至于以后能不能逃脫那就看他的命運了?!?p> “那要是警察問咱們?yōu)槭裁床辉琰c來報警呢,咱們該怎么回答?”徐三虎還是疑慮重重,拿不定主意。
“咱們就說怕大偉回來報復,不敢來的太早。”廖中華說道,看來廖中華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把這些細節(jié)都考慮了進去。
徐三虎一聽廖中華說的有道理,決定就按他說的辦。兩人沒心思吃早飯,也不打算去學校上課了,看著手表一分一秒地走著,時間從來沒像現(xiàn)在過的這樣慢過,二人忐忑的心里即盼著大偉已經(jīng)跑出了中都縣,又盼著這時間能快點過去,好讓他們盡快去報警。
上午十一點多的時候,備受煎熬的廖中華和徐三虎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想著已經(jīng)過了八九個小時大偉也該走遠了,可以去派出所報案了,能不能逃脫那就看大偉的造化了。
廖中華和徐三虎來到大街上,街上的氣氛和平時明顯不一樣,街頭多了很多穿制服的警察,在排查過往的車輛,在主干道的路口都停著警車,電線桿子和臨街的墻上到處張貼著帶有大偉照片的通緝令。
廖中華和徐三虎一言不發(fā),兩人陰沉著臉懷著沉重的心情來到了派出所,接待他們的警察聽完兩人的敘述,馬上緊張起來,不停的打電話請示領導。很快就有高警銜的警官和刑警隊的干警趕了過來,又一次詳細地詢問了他們大偉出現(xiàn)和離開的時間路線等情況。正如徐三虎所料,警察果然提到了為什么沒有早點來報警,二人用提前想好的說辭搪塞了過去。
刑警們聽廖中華和徐三虎講述完經(jīng)過后,迅速地召集人手,將他們二人帶上警車,鳴著警笛風馳電掣的向廖中華他們的出租屋趕去,到達現(xiàn)場后,警察讓他們把小偉換下來的衣服,接觸過的物品全部拿了出來,一名警察在不停的給這些證物拍著照,門外蹲著兩名警察在比較松軟的土地上開始提取腳印,等拍完照后一名警察拉著警犬走了進來,警犬開始在衣服上地面上不停的嗅著,然后就叫著往門外走去,后邊的警察都跟了上去。警察的對講機里不停的傳遞著現(xiàn)場的情況,隨后又有大批的警車趕到,警察們開始了拉網(wǎng)式搜查。為了避免出現(xiàn)意外情況,廖中華和徐三虎被安排到了派出所,坐在派出所里的二人心情格外矛盾,如果大偉被抓了那就是他倆出賣了兄弟,如果警察抓不到大偉他倆將會一直在提心吊膽中生活。他們焦慮地等待著警察的消息。
傍晚的時候,派出所里傳來了警察們熱烈的歡呼聲,大偉被抓住了。警察動員的警力和社會力量超過一千人,通過地毯式搜索在麥地里找到了大偉。當時他正藏在一尺多高的小麥地里,聽到周圍有動靜后起身就跑,沒跑多遠就被荷槍實彈的警察給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被警察問明身份后,他的第一句話是給我點水喝,我快渴死了。
聽到這些消息,廖中華和徐三虎的心里沉重起來,覺得他倆是出賣大偉的罪魁禍首,是他們害了兄弟,他們對不起大偉。正當他們愁腸百轉(zhuǎn)的時候,有個警官過來給他們做起了心里疏導,讓他們不要有心里負擔,告訴他們檢舉揭發(fā)壞人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他們的行為是正義之舉,正是因為他們的勇于舉報,將犯罪嫌疑人對社會的危害降到了最低程度,為廣大人民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做出了重要貢獻,他們的行為應該得到褒獎,公安局將會對他們的個人信息進行保密,隨后還會為他們申請舉報獎勵資金,希望在以后遇到類似的情況還能挺身而出。這件事就算結束了,他們可以回去了。
后來大偉被判了死刑,廖中華和徐三虎一直都商量著去監(jiān)獄里看看大偉,可一直都鼓不起勇氣,他們怕大偉恨他們,怕大偉罵他們是白眼狼,怕大偉說他們出賣兄弟,覺得他們再無顏面對大偉,二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直都對大偉懷著愧疚的心情,久久不能釋懷。受到巨大驚嚇的毛毛用了很長時間才恢復了正常,她一想到大偉心里就隱隱作痛,她知道大偉對老頭揮下去的那刀,或多或少都和她有些關系,她幾次要去監(jiān)獄看大偉,都被父母和哥哥攔了下來,哥哥去探望了一次,把大偉在獄里的情況和她說了一些,毛毛依然沉浸在痛苦中。第二年春天的時候,大偉被執(zhí)行槍決了,一個年輕的生命還沒來得及好好生活就匆匆地凋零了,他短暫的人生被定格在這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