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厭再次摳緊了花壺的把柄。
其實一起湊個飯也不是什么過分之事,只是明天……
是她最不愿意面對的一天。
“不行嗎?”瞧棠厭佇在原地好久都不作聲,蔣顧心頭微沉,眸色也隨之暗淡了幾分。
棠厭輕輕點了下頭。
蔣顧的心,徹底跌入谷底:“好吧,不勉強你?!?p> “不是?!碧膮捊K于啟唇,開口解釋:“我點頭的意思,是可以一起湊個飯?!?p> 蔣顧:“……”
蔣顧氣笑不得,壓著起伏不定的心臟,無奈的說:“那明天,我訂好餐廳,過來接你。”
“別?!碧膮挀u頭,“在家里煮著吃就好了,我不想去外面?!?p> “也好,依你?!笔Y顧唇角彎起,眸色盛載著燦爛陽光,瀲起溫柔笑意。
棠厭避開他熾烈的目光。
蔣顧則想了想,又說:“那明天我負責去買菜,你喜歡吃什么,列個菜單給我?!?p> “唔?”棠厭微怔,反應(yīng)慢了半拍。
“或者,一起去買?”蔣顧試探性的拋給她一道選項。
可不等棠厭作出回答,他說完卻又擅自替棠厭拿定了主意:“好,就這么說定了,明天我們一起去買。”
棠厭秒噎。
真沒見過有誰像他這樣厚顏無恥的。
不過,也罷。
只是一起買個菜而已,又不是去做什么傷天害理或茍且之事,怕什么。
…
翌日,清明。
天空煙蒙蒙的,無雨,也無太陽。
蔣顧緬懷先烈回來,看時間尚早,便又單獨駕車去了另一個陵園。
…
晌午。
天邊終于被撕裂了一道縫隙,陽光從裂縫里掉下來,遣散了蒙蒙煙靄。
棠厭獨自杵在二樓走廊盡頭的最后一個房間里面發(fā)呆。
那間房,空蕩蕩的,僅擺著一張供桌,以及釘在墻上的三個黑白相框。
棠厭就坐在供桌對面的一個大窗臺上,失魂落魄的盯著那三個相框看。
相框里,分別是她弟弟,和小叔,還有她爺爺?shù)念^像。
逢年過節(jié),她就在這里祭奠他們。
從來沒有一個人知道,也從來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在這里偷偷哭泣了多少回。
“棠厭?!焙鋈?,一道如浸了山澗雪泉的嗓音從門外潺潺溢了進來。
棠厭心頭猛烈一震,視線堪堪轉(zhuǎn)向門口,蔣顧驀地就出現(xiàn)在她視線里。
蔣顧衣著休閑,站在門框,望著曲膝坐在窗臺的棠厭,溫聲詢問:“躲在這里做什么,怎么打你電話也不接?”
他眸光清泠,像染了野外的露水,一瞬不瞬的鎖在棠厭臉上。
棠厭抿抿唇,原本正要問他怎么提前過來了,卻不得不改了聲:“哦,我手機放在臥室里,沒聽到?!?p> 說著,神色淡然的從窗臺下來。
蔣顧這才環(huán)顧了一眼房間。
房間四壁涂白,其中一面墻釘著三個相框。
相框里的頭像,有老有少有幼。
“這是?”
“這是我爺爺,小叔,還有弟弟?!奔热槐皇Y顧撞見,棠厭也沒必要刻意遮掩隱瞞。
“他們……”
“他們需要清靜,走吧,去買菜。”棠厭似不愿意多談,抬腳踱出房間。
蔣顧只好把涌在喉間的話語,悉數(shù)吞回腹里。
棠厭把房門鎖上。
“是不是被嚇到?”拔出鑰匙的時候,棠厭冷不防的問蔣顧。
“不是?!笔Y顧如實回答,“只是沒想到,這個房間,是個小祠堂?!?p> 棠厭卻苦澀一笑:“因為我奶奶不準我回家祭拜,我只能偷偷在這里悼念?!?p> 她眼睛里,明明爍著淚光,卻不敢掉出來。
蔣顧心尖輕輕一蜇,很想把她揉進懷里叫她不要難過,可理智告訴自己毫無立場,也毫無資格。
暗暗收住蠢蠢欲動的想法。
蔣顧將已抬到半空的手,轉(zhuǎn)落到自己后頸上。
隨后捋了捋后腦勺的頭發(fā),偽裝出一副散漫勁兒,笑道:“那看來,你今天得多做幾道菜堵住我的口了。不然,小心我告訴你奶奶?!?p> 棠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