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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澳門土司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會安之浪(一)

大明澳門土司 亦木1987 2402 2021-04-17 18:08:12

  1622年11月23日夜,收到井上來信的八木仲藏,聯(lián)合會安十七家日商一起抵達順德會館,希望能夠退還全部訂金,被鄭一官以商契約定為由斷然拒絕,且告知對方銀子已全被運走。日商又表示希望能夠賒欠貨款半年,再次遭到拒絕后,雙方不歡而散。

  次日凌晨,四百余名日本浪人兵圍順德會館,鄭一官使人在院中遍置薪木柴草等引火之物。自己則持火把站在大門后,揚言若有一倭人進入院中,他便放火燒倉,大家一起玉石俱焚。由于知道自己的身價性命就在里面,浪人們瞬間浪不起來了,雖然他們的罵聲一浪高過一浪,但卻無一人敢到順德商館大門前浪。

  八木仲藏沒有讓這種僵持繼續(xù)下去,命令番五郎帶隊沿順德商館沖殺附近明人住宅,半個時辰不到,已經有四家明人房屋燃起了大火,共有男丁6名,婦女4人,慘遭殺戮、侮辱,烈火之中孩子哭喊之聲不絕于耳。

  被派遣保衛(wèi)鄭一官的洪門對正終于忍耐不住,要求鄭一官打開大門,讓他們去和倭人搏斗。

  “小兄弟們,聽我一句話,這些事情在會安太平常了,這都是我們會安明人的命?。 卑⑾憷谢琶ι锨白柚?,在會安明商被倭人破家滅族的又豈在少數(shù)。

  那洪門隊正卻伸手抱拳:“謝過二位好意,不過我們洪門幫歸森嚴,見民有難如不救者,不敢以同袍視之,須三刀六洞逐出洪門。救民如救火,不敢耽擱!”施禮過后,二十四名面如常色的洪門士卒一同走向門口。

  “你們可知外面有500真倭,現(xiàn)在出去就是送死?。 编嵰还偕诟=?,雖然倭亂已平息多時,但是無人不知官府殺傷多是明人偽裝的假倭,提起真倭,閩省海商無不色變。

  “我等若死,父母兄弟糧餉有幫中撫恤,有宗族照看,死又何懼。若被逐出洪門,在族中也被視如豬狗,生有何趣。”隊正慘然一笑,便讓洪門子弟列作鴛鴦陣本陣,以長牌藤牌在前,火槍狼筅居后,在門前急速整隊。

  兩人又看向順德佬,他在這會安算是洪門中地位最高之人,看那老頭此刻已換作年輕時打扮,褪下長袍露出渾圓肚腩,兩把菜刀握在手中,在隊伍之后躍躍欲試。

  就在大門即將洞開之際,忽聽得門口倭人不斷大喊,以至于門外眾浪都再無喧囂。鄭一官識得倭人言語,忙翻譯給眾人聽:“兄弟們稍待,倭人在喊港口發(fā)現(xiàn)大量明船,最前面就是送貨來的怪帆船。洪門號來了,東主來救咱們了。”

  鄭一官話音剛落,外面又響起八木仲藏下令之聲,這時鄭翻譯官天賦盡顯,直接開始同聲傳譯?!靶值軅儯寥顺妨?,要去港口求證武士之道,估計是要找東主吵架去!我們可別壞了東主的大計!”

  鄭一官的話語確實起到了作用,阻止了洪門眾人沖出大門,但是那名對正卻在日人腳步漸息之后,迅速帶著幾個獵戶出身的洪門子弟翻出院墻救護百姓。

  會安外海,陳良乘坐的洪門號確實已經能看到沙灘,一直勤勞盡職的廣南艚司船卻是無影無蹤,只有一些日人漁船在旁邊徘徊不去。這讓站在身邊的裴道光有些面色不虞,不過面前的場景讓他立馬忘掉了彈劾會安同僚,越來越近的沙灘上赫然立著一個嚴整軍陣。

  兩個五十人組成的旗本勢之間,八木仲藏穿起了舊日的鎧甲,他身邊有很多同樣穿著的人,谷彌家的人甚至背上了靠旗。

  “各位因為武運不濟而戰(zhàn)敗,家族破碎家祿遭沒收而被逐出日本的浪人們,我們剛到會安的時候,用著楊柳枝做成的破傘,打著零工,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p>  八木仲藏已經六十三歲了,腦子總是昏昏沉沉的,但是現(xiàn)在他卻容光煥發(fā),似乎回到了在道明寺村外追隨薄田大將的日子,而今天自己就是大將!作為大將一定要鼓舞起士兵決死的斗志!八木舉起戰(zhàn)刀在陣型的間隙中游走,用蒼老的聲音試圖喚醒他們身上的戰(zhàn)斗之魂!

  “如今我們剛剛吃上了白飯團,就有人要從我們這里再次奪去一切,等待著我們的是一場或勝或敗的大對決,就讓我們堵上性命,去捍衛(wèi)身為武門的榮耀,捍衛(wèi)我們身后的家人!”

  按著鋒矢布陣的會安四百浪,發(fā)出震天的吼聲,高舉著手中的武器,晃起一片刀浪。

  “半渡而擊!讓我們一個沖鋒就把這些中國商人的衛(wèi)隊消滅在海里!”隨著大將的命令,處于鋒尖的七十浪率先沖到沙灘上,他們兩側還有十幾名鐵炮手拉成了橫陣,他們站穩(wěn)了雙腳,握緊了刀柄,不斷調整著呼吸,仿佛又回到了戰(zhàn)國歲月。

  “那些浪人擺出的是鋒矢之陣,看來對方沒把我們看在眼里。”陸若漢拿著望遠鏡邊看著海灘的情況,邊給陳良解說這種陣法的厲害。

  其大將位于陣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結,前鋒張開呈箭頭形狀,以中央突破為最終目的。鋒矢陣的特點在于前鋒張開的“箭頭”,防守時可以抵御來自敵軍兩翼的壓力,進攻時則可撕裂敵軍本陣,為后面的部隊創(chuàng)造機會!至于在尾部的弱點,而對于面海作戰(zhàn)的倭人來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己方船上搭載著一百二十六名洪門士兵,五十名葡萄牙炮手,還有陸若漢手下的20名忍者。對面則是五百大多數(shù)經歷過戰(zhàn)爭時代的浪人。勝負的天平,似乎并在不在自己這邊。

  陳良站在洪門號舟頭,拒絕了陸若漢舉行彌撒的提議,而是用一種迷惑的眼神,看著密密麻麻的浪人,擁擠在距離自己約200步的地方。難道浪人的操作都這么浪嗎,敢在炮艦身前的海灘上擺這么密集的陣列?這是排好隊等著炮斃嗎?要知道自己的側舷可是裝載著四門六磅炮,400米內可都是有效射程啊!

  “收帆,橫船,看見沙灘上那些花花綠綠的旗幟了嗎,大炮開兮轟他娘!”陳良下達了第一道命令,水手們麻利的爬上桅桿降下主帆,另一側的繚手則利用斜桁帆兜著西北風慢慢將船打橫,看到船體近乎水平,船尾干脆落下了鐵錨。

  卜加勞炮廠的校炮手熟練地調整著射角,估算著因為海浪起伏而造成的誤差,唯一的好處就是灘上的敵人,竟然如磐石般一動不動,這么好的靶子太難找了!還有那些迎風招展的靠旗,簡直就像靶場里面的標志旗!

  “轟!轟!轟!轟!”海風將四聲雷鳴般的響動送到了會安,一波波青藍的海浪拍打在沙灘之上,卷起一堆不知來自何方的沙子,待會大海的深處。在天空的四枚黑色鐵球緩緩的在空中飛著,飛過倭人鐵炮隊的斗笠,飛過前方鋒尖七十浪光亮的額頭。

  站在橫排中陣的喜八郎抬起頭,今天的太陽真美啊,如果沒有眼前那個黑點的話,該是多么美的一天??!這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個念頭,可他卻成了會安海灘上戰(zhàn)死的第一個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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