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枕刀劍難眠
分開走是為了分散玉斗印,不然一鍋端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一身平平無奇的布衣一換,就是一個雍容華貴的三皇子。
不過以前這身華服是為了打消別人對他的威脅,而如今……
換回這三皇子的身份后,待遇反倒差了,一路幾乎是被押著……去見蘇有為同皇帝。
軟柿子皇帝見到李渝鳴氣急敗壞,憤恨地說:“你這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想起那些冷眼與苛待,李渝鳴在心底冷笑一聲,道:“皇帝陛下可真敢說,如果不是我委曲求全,會有吃飽穿暖的待遇?”
蘇有為急了,聲嘶力竭道:“大膽,你就這么跟陛下說話嗎?教養(yǎng)都讓你吃了嗎?!!”
李渝鳴知道此次回宮便是水深火熱,也懶得同他們周旋,道:“今日大殿無外人,咱們就開門見山的說,蘇相‘烏賊’的幕后操縱者是您吧,二十年前的三家滅門和解千愁之死也同您有關(guān)吧?”
蘇有為神色自若道:“殿下,你怎么能將‘烏賊’跟朝廷重臣聯(lián)系在一起,解千愁是前朝逆臣不當(dāng)留?!痹掍h一轉(zhuǎn):“三皇子殿下如今江湖走一遭,沾染了不少俗氣啊!”
軟柿子皇帝道:“鑒于是沾染了江湖的俗氣,便從今日起將三皇子禁足,直到去除俗氣。”
禁足對李渝鳴來說不算什么事,就怕現(xiàn)在他被禁足,蘇有為去奪玉斗印。
當(dāng)天晚上行云流水就偷偷溜進了李渝鳴宮中,行云道:“少主,月狐真的去追宋少俠他們了,不過他們五人分開行動了?!?p> 流水道:“少主,咱們自身都難保,為什么還要管他們幾個的死活呢??。 ?p> 李渝鳴刮了一眼流水道:“他們的父輩同師父是好友,如今他們因玉斗印再次被追殺,我既然知道了便不會坐視不理?!?p> 行云疑惑道:“蘇相的目標(biāo)不該是您嗎?”
李渝鳴道:“現(xiàn)在自然還是會給陛下一個面子吧?又或者說他還不確定我究竟是什么人?!?p> 行云道:“那我們該怎么做?”
李渝鳴道:“不到迫不得已,你們兩人不要展露身手?!?p> 行云流水原本就是跟在解千愁身邊伺候的,沒人知道他們也是身負武功的并不奇怪,如果不是這樣李渝鳴被認回的時候,也不會輕輕松松的把他們也一起帶走了。
李渝鳴本以為蘇有為是籌劃多年,不會急于一時,可大張旗鼓的把他抓回來,又派月狐去追拿宋清寒等人,這實在不像是這只老狐貍做的事。
除非是他等待玉斗跡太久,眼前的大好機會他舍不得錯過。又或者說,黎昀易主……
皇帝被蘇有為拿捏多年,太子又是他的黨羽,其他幾位皇子駐守邊關(guān)的駐守邊關(guān)不得輕易回朝,被貶的更是,在朝中的要么沒實力要么生性軟弱,算來算去能有威脅的竟然只有褪去偽裝的李渝鳴。
宋清寒,沈沉淵和云昭雪來到甘山寺時天色已晚,然而衣冠楚楚的清嵐大師仿佛知道他們會來一般,見到他們沒有一點驚訝。
清嵐大師道:“小施主們,別來無恙?。 ?p> 可等進了寺,見到十分聽話的金狗仇一,清嵐大師的仙風(fēng)道骨一下子消失了。
金狗這下就很想罵人了,:“清嵐你還有沒有人性,我都說了我不知道玉斗跡,你沒完了是吧,還帶幾個小輩來質(zhì)問我?”
清嵐大師道:“誰說是來找你的,他們是來看望我的,一個玉斗跡你就能暴躁成這樣,這些天的靜心經(jīng)你都吃了拉了是嗎???!”
走進了屋子里,清嵐大師又是那副仙風(fēng)道骨,說:“想必還是為玉斗印一事前來的吧?”
三人點頭。
清嵐大師道:“關(guān)于玉斗印,張老爺子應(yīng)當(dāng)知曉丁點,還有一個人應(yīng)該也知道不少,三皇子李渝鳴他是解千愁的徒弟玉鳴,得到消息說他如今被困皇宮,蘇有為準(zhǔn)備篡位,三皇子岌岌可危,你們手中的玉斗印全數(shù)交給我,你們帶上假的玉斗印前去解救三皇子,同時也是解救黎昀百姓,后面‘烏賊’的追殺我們這些老家伙攔著?!?p> 才與李渝鳴分開不久,居然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更是沒想到堂堂三皇子殿下居然會是混跡江湖的解千愁的徒弟。
沈沉淵沉思道:“滅門之仇碰上了朝堂更新?lián)Q代,不知是我們運氣好還是不好?!?p> 云昭雪道:“怕是這蘇有為是紙包不住火,準(zhǔn)備來個魚死網(wǎng)破?!?p> 宋清寒輕笑道:“小丫頭看的還挺清楚。”
沈沉淵道:“小丫頭都能看的那么清楚,蘇有為這個老狐貍又怎么可能冒著風(fēng)險把自己置于死地?!”
如果不是馬兒跑的歡快,云昭雪此刻絕對是定在原地了。
云昭雪到底沒有宋清寒涉世深,同時也沒有沈沉淵心思深沉,那些更深層的東西,需要有人剖析一番才能看的清楚。
沈沉淵道:“滿城盡是‘烏賊’不錯,可我們誰能指出‘烏賊’的幕后之人就是堂堂蘇相呢?在世人眼中那可是他們的活菩薩??!”
蘇有為為相期間,把自己的形象經(jīng)營的太好太好,尤其那段大義滅親,更是坐實了他在百姓心中的美好模樣。
宋清寒道:“昭雪如果讓你選,你是選擇懦弱無能的皇帝,還是精煉一心為民的蘇相?”
云昭雪道:“你這話的意思是蘇有為根本不懼弒君奪位的大忌諱?!!”
沈沉淵輕搖頭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所以不論如何我們都要保住李渝鳴的命,讓他們互相牽扯,我們才好有更多的時間,滅了‘烏賊’報仇?!?p> 當(dāng)然滅門之仇不共戴天!
坊間傳聞,黎昀之主李家要把位置讓給蘇家坐了。全力趕去救人的三人,不妨也聽到了些零碎。
云昭雪眉頭都皺成一團了,也想不明白蘇有為意欲何為。
沈沉淵沉思片刻,道:“宋大哥你怎么看?”
宋清寒想了想覺得好笑,道:“一場不見血腥的弒君奪位?!”
云昭雪道:“百姓都相信了蘇有為會成他們新的皇帝,那他完全沒有必要這么做???!!”
沈沉淵看向皇宮方向道:“這不是出現(xiàn)了個變數(shù),三皇子嘛!”
宋清寒道:“雖然咱們趕回來的一路上沒有遇到‘烏賊’的追殺,但是入了這城,就得處處留心了。”
‘烏賊’比他們離開之前多了,顯然是戒嚴了。
三個人如同普通百姓一般涌入人群,借著人流四處打量思索。
云昭雪壓低了聲音,不動聲色地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遲早會被認出來的?!?p> 沈沉淵道:“還記得那些保護李渝鳴的人嗎?雖然被李渝鳴人被層層保護著,但他最信任的卻只有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在最后并沒有出現(xiàn)過了?!?p> 論洞察力與記憶方面沒有人比心思深沉的沈沉淵更強了。
宋清寒倒沒過多在意那些人,這被提起來倒也真是疑點重重。
里三層外三層被擁護起來的李渝鳴本就身手了得,現(xiàn)在剖析他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也顯得不真切了。
沈沉淵道:“那兩個人特別就特別在,根本感覺不到他們身負武功,而且并沒有一絲害怕?!?p> 云昭雪隨手買了張餅,道:“其實那個時候李渝鳴身邊的人都是蘇有為安排的才對。”
沈沉淵道:“如果猜測不錯,他們應(yīng)該會來找我們?!鞭D(zhuǎn)身又買了兩張餅道:“我和你宋大哥就不能吃個餅換換口味???!”
云昭雪哭笑不得道:“為了打掩護而已,哪能不讓兩位大爺吃香喝辣呢!”
熟悉的客棧,熟悉的掌柜,熟悉的操作。
宋清寒笑道:“你們看到小二和掌柜的表情了沒?”
云昭雪道:“看我們像看瘟神一樣的表情,你還笑呢?!庇终f:“沉淵你是怎么判定三皇子身邊的人回來找我們的?”
沈沉淵肯定道:“就憑三皇子不會想玉斗印落到‘烏賊’手中,而且就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還沒有暴露實力,那么就一定回來找我們。”
宋清寒點頭,道:“沉淵說的不錯,而且三皇子殿下的能力一點不比陳家據(jù)點差?!?p> 云昭雪道:“有沒有覺得二位適合去看象算卦?!?p> 沈沉淵白了一眼,道:“是你太笨了?!?p> 兩日過去,仍舊沒有動靜,云昭雪不由得急了。
云昭雪攤手,無奈道:“這種情況二位怎么看?”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我們被‘烏賊’盯住了?!?p> 沈沉淵道:“看來蘇有為還沒老眼昏花,得把暗處的‘烏賊’揪出來了?!?p> 宋清寒道:“其實還有個問題,那就是在這里的陳家據(jù)點還是陳家的嗎?”
沈沉淵猛然抬頭,目露寒光,道:“不能慢慢來了,我去皇宮救三皇子,這里就交給你們了?!?p> 宋清寒?dāng)r住沈沉淵,道:“還有個辦法能聯(lián)系上三皇子,不過風(fēng)險比較大?!?p> 只見宋清寒吹響了口哨,片刻后飛來了一只瘦弱的鴿子。
云昭雪和沈沉淵均是愣怔半天,還是云昭雪的毫不掩飾的大笑打破了這份尷尬。
宋清寒斥道:“笑笑,笑什么笑,沒一點見識。”
沈沉淵懷疑道:“宋大哥,就它?行嗎?”
宋清寒綁好信放飛了鴿子,道:“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不然你們有更好的辦法?”
雖說被禁足了,可李渝鳴也是沒閑著,也不能閑著。
行云流水神奇般的拿到了瘦弱鴿子身上的信,應(yīng)了那句“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這里就是鴿子雖弱,好歹健全。
行云道:“少主,宋少俠他們來信了,他們?nèi)缃褚彩谴绮诫y行。”
流水道:“少主,他們有些……弱了?!?p> 李渝鳴看了一眼流水,道:“蘇有為想要玉斗印去找玉斗跡,所以盯上他們在正常不過,可是他也該知道,玉斗印是不會跟著回來的?!?p> 流水驚訝道:“少主果真料事如神,玉斗印真不在他們手中?!?p> 李渝鳴道:“接下來就配合蘇相行動吧,你們密切盯著?!?p> 云昭雪不滿道:“他們也太欺負人了,盯我們盯得是越來越緊了。”
宋清寒輕笑道:“蘇有為快按耐不住了,如果不是要揪住他的狐貍尾巴,三皇子也不會蟄伏那么久?!?p> 沈沉淵摩拳擦掌道:“是一場硬仗要打了?!?p> 三天之后,蘇有為起兵造反,宮廷內(nèi)除卻被禁足的三皇子,其余全部喪命。
云昭雪驚道:“蘇相怎會突然就造反了呢?”
一夜之間,改朝換代。
沈沉淵提步便往外走,“蘇有為的野心昭然若揭,再待在這里就真成全他了?!?p> 宋清寒本欲阻攔,但沈沉淵所言極是,“‘烏賊’是蘇有為最大的助力,那我們便要折了它!”
行云流水出現(xiàn)在門外拐角隱秘處。
流水道:“皇宮已是蘇有為的地盤了,皇室成員只有我家殿下還尚且安好?!?p> 行云道:“你們必須要拿出十二分的實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烏賊’給折了,這樣我家殿下那邊才能成功制住蘇有為?!?p> 宋清寒道:“這已經(jīng)不是什么難事了,武林盟成員皆已趕到,只待三皇子一聲令下,便讓蘇有為碎尸萬段!”
流水說:“如此這般極好,我們這就回去準(zhǔn)備?!?p> 行云道:“這是哨箭,哨箭響便是動手的信號?!?p> 本欲報家仇,卻無意亂進國恨。鐵血丹心的少年郎,又怎會熟視無睹。
譚婉最終還是來了,朝云谷很重要,可同樣云昭雪也很重要。
三聲哨箭響,刀光劍影起。
次日黎明前,‘烏賊’被折,蘇有為被生擒。希望之光普照大地。
月狐蘇夏眼神冰冷異常,卻突然奮起朝沈沉淵撲去,面目猙獰視死如歸。這一刻眾人都傻眼了,完全沒料到蘇夏竟然留了后招。
宋清寒意識到蘇夏想同歸于盡時,大聲呼喊全力跑向沈沉淵,“沉淵!快躲開?。 ?p>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直到閃著冷光的匕首刺入身體,宋清寒一掌把蘇夏拍飛了出去。
云昭雪急忙道:“師父,師父,你快救救沉淵?。?!”
只差半寸不到,匕首就刺進心臟了,又突發(fā)了高燒,譚婉不敢含糊,生怕沈沉淵這一口氣上不來,就身歸四方天地了。
蘇有為被斬,同黨入獄后,李渝鳴也趕了過來,道:“沉淵怎么樣了?”
云昭雪阻攔道:“不要進去,師父的醫(yī)術(shù)冠絕天下,沉淵不會有事,只是目前還未脫離危險,不能進去打擾師父?!?p> 看的出李渝鳴的臉色也很疲憊,云昭雪道:“我還是送殿下先去休息吧,這幾日也是不眠不休把蘇有為的同黨,‘烏賊’的余孽清理干凈了?!?p> 宋清寒道:“殿下進里邊休息,昭雪你也去休息,沉淵那邊我去守著,總不能好個沉淵,你再垮了?!?p> 墨月染憂心道:“阿淵,還未曾傷過這般重……”
李渝鳴道:“沉淵在此次戰(zhàn)役中功不可沒,我一定不會放過‘烏賊’余孽?!?p> 墨月染嘆了口氣說:“玉斗印……”
李渝鳴道:“我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玉斗印,更不是玉斗跡,于我而言黎昀國的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此言摯誠,而且其人所作作為,眾人盡收眼底,況且玉斗跡本就是……
三天了,沈沉淵仍然沒有醒來。‘烏賊’余孽沒了主心骨倒是放肆了起來。
宋清寒上山采藥竟然碰到了突襲,為了護住得來不易的草藥,跌落懸崖、生死未卜。
墨月染焦急道:“憑清寒大哥的身手取采藥不該如此久,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我去找一找?!?p> 云昭雪正好看到墨月染急匆匆的步伐,又想到宋清寒還沒回來,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李渝鳴也有好幾日沒有來過了,譚婉道:“你就是盯著他看沒有草藥為引他也醒不了,對了,還沒回來嗎?不應(yīng)該??!”
云昭雪沉聲道:“恐怕出事了,三皇子不會不來看沉淵的,只有一種情況,‘烏賊’余孽沒有徹底清除,并且還很強大,不好,宋大哥出事了?。?!”
一波分析六六六,卻也解釋了墨月染的慌張是為何。
譚婉一手擋住云昭雪去路,道:“如果說清寒都不是對手,月染丫頭定會吃虧,你去幫忙?!?p> 云昭雪眼眶紅紅的,說:“明白,沉淵所受的傷我會還回去,但我也會平安帶回月染。”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譚婉也知道她家這個小丫頭真的可以獨當(dāng)一面了。
墨月染怎么都沒想到找來的會是一個云昭雪,吼道:“這里危險,樹枝已經(jīng)堅持不了多久了,先把他拉上去。”
命運使然,墨月染雖然不服,卻也不得不認。
云昭雪喊破了嗓子,也喊不回墨月染了。
譚婉看到狼狽之極的云昭雪也知道墨月染出事了。
云昭雪道:“月染掉落懸崖了,沉淵還沒有醒,清寒又受了傷,”‘烏賊’尚有余孽,而我們卻傷亡慘重,師父……”
譚婉安慰道:“為師還在,三皇子策劃良久,如今局面應(yīng)當(dāng)在意料之中……”
趕來的清嵐大師道:“我等老家伙還在,爾等后輩何必看的如此絕望?!?p> 這天下是李家的,可這江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