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們不僅懂茶,懂壺,懂木材,還懂家譜,后生可畏啊可畏?!?p> 顯然他老人家不知道,這支團隊,每個人,都是精心挑選的獨特人才。我不免露出了自得的神情。
吳老欣賞陳堂主的發(fā)問:
“此地離吳國幾千公里,離豫章只有百里地,因此采用江西歐式族譜的排版,在百年前就順理成章了,何況歐式還有很多優(yōu)點呢。”
我在心里盤算:
按他的年齡推測,如果當(dāng)年此地有造幣廠的話,他應(yīng)該是有耳聞的。
我直接進入主題:
“73年前,紅軍有一個造幣廠在此地建成,不知吳老是否耳聞?”
他擺擺手:
“造幣重地,豈能讓普通百姓得知。不過村里倒是住過不少紅軍,我家里也還住過幾位,家族還與他們有生意上的往來,吳地的生絲,甚至是中草藥,特別是療傷的藥品都有交易?!?p> 看來吳老除了對山洞怪聲提供了說法外,其它往事知之甚少。
我們告辭。
出發(fā)前的會議很簡單:
如何看待山里的怪聲?我和陳堂主的意見基本一致:
肯定有什么原因,讓吳老沒有說出山里的真相,但肯定有一條真實的原因,山里的怪聲,阻擋了人們前往探視,因此那個地方,恰恰是造幣最好的隱身之地,因此,我們探究的范圍,就從方圓幾百公里的百花山脈,縮成一座蓮花山了。
為了避免村民圍觀,決定下午的探訪只是我和陳堂主,小梁三人前往,其它人留在苗圃,等待消息。
小梁特意讓張先生找到一盒香,并拿了一瓶白酒,說要儀式一番,保不準(zhǔn)馬上要動土,多有得罪那些冤死的鬼魂了。
張先生用車把我們?nèi)齻€送到地點后,就回苗圃了。
小梁找到一處平地,清理了一下周邊的雜草,用一根樹棍就地把土松開,把地弄成一個個饅頭形的土堆子,然后三根一堆,插了許多堆香,再把酒瓶開了,分別灑在這些土堆上,最后完成了點火,嘴中念念有詞。
虔誠是成功的一半。
他代表團隊,把我們每個人的名字,一一念過,并表示如果將來能找到高僧大德,一定將他們操度到天國,讓他們與親人團聚,不要在此地做孤魂野鬼,等等提前許諾,最后,他拿出了一袋米,把它們都撒在香的周邊。
搞得我們好像是法力無邊的大神駕到了。
千年等一回啊。
小梁等著陳堂主下命令開挖。
陳堂主只是圍著這座山轉(zhuǎn)著圈,不時停下來看下羅盤,然后拿出本本計算著,山上樹木森森,保持了野山的原生態(tài)模樣,由于沒有人工干擾,山上的樹木雜而多。
小梁點的香已燒到了根部,大約一個小時過去了,陳堂主仍然沒有計算出答案。
此時山中無風(fēng),除了鳥鳴,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這反而讓我有點害怕,難道冤魂們都午睡了?
雖然昨天風(fēng)高天黑,與小梁嚇得屁滾尿流不同,在黑暗中陳堂主還是留下了記號:
一把桃木短尺,插進泥土中。
這讓小梁配服得五體投地。
在最慌張中還能從容地做下記號,陳堂主的定力驚人。
這是他聽到怪聲的地方,因此它用羅盤把這個點定位了。
然后他指給我看,用這個點,分出45度角的兩條線,在這個范圍內(nèi),尋找目標(biāo)。
陳堂主把經(jīng)緯線定好后,用力拔出了桃木短尺,他仔細看了下泥土,并使勁地嗅嗅。
陳氏羅盤的指針,指向乾位。
我想幸好古代人創(chuàng)造出了風(fēng)水一套的范式,不隨意動土,一切都要合法度,否則后世的我們,就是瞎子摸像,盲人騎馬。
只要是有規(guī)律就一定可尋到。
他讓小梁從乾位往下探。
小梁總算得令,他把外衣脫了,揮舞著鐵鍬,動作非常的夸張,然后對我說:
先給拍幾張工作照片嘛,工作要有儀式感。
等我拍完后,他把鐵鍬一按,揚也不揚,一直往下挖去。
這是第四塊印模的第一挖掘現(xiàn)場。
后來的印模博物館用上了這些照片。當(dāng)然注解文字是在考古學(xué)家林老的帶領(lǐng)下,考古團隊準(zhǔn)確地定位了后良渚時期的墓葬,也就此找到了第四個秘密金庫的地點。
現(xiàn)在,我們在等結(jié)果。
不一會兒,挖掉約20厘米的泥土后,下面是碎石片,有的規(guī)整,象一塊塊磚,有的破碎,像是鑿下的廢料。
陳堂主問我:
“要不要通知讓林老接手?”
我問原因。
“從碎石中可以判斷,吳老中午講的故事是屬實的,這座山的確被人挖開,并被砌了內(nèi)部,從這么淺層的埋石量推算,工程量還是蠻大的?!?p> 我搖搖頭。
如果我們不找到確定的入口路徑,林老他們滿山的開挖,會浪費很多時間,一但找不到進口,項目也會停調(diào),考古隊的經(jīng)費是有限的。
我先拍了點照片,發(fā)給王作家,讓他通知大家,此地有料。
陳堂主只好說:
我把這座山按照方位,畫出了不同的卦位,簡單的說吧,就是定位了兩座門,生門和死門,現(xiàn)在咱三人決定,是從生門開始挖,還是從死門挖?
小梁說:
“這還用說嗎?當(dāng)然是生門,古良渚人千里投奔到此地,不就是為了找一條生路嗎?他們在江南都滅族了,僥幸活下來的人,能是來此地,蓋個大墓求死的嗎?”
我一直在想,吳老忌諱的到底是什么?
為何要把俘虜全部殺光?
難道怕他們知道洞里的秘密?
如果僅是逃生所用,這非常不合理。
陳堂主和小梁問:
為什么此地作為逃生之地不合理?
我說:
“因為沒有水源?!?p> 是的,這座山上與山下,沒有一點水源的痕跡。
把自己放入一座沒有水源的山里,這應(yīng)該不是良渚后人的最原始的想法。
小梁說:
“村里不是有條河嗎?說不準(zhǔn)這里有條地下河道?!?p> 陳堂主搖搖頭:
“從村里河流的走向來看,不是從這里的山間流下的水,而是從城區(qū)方向蜿蜒過來的一條大河的支流。”
我肯定地說:
“挖死門?!?p> 我讓張先生再送三把鐵鍬和鎬頭過來,并讓他盡力不要驚動苗圃的工作人員,他說上午就讓放假了,現(xiàn)在除了他,整個苗圃空無一人。
這是離蓮花山最近的有人的地方。
我感謝他的支持。
10分鐘后,張先生帶著工具,加入了我們的挖山隊伍。
陳堂主不斷地調(diào)整方向,并根據(jù)挖出來的土判斷。
四個小時后,天漸漸要黑了,張先生的鎬頭砸到了石頭上,發(fā)出了沉重的聲音。
陳堂主讓停下來。
他用鐵鍬輕輕挖開泥土,一面石頭墻露了出來。
我拍下了照片,讓大伙把土回填,再把落葉雜草堆在上面做好掩護,然后說:
“撤?!?p> 這時,月亮從山邊升起來,星星也在天幕上閃著光,風(fēng)也開始吹動,一聲長嘆,從那面石墻里傳出來。
小梁抱頭鼠竄,張先生也慌不擇路地跑向汽車,我們像丟盔卸甲的敗兵,開足馬力,回到苗圃。
林老已經(jīng)坐在電腦前,分析我們拍到的片子,他指著石墻說:
從封土來看,這是一座比較古老的墓,或叫城堡,這樣的砌石結(jié)構(gòu),完全靠石塊之間的相互咬合的作用力,沒有用水泥等粘合物質(zhì),當(dāng)然這和石塊巨大有關(guān)。
他推算了一下石塊,大約一塊有半噸重。
如此巨大的工程,可見此項工程非常重要,不然不會舉全族之力而營造。
張先生興奮地說:
“不會是古代王者的陵墓吧,說不定里面有金銀財寶。”
小梁說:
“最多也就是良渚的玉器、陶器,那時還沒有金銀吧?”
林老解釋,看石墻的制式,最多到漢代,因此可能有的是青銅器。
小梁說:
“青銅器也值錢,帶字的就價更高了?!?p> 我打斷他的夢想:
“現(xiàn)在這個地方交給林老了,他是考古專家,我們配合就好?!?p> 張先生說:
“別說話,聽?!?p> 起風(fēng)了,昨夜的怪聲音又出現(xiàn)了。
小梁害怕起來:
“剛把人家的墳挖了,不會今晚找我們算賬吧?”
林老笑著說:
“我干了這么多年的考古,還從來沒有遇見一位來算賬的鬼魂。不過這座山倒是蠻特別的,我建議,在沒有找到入口前,明天還是由你們來開挖,我到現(xiàn)場跟你們在一起?!?p> 然后他問我們怎么找到石墻位置的?
我含糊地說,就是碰巧往一個地方挖,挖得深了,自然有墻。
林老搖搖頭表示不相信,他從事多年考古,還沒遇到過一起像我們這么神速的挖墓團隊。
當(dāng)然張先生也想知道。
我只好讓陳堂主再給大家上一課,關(guān)于陳氏風(fēng)水盤的奧秘。
也不知道大伙是否聽懂了,反正張先生說:
明天把苗圃也給定位下,看看哪個地方種什么合適。
他需要活學(xué)活用。
晚餐自然是不再喝酒,張先生讓廚師做了一鍋海鮮面,一下午用力挖山,這會兒感覺吃著面,從來沒有嘗過的美味啊。
怪聲依然還在,從一聲嘆息到哭聲凄厲。
但我心中已經(jīng)不再害怕,明天天一亮,我們就要揭謎。
我決定,明天邀請吳老,一起見證這個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