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殺俘】
傷口有些紅腫,隱隱泛膿。
馬哨忍著高燒,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在帳篷的角落找來酒袋,將烈酒倒向傷口。
“嘩啦——”
或許是因為燒得太厲害了,有些神志不清,烈酒澆在傷口上,他竟然沒有感受到疼痛。
須臾功夫,一袋烈酒澆了個干凈。
隨后馬哨重新坐回床席,平復(fù)了一下,感受著口舌的極度干燥,又找來一袋清水喝下。
“咳——咳咳!!”不料剛喝下一口,他就猛地嗆出來,本就被高燒的臉上更顯漲紅。
媽的,是酒!
原來自己剛才把水倒在傷口上了,難怪沒感覺到疼!
馬哨一邊咳嗽,一邊又拎著皮袋向傷口澆灌,鉆心的疼痛提醒他,這回是真酒:“哼哼哼啊啊啊!”
聽到他的聲音,附近的族人紛紛趕來。外面的雷雨還在下,人們跑進他的帳篷時都是一身水漬。
“你怎么了?”石鴉看到他虛弱的模樣,連忙問道。
“水。”馬哨沒有多說,他現(xiàn)在只想喝水,“我要喝水?!?p> “厚肩,快去拿一袋水。”石鴉意識到馬哨發(fā)燒了,一邊取出隨身攜帶的草藥,一邊如此說道。
“先把這個吃了?!彼麑⒉菟庍f到馬哨嘴邊。
馬哨沉默了兩秒鐘:“不用了,還是給我拿些肉干和漿果吧?!?p> 以印第安人的醫(yī)療條件,他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為自己的免疫系統(tǒng)做好后勤工作,及時補充蛋白質(zhì)和維生素,也就是好好吃飯,然后聽天由命。
好在,他相信自己的免疫系統(tǒng)足夠強壯,就像他的肌肉一樣。
“唉,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醫(yī)術(shù)?!笔f嘆息道,“其實我也不太相信?!?p> 馬哨:“……”
過了一會,他吃飽喝足,并重新認真地包扎了傷口,這讓他略感心安。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卻不遂人意。
他的發(fā)燒癥狀越來越嚴重了,虛弱和灼熱遍布全身,躺在床席上不動都能感覺到強烈的天旋地轉(zhuǎn)。
直覺告訴馬哨,自己的體溫可能已經(jīng)達到40攝氏度。
這是一個危險的數(shù)字。
腦細胞耐受的上限是41攝氏度,發(fā)燒一旦達到這個程度,就很可能傷及大腦,再嚴重一些甚至可以造成傷殘和死亡。
“嘩啦……”
“轟隆隆……”外面依舊雷聲陣陣,這巨大的動靜傳入馬哨耳中,讓他感覺仿佛要撕裂自己的腦殼。
不是吧,老天……這才重生多久,就要帶走我?
馬哨的腦海里一團亂麻,額上汗如雨下,汗水流過耳邊時仿佛和外面的瓢潑雨聲融為一體。
他躺在床上,卻感覺仿佛陷入了泥淖,并且還是炙熱的泥淖,沸騰的泥漿讓浸汗的皮膚幾欲窒息。
神志恍惚之際,馬哨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些夢境,也可能是幻覺。
在夢境中,他看到自己的免疫系統(tǒng)大軍正在和漫山遍野的病菌激戰(zhàn),黑云壓城,炮火連天,場面極其慘烈。
免疫系統(tǒng)的指揮官是一個戴著八路軍帽、長相神似李云龍的白細胞。
對面的病菌大統(tǒng)領(lǐng)則是一個金黃色葡萄球菌,一頭蓬亂金發(fā),正在演奏手風(fēng)琴為億萬病菌助威……
……
就在馬哨與疾病斗爭的時候,另一場斗爭也在阿帕奇人的某個大帳篷里悄然開始。
“我們不應(yīng)該殺俘?!闭f話的是平原部落的大祭司下雨天。
“為什么?”有人質(zhì)問道,“去年阿拉帕霍人殺了多少我們多少人!”
下雨天深吸一口氣:“我們獲得了巨大的勝利,應(yīng)該趁此機會與阿拉帕霍人和解,進而團結(jié)更多的原住民部族?!?p> “勝利了還要和解?”
“不然呢,難道失敗才和解,那更不可能做到!”
“不,我們的意思是,為什么要和解?”說話的是梅斯卡萊羅部落的戰(zhàn)爭酋長,“阿拉帕霍人元氣大傷,我們應(yīng)該一鼓作氣徹底消滅他們,不管是這里的俘虜,還是他們北方的大本營!為我們的族人復(fù)仇!”
“白人才是真正的敵人,原住民不能再這樣互相仇殺下去了,我們已經(jīng)快要滅絕了!”下雨天的語氣很是焦慮,晃動的兩手在身前緊握。
“我想這有些危言聳聽了。”橡木大酋長道,“雖然白人的威脅確實很大,但想要滅絕我們還不可能?!?p> “與三百年前相比,原住民已經(jīng)十不存一……”下雨天繼續(xù)說道,同時眼神時不時向門口看去,焦急之色愈重。
就在這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從外面進來。
下雨天連忙道:“獵鼠,你終于來了,馬哨呢?”
“老師他病了?!鲍C鼠說道。
“病了?”下雨天聞言愣住,帳篷里的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覷。
“是,而且還挺嚴重,一直躺在床上。”獵鼠補充道。
“怎么……唉!”下雨天扶額長嘆。
在他看來,唯一能阻止人們殺俘的人只有在戰(zhàn)爭中威望暴漲的馬哨,可馬哨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
這下麻煩了。
阿拉帕霍人作為阿帕奇人多年來的宿敵,多數(shù)族人都想處死營地里的俘虜甚至北伐反攻阿拉帕霍人。
帳篷里只他一個人堅定主張和解,根本沒有任何希望說服眾人。
守帳篷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樣吧,我們先把一部分罪大惡極的阿拉帕霍人處死,比如烏鴉。剩下的等天晴了再說。”
“沒錯,烏鴉必須死!”
“把烏鴉千刀萬剮!”
“我要活剝他的頭皮,還要讓他吃下去!”人們紛紛附和道。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烏鴉在阿拉帕霍人心目中是一位可敬的英雄,在阿帕奇人心目中自然就是一個惡魔。
下雨天心緒混亂,聽到“天晴了再說”便沒有多想,道了聲:“好吧?!?p> 隨后他起身跟著獵鼠走出帳篷:“我去看看馬哨,這家伙不是比野牛還壯嗎,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了?!?p> 過了片刻,下雨天和獵鼠來到馬哨的帳篷,他們剛一進來,就聽到陣陣胡言亂語。
“阿巴阿巴阿巴……”馬哨躺在床上囈語著。
他說的其實是中文夢話,但在下雨天等人聽來,這就是阿巴阿巴,是徹底病傻了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