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師尊,他說那就欠著吧
“公主殿下,許久未見,甚是想念?!?p> 蕭寒帶著他懷里的女子稍稍坐正,他整理了一下衣裳,輕笑道:“公主殿下,驚喜嗎?”
顏奕涵冷著一張臉,看起來很是平靜,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時不時掃一眼坐在蕭寒的女子。
那名女子穿著一襲繡有黑凰的華衣,此刻正蓋著蓋頭,看不出她長什么樣,她靜靜的坐在蕭寒的旁邊,華衣的衣袖有些長,除了她捧著墨羽花露出的那半截修長潔白的手指,什么也看不見。
她似乎很平靜,身邊坐著的是她的夫君,她的夫君在他們的成親之日對另一個女子深情款款的說‘公主殿下,許久未見,甚是想念?!@樣的話,她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公主殿下,今日我成親,你不打算祝賀我一下嗎?”蕭寒看著她,似是知道她不會回答他,又開口道,“怎么說我們也認識這么多年了,成親之日,你可不可以祝賀我一下?”
顏奕涵將目光移開,她眨了眨眼睛,緊緊的攥著手中的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在蕭寒的語氣聽到小心翼翼的祈求,他想要得到她的祝福,多可笑?
她的殺父仇人成親了,他竟然還想得到她的祝福,多可笑?
簡直是可笑至極了!
可比可笑更荒謬的是,她竟然看著蕭寒,扯出一個笑容輕聲道:“祝賀你啊,終于有個家了!”
“祝你和尊夫人能夠和和美美,幸福安康。”她頓了頓,聲音帶著連她都沒有察覺到的顫音,她說:“愿君,芝蘭茂千載,琴瑟樂百年?!?p> 蕭寒靜靜的看了她一會,他以為他不會聽到的,他的公主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良善,他輕笑了一聲,看著她的眼睛,鄭重承諾的回道:“好!”
顏奕涵有些愣神,有多久沒看到那個人這般爽朗的笑過了?她垂眸,魔鈴花瓣洋洋灑灑的鋪在地上,很平淡的一個字,但她知道,這個字,承載著他一生的深情,他很愛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女子吧。
“多謝公主殿下的美言?!彼D了頓,手指在桌子上輕點了一下,一個雕著黑龍的三腳杯慢慢浮起,緩緩的朝著顏奕涵而去,最后停在顏奕涵面前,“公主殿下,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你可不可以喝一杯我的喜酒?”
“當然啦,公主殿下要是不想喝我的喜酒,你就當今日你帶人擾亂了我的昏禮,罰酒一杯如何?”
他說:“如果公主殿下連喜酒罰酒都不愿意喝的話,那么,公主殿下可不可以能看在我們認識這么久的份上,賞臉喝一杯?”
顏奕涵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那一杯清酒,那是他的喜酒?
也對,今日是他的成親之日,這喜酒自然是要喝的,就算是不喝喜酒,就像他說的,看在這么他們多年認識的份上,喝一杯總該是可以的吧?
她將黑鸞劍召回,雙手恭恭敬敬的端起酒杯,隔空向蕭寒示意,舉杯一飲而盡。
……
廣場上已經(jīng)亂成一團,突然出現(xiàn)的魔兵打的修真界這邊措手不及。
魔氣與陰風(fēng)撕扯發(fā)出尖銳的聲音,血腥味彌漫整個長山之巔,刀光和劍影在空中綻出美麗而邪惡的光影,哀鳴聲、慘叫聲、痛呼聲此漲彼落,地上的尸體猙獰而可怖,濃重而沉郁令人窒息。
莫辭已經(jīng)第五次看向那扇紫檀紅的木門了,顏奕涵剛進門門就關(guān)了起來,隨后不知道從哪里涌出了一大批魔將魔兵,還有魔族很少才會出動的長老出來阻攔他們。
他隨手解決了一個魔兵,朝著葉落知看去,她已經(jīng)被好幾個魔兵圍起來了,避雪劍在空中畫出了一個漂亮的圓形,那幾名魔兵應(yīng)聲倒下。
她看向他,一個飛身越過隔在他們之間的魔兵來到他身旁,“你先進去找你阿姐!”
避雪劍朝著一個向她襲來的魔兵揮了一刀,那魔兵慘叫了一聲后化作黑煙消失。
“不用擔心我,這里我還能應(yīng)付的過來?!比~落知警惕的看著四周,背對著莫辭道:“快進去,我給你打掩護。”
葉落知將避雪劍召回,隨后,一把琴梢微翹的古琴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她一手執(zhí)琴,一手撫琴,琴音裊裊,化作月華色的白刃朝著魔兵襲去,白刃所過之處,慘叫連天。
那是葉落知的第四把神兵——昭月琴。
葉落知從容不迫的波動琴弦,“趕快進去!這里不需要你!”
莫辭也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外面的這些魔兵魔將修為雖然不怎么樣,但勝在數(shù)量多,如果一直在外面耗著,他今天可能都見不著蕭寒。雖說他覺得蕭寒不會對顏奕涵做些什么,但終歸是不放心的。
他轉(zhuǎn)身看了眼葉落知,留了句:“師尊,我進去了,你小心!”
他閃現(xiàn)到大門前,剛想推門而入就發(fā)現(xiàn)大殿被設(shè)了結(jié)界,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在空中劃出一道裂縫,迅速進入其中。
他是從側(cè)殿出來的,一出來便聞到魔鈴花的香味,他手持著誅魔劍警惕的向前走著,他環(huán)視了一周殿內(nèi),蕭寒這是要成親?
他皺了皺眉,似是想不通,他跟蕭寒斗了這么多年,也沒見著他身邊出現(xiàn)過什么女子。
而且,同樣身為男人,他看得出來,蕭寒很在乎他阿姐,他看他阿姐的時候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熱切、狂野、欣喜、糾結(jié),還帶著濃濃的占有欲……
他看他阿姐的時候,眼睛里有光。
就像是他看他師尊的時候,那種感覺是不會有錯的。
他怎么可能和別人成親?
或者說……
一個想法一下子閃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他瞳孔驀然縮小,他暗罵了一句,連忙朝著主殿走去。
他急匆匆的從側(cè)殿出來,剛出了側(cè)殿腳步就直直的定住。
怎么會?
殿內(nèi)靜悄悄的,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顏奕涵的側(cè)顏,她呆呆的看著前面,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主座上坐著一位手捧紅花的新娘,她似乎對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情一點都不在意。
顏奕涵握著黑鸞劍的手軟綿綿的垂下,‘哐當’的一聲掉在地上,她站直了身體讓蕭寒椅在她的身上。
蕭寒似乎在抱著她,又似乎不是,他的雙手虛扶著顏奕涵的腰肢,他好像想抱著她,但又好像不敢抱她,他將頭擱置在顏奕涵的肩窩上,嘴角溢出了些許鮮血,他微微側(cè)了一下頭,將嘴角的鮮血蹭在顏奕涵的衣服上。
雖然莫辭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蕭寒受傷了,而且還傷的不輕。
他悄悄的后退了幾步,躲在大柱后面靜靜的看著殿內(nèi)的兩個人。
他們之間,總該是要有一個了斷的。
蕭寒似乎是支撐不住了,身子直往下掉,顏奕涵反應(yīng)了過來,雙手支撐著帶他一同跪坐在地上。
蕭寒輕笑了一聲,笑著笑著就被嘴里的鮮血嗆著了,他窩在顏奕涵的肩頭咳嗽了好幾聲,咳出的鮮血濺滿了顏奕涵后面的衣服,黑色的裙子上染滿了星星點點的紅芒。
不知為何,莫辭覺得那笑聲與以往的陰沉不同,他從那笑聲里聽出無奈與不甘,還有一種快要解脫的輕松。
蕭寒感覺搭在他后背的雙手源源不斷的為他輸入魔力,他的公主殿下不管是什么時候,都還是這么的良善,良善到他這么一個惡人,她的殺父仇人,她都要救。
他皺了皺眉,將嘴里的鮮血咽入肚子里,“公主殿下,別費勁了,沒有用的!”
顏奕涵似乎是沒有聽到他說的,還是倔強的往他體內(nèi)輸入魔力,她目光依舊呆愣,直直的盯著前方,半響,她喃喃問道:“為什么?”
蕭寒輕笑,扯到傷口‘嘶’了一聲,他痛苦的咬緊牙關(guān),過了一會才緩過來,“公主殿下,欠你的,今日,算是還完了?!?p> “你還的完嗎?”顏奕涵頓了頓,又問道:“你真的還的完嗎?”
蕭寒怔了怔,苦笑道:“那就欠著吧。”
“一直虧欠著吧,都虧欠那么久了…”
“公主殿下,反正…反正我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也只能這樣了。”
顏奕涵的身體漸漸僵了起來,是了,他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也只能是這樣了。
他對她,永遠都是虧欠的。
蕭寒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公主殿下,我死了以后,你就大仇得報了,你應(yīng)該開心的。”
“開心一點好不好,我一直…一直都希望你能開心的?!彼吐曒p笑了一聲,他覺得他自己真的是很可笑,可悲又可笑,他有什么資格說這話?
他好像聽見誰在笑,是誰呢?
他感覺他倚著的身體有些顫抖,原來是公主殿下啊。
可是公主殿下,為什么你笑起來的聲音聽起來那么悲傷?
他感覺全身都在泛疼,心臟似乎缺了一塊,連呼吸已經(jīng)困難了起來。他埋頭在她的肩窩上輕輕地蹭了蹭,還是記憶里淡淡的魔鈴花的香味,很香很甜,香到可以讓人心安,甜到讓他覺得喉嚨都在發(fā)澀。
“公主殿下,你別笑了?!?p> “不想笑的話,就別笑了?!?p> 你這樣笑,讓我感覺的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