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輾轉(zhuǎn)一生終無用

　　順著食道，血肉與建筑殘渣奔流而下，這斯體內(nèi)倒活像個無底洞。文正駛著機甲探去，不消多時，但見燭火縈繞，建筑密密麻麻，活像個都市。“這莫不是鬼城幽冥”文正按下心思，繼續(xù)探索，繼續(xù)探索。那城卻也是是個福地一般。

　　那城高墻碧瓦，家家磷火彌漫，森森幽綠間，大紅相襯。層層疊疊的巷道之間，似有人律動。文正的機甲龐大的似山巒一般，這般自是不能進城探究，只得將機甲低維化，本體鏈接到準備的仿生機體里，這才探門而去。

　　那城門，立于萬仞之上，滄桑的巨門之上鐫刻不知哪個時代傳下的文字。這字倒是和乾元文字有幾分相似，文正細看之下，心頭著實一震，這分明便是齊篆體，但這字年頭卻比乾元世界智慧生命出現(xiàn)的時間還要久遠。

　　一個不妙的念想在文正心頭升起，結(jié)合龍影這類超越理解的存在，便有了大概念想。文明輪回不止一次，等到文明成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異族便來收割。那變成二世的異族，還有那朝中的主和大臣，一個個都是齊派文化流的堅定擁躉，什么君王死社稷，如果個個是個圣人般的樣子，天下黎民怎么會水深火熱。這異族入侵，天經(jīng)地義的保家衛(wèi)國，怎么又會阻力重重？

　　門口那小官，盤問來。文正倒是不慌，掃描了那小官的記憶，偽造了一個身份就進城而去。

　　這小城名為澶淵，雖比不上乾元帝國下轄州郡藩屬，卻也是極為講究。方寸九無量，寬九無量、長九無量，四城皆三門同行，城中縱橫九軸，左宗廟，右社稷。道路兩旁，有人首獸身的活物聳立。

　　這路踩起來悉窣作響，文帝低頭看去，這路皆是森森白骨鋪就。這莫不是到了地府，但很快這種念想被打破。熙熙攘攘的行人與旌旗招展的市巷，隨著文正的深入，映入眼簾，雖說是文正已經(jīng)是機械體，但仍舊有一種饑餓感，明明不用吃東西，但還是有饑餓。

　　這方進了一酒樓，招呼店家上好酒好菜，這也不吃就只是看著，過個眼癮。及那店家吆喝上酒之時，確實是大跌眼鏡，那盤中稀稀疏疏切的皆是同類的肉，壺中釀的皆是血色靈液。書中只是讀到過，歲大謹，人相食?？赡且彩谴鬄闹?，可這城中明明繁華異常，怎也這般人相食，怕只是謀財害命罷了。

　　著即問那店家：“素聞澶淵以火燒聞名，是不可得的佳肴。今予來之，你這廝怎做的皮肉生意，用這不羨羊充火燒之用？”

　　見文正有些英武不凡，想來也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多一事不如少一。這店家笑道：“相公，有所不知，我澶淵小城，本是嵩清國的邊塞小地。也不知哪年起，星河那頭來了一大批蠻獸，長的甚是嚇人，見人就吃，見城就屠。我城中百姓雖是抵抗，卻也無用。后來國軍來了，打了一場大仗，敗得老慘了。后來，聽老人說，哪些蠻獸中來了一頭可吞日月的兇獸，一口就將澶淵和鄰近幾百個城邑吞了下去，這先祖?zhèn)円彩强坎褪惩?，才勉強活了下來，用白骨修繕了這澶淵城。”

　　原是這般，文正不禁暗暗稱奇，所謂的星河應該指的就是橫無際涯的太湖池，那蠻獸便是異族。不過這嵩清國倒是聞所未聞，忙問那店家嵩清國祚。店家也是一時答不上來，反問文正哪里人氏。

　　文正緘默良久，一時竟想不起自己本名，這時他才體會到當初龍影一個人飄落的境遇，喃喃道：“他或許不叫龍影吧。那我叫什么？文正是號，本名是，是，是?！痹趺磿粫r想不起來呢。

　　店家見文正不言，著即招呼伙計，磨刀霍霍：“這位相公，應該是新來的主吧。您要是不說，那我可就當您是了，冤有頭，債有主。今就將你添做肉食，你到了那頭，可別怨我?！?p>　　言罷那伙計刀槍齊砍，明明是照著文正砍去，卻總是撲了個空。

　　阿房山巔，渡江將一只異族碾碎，靜觀事態(tài)。而龍影自文正被吞入腹中后，神力不受控制，在體力亂竄，壓制不住的能量溢出，在無法察覺的領(lǐng)域波動。輪回中的無數(shù)的記憶一一襲來，駁雜而無序，這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景，他與子衿、與渡江、與文正、與龍澤、與龍?zhí)兑呀?jīng)不是第一相遇。

　　隨著記憶的解封，那天盡頭的七大神國悄無聲息的變換成一方從未見過的國度。整個大天東勝神州與南贍部洲拱結(jié)一塊。建木參天，一洲便是一葉，樹的上方三十三天廢墟風暴肆虐。代表著大天尊的光柱無比閃耀，渡江的模樣逐漸年輕。夢變了，也許是要到醒的時候了，可是契機是什么。

　　以坎國帝都為核心的風暴，驟然刮起，這是一場大天尊之下的人無法到的風暴。那光柱代表的人，早已不知跨越大天尊境后多少境，不知是無道還是仙隕。

　　坎國逐漸在消失，這猝不及防的變換，讓龍影急忙捏爆那異族，將文正拽了出來。天一角塌了，露出外面?zhèn)グ稛o比的世界。龍影一陣頭疼，神情恍惚間，睜開眼睛。

　　子衿依舊伏在龍影身旁，而眼前是逐漸襲來的帝。那動作很慢，慢到要幾百個紀元才能觸碰到龍影。

　　很困，困。神又怎么會困，迷迷糊糊間，龍影在太湖池醒來。太湖池，橫無際涯，可是記憶告訴他，他要去湖那畔。一念騰不了息，或許這次真是凡人吧。

　　湖鏡面平整，那船家招呼龍影上船。天地悠悠，行者匆匆，恍惚間就是許多代人，沒有人會糾結(jié)那些無人所知的故事。湖面一幕幕故事隨著舟楫揚起動了起來，流動的活水皆是自上游而來，故事也是自過去而生，哪里會有什么無萍之水，無根之木。水流向哪里誰都知道，人的歸途也不過是死亡，中間的過程才是人生。

　　幾個紀元過去了，這舟還在橫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