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冤屈
五年前,卓燃也曾是一個英姿勃發(fā)、明朗如星的少年!論資質,他甚至不比言子期差,有軍功,熱愛軍營和戰(zhàn)場,未來原本可期!
然而突如其來的這件事,瞬間擊碎了卓燃對未來的所有期許!
卓愛武被押回燕都下獄、也就是他死期當晚,卓燃收到了一位獄卒偷帶出死牢的東西——卓愛武的絕筆血書,以及一枚言敬將軍遺物——他生前最喜歡、時刻配在身上的玉佩。
看到血書內容,除了悲痛萬分,卓燃第一個反應,便是要將這封血書以及玉佩帶給言子期。豈料,在去言家的路上,卓燃竟遭到了襲擊!
襲擊他的人是誰,猶未可知,他隱約記得似乎是幾個身著全黑之人,下手狠厲,身手不凡,他很快便失去了知覺……再一醒來,身已不再燕都,已經過了整整七日!那封他險些用性命帶出的血書也不翼而飛!
救了他的,原是個從前從未見過、亦毫不相干的人。多方打聽后,他竟得知:他的母親放了一把火,將她自己、他們的家,燒的干干凈凈!
怎么可能?父親冤死,兒子不在身邊,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前,他的母親怎會自焚而死?不合常理,也不合邏輯。他本欲急回燕都了解究竟,然而卻重傷難行,隨身佩刀亦不在身邊。況那時回去,暗中定有眼線虎視眈眈,無異于自投羅網,那么他父之冤、卓家之冤,何談報之?
他毫無勝算的把握!
悲憤至極!他恨這陰謀的始作俑者,恨自己無能、無力保護家人,恨皇室為何不查明緣由便下令處置,甚至恨言子期!
恨言子期,父親之冤未白,朝廷冷淡處之,他為何還在替玄家賣命?!
到底是為了長公主玄諾琪,還是為了心中所謂的那個信念?那個少年時,他們常奉于心的信念:
“胸有家國,心懷天下”!
言子期久久沉默,隱忍的痛心傷情被緊緊鎖在他眉間,喉中凝澀,面如霜雪。安思郁見他如此,不由心中陣陣抽痛……
突然,長公主轉身,一語不發(fā)欲離去。
“長公主……”言子期阻道,“請留步?!?p> 長公主停下腳步,卻未回頭,道:“若你擔心今日之事,大可不必,本宮不會追究?!?p> 言子期默默看了一眼卓燃,謝道:“多謝公主?!?p> “護送本宮回去吧?!遍L公主對安亦恒和安思郁道。
安思郁點了點頭,一語不發(fā),同哥哥一起隨了長公主離去。今日卓燃所言之事,她并不十分懂,卻清楚的明白:言子期需要時間、空間來消化和接受這一切,包括卓燃的復生,包括父親被害之事的線索。
她不希望對此刻的他有任何的打擾,若不能有把握幫到他,不如就留他自己一人,獨自面對這些事、這個他曾經熟悉非常的人!
目送三人下山,言子期從一側腰間取下一物,雙手遞與卓燃,緩緩道:“卓燃,走吧,和我回燕都。”
卓燃接過,頓覺眼眶濕熱!
這是他的佩刀!是他醒來后遍尋不到,卻被別有用心之人在放火之后,丟棄在卓家殘屋的佩刀。
握刀在手,出鞘一寸,刀鋒仍錚亮寒森,不減當年鋒芒!
“謝謝。”他將佩刀收回鞘中,聲音有些哽咽,隨即從懷中取出一物,遞予言子期,道:“早就該給你的。”
遞在言子期手上的,是那枚言敬將軍生前遺物——玉佩。
言子期雙手握緊,淚滴隨即落下……沉默半晌,他道:“和我回去吧,卓燃?!?p> 卓燃目光黯然道:“回去干什么?回去哪里?我早就不屬于那里了,我也不再會為玄家賣命了!”說到最后一句,卓燃的雙目閃動著近似仇恨的光芒,久久難以釋然……
“回言府,回軍營,與我一起找尋事情真相,證明父親和卓叔叔的清白?!毖宰悠谕咳?,目光誠懇、熱烈,一如少年時同卓燃首次上戰(zhàn)場時一般。
聽到“回軍營”,卓燃目中似有光芒一閃而過。他從袖中取出另一張泛黃的紙張,揚了揚,徑直離去,沒再多話。
言子期身后的傅嫣見狀,急欲上前阻攔,卻被言子期制止,忙道:“將軍,你就這么讓他走了?“
“他會回來的?!毖宰悠谕莻€熟悉的背影,肯定的道。
五人下山返回駐地之時,天色已微黑。
安亦恒將長公主扶上自己的馬背,自己從旁隨馬步行。言子期正要去扶安思郁,后者卻微微側身避過,隨即靈活翻身上馬,低頭不語,也不再看他。
言子期是今日第二次試圖接觸安思郁時被她避過,印象中,這也是他們相識之后唯有的二次,心中滿是詫異和不解,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惹她不快。另一邊,長公主對安亦恒道:“安御史,你怎么會在郴定?”
安亦恒聽長公主詢問,忙施禮回道:“微臣奉命協撰崇武年史,覺察言敬將軍當年之事存疑頗多,日前,發(fā)現有線索指向郴定,便來到了這里?!?p> 他向長公主簡單說了下來郴定的經過,如何無意間找到卓家信物白玉扳指,如何一步步查到郴定的菜販,如何被那個菜販打暈昏迷,以及后面的事……本以為僅僅是可以找到些許卓家滅門線索,卻沒曾想此人竟是本該死去多年的卓燃,更不想卓燃竟與長公主遭綁之事有所關聯。
巧也不巧,雖事情仍有很多疑點,好在來日方長,他的一番苦心,終究是沒有白費。
言子期靜靜聽完安亦恒陳明原委,原地站定,鄭重向安亦恒深施一禮,道:“多謝兄長為言家奔走,不顧危險尋找當年真相、伸張正義。此番恩情,言家上下必當銘記于心。”
安亦恒憨憨一笑,道:“妹夫別這么說,郁兒既然嫁給了你,咱們就是一家人,言家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況且,”他表情略略嚴肅,望向前方認真的道:“我是史官,要尊重事實,絕不將無定論之事示于后人。”
長公主聞言,頷首嫣然一笑,道:“大人堅持尋求真理,不做人云亦云之輩,令人欽佩?!?p> 安亦恒卻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公主,您……您過譽了?!?p> 安思郁微微有些詫異,記憶中,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安亦恒如此憨然甚至羞赧的模樣,不由有些好奇和可樂,她坐在馬背上,望著安亦恒道:“哥,你與長公主是如何相識的?”
安亦恒聽聞,臉似紅的更厲害了,長公主倒是大方的笑了笑,將他們相識的過程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