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栽著一棵金桂，花色濃黃，芳香正盛。
姬塵華坐在臺階中央，對著那棵桂花樹發(fā)愣。其實，她一直覺著自己很愚笨又膽小，如今看來，還真夠一無是處的。
她啊，一點都幫不了楚王，反而處處拖累他。怪不得，他寧愿她離開去芫旸京，也不要她在他身邊……
“在想什么，跑嗎？”
衛(wèi)沽行步入院中，青灰色的衣衫與一樹黃嫩綠淺相得益彰。
姬塵華站起，拍拍身上衣物沾染的灰土，邊道：“衛(wèi)大人，打算何時帶我去見楚王？”
“華兒，我說過了，還不著急?！?p> “那你計算等到何時？”姬塵華隨意問著，卻是試探道。
“哼?！毙l(wèi)沽行低笑道，“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便說了吧。你何時能見著楚王，不是我來決定的，而是取決于楚王殿下?！?p> “你什么意思？”
見衛(wèi)沽行這般胸有成竹的模樣，姬塵華沒來由的發(fā)慌。她是愈來愈覺著，自己再一次被衛(wèi)沽行利用了。
“華兒，你能看破殺害姬府上下的兇手是關家軍，也能明白若你不留下我不會放走楚王世子?！?p> 衛(wèi)沽行走近姬塵華，樹蔭下的眸子暗沉而倦怠。
“可為何到了我謀算楚王的時候，你就沉不住氣想不通了呢。我給了你這么多時日，你還想不到，我到底在等什么嗎？”
姬塵華依舊不懂他何意，什么叫做……他到底在等什么。
“華兒，你還是不夠懂楚王。他其實和陛下一樣，皆是狠不下心來殘殺手足?！毙l(wèi)沽行負手在背，“除非，一人要趕盡殺絕，另一人才會斬草除根。”
“所以……你這是在利用我逼殿下徹底謀反……”姬塵華恍然，衛(wèi)沽行是想徹底激怒楚王，讓他起兵，那么皇帝必然會對他起殺心了。
“是了。如今管太后一眾人已被東虞衛(wèi)和朔方軍殺干凈了，陛下唯一要對付的便是楚王?？伤麅?yōu)柔寡斷，為人臣子的只好出此下策?！?p> “我于宮變之夜就擅自瞞著陛下攔下馬車，綁了你，就是為了讓楚王因你而發(fā)難于陛下、發(fā)難于整個東虞——”
他還未講完，卻被姬塵華扯住了衣領。這是自管太后下懿旨令他娶長公主后，姬塵華第一次此般靠近他。
盡管，她眼中裝著的再也不是動容與安逸，而是憤怒與仇恨。
一時間，他分了神。似乎又憶起了那個午后，姬塵華側頭小憩，他將手絹輕輕蓋在她微微散開的衣領上……
怎么如今就成了這副模樣，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他只是，想讓她回到他身旁啊。
“衛(wèi)沽行，你如此欺君罔上，就不怕皇帝殺你嗎！”
他怎么敢，怎么敢這么做?；实凵星夷苋萑坛?，為何他衛(wèi)沽行要這么步步相逼。
衛(wèi)沽行語氣散漫，卸下君子面容：“東虞江山若要穩(wěn)固，陛下離不得我?！?p> “你怎么就這般篤定，衛(wèi)大人，真是不一般啊。你就不怕有一日，自己也會落敗嗎？”姬塵華紅了眼，卻干澀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