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監(jiān)獄里的變故
第一次探視的日子到了，肖劍終于見到了安糖，當(dāng)然，他也見到了莎娜。
但聊了一會兒之后，讓他大失所望的是，從安糖醒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大半年，她依然不記得他。他發(fā)現(xiàn)她對他們的記憶只有云霧山之行的片段，并且參與云霧山之行的人里面她只對凌風(fēng)感興趣。她問他凌風(fēng)在哪兒？他告訴她凌風(fēng)因?yàn)樯嫦又\殺也入獄了。當(dāng)他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看見了她臉上焦急的表情。他覺得有些怪異，不管她是許薇還是安糖，她們從高中的時候開始就都與凌風(fēng)無關(guān)，如果她是安糖，以她的個性她是絕對不會對凌風(fēng)產(chǎn)生興趣的，而如果她是許薇，她的世界也與凌風(fēng)沒有交集。他真的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那一下子下手太重把她打壞了，所以即使靈魂交換成功了許薇的記憶也出現(xiàn)了錯亂。
肖劍又說了些讓她好好恢復(fù)身體的話，就結(jié)束了這次探視。
肖劍本來對安糖還抱有些期望，但那次探視以后，安糖每個月都來探視凌風(fēng)，這讓他覺得有些蹊蹺，除此之外也逐漸對她失去了期望。
初次探視過后，尹賀就一直沉浸在跟顧夢分手的痛苦里。他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完了，人生已經(jīng)沒有了希望，三十年出獄后也只能拖著病老的身體了此余生，但不久后發(fā)生的一件事，讓他以為已經(jīng)注定了的人生出現(xiàn)了反轉(zhuǎn)。
那是在顧夢探視他以后三個月里的一天，獄警忽然通知他去探視。當(dāng)時他正在縫紉車間勞動，他本以為是父母來找他有什么急事，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跟著獄警來到接見室。
但剛一進(jìn)門，玻璃窗對面的人就讓他驚呆了，是顧夢。
自從上次跟她分手以后她就再沒來看過他。已經(jīng)過去三個月了，痛失愛人的心情剛剛平復(fù)，她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了？尹賀有些疑惑。但既然她已經(jīng)來了，他還是忍住心里的波動坐在了她對面。
拿起電話，低著頭，他等著她先開口。
“最近好么？”她淡淡地開口。
“還好。”他沒有抬頭看她。
停頓了片刻。
“我懷孕了。”
尹賀心里一驚，抬頭看她的臉。
她看到他在看她，眼光有些躲閃，眨了幾下眼，看著下面，輕輕地說：“是去云霧山之前那次，我們在情侶酒店?！?p> 像埋藏的炸藥爆炸了一般，這一刻，尹賀心里痛苦萬分。為什么？！為什么他放過了她，她卻不肯放過他？！她難道一直當(dāng)他是傻子么？！他對她懷疑的種種一股腦全部涌了出來。每次去酒店，她都讓他先去洗澡，每次他洗完澡都看見她丟在垃圾桶里的空盒子，這是她早就用慣了的伎倆。還有去云霧山前他向她報備的時候，她聽完立刻讓他去跟肖劍說她也要加入。然后在云霧山她為大家清理傷口的時候，那種大面積的疼痛根本叫人無法忍受，大家都疼地叫出了聲，只有肖劍毫無反應(yīng)，甚至還拿他們打趣，于是當(dāng)晚肖劍就發(fā)病了。為了不耽誤肖劍的病情，他和凌風(fēng)把他帶到顧夢的帳篷，雖然帳篷里還有許薇，但那基本就是個活死人?，F(xiàn)在看來，果然……
他一只手緊握著聽筒，另一只手在桌子面下緊緊攥著自己大腿上的褲子。
他愛了她八年，她居然……
“懷了多久了？”他咬著牙，淡淡地問。
“已經(jīng)八個月了?！?p> 哼，果然，她來找他就是為了給孩子一個爹。她當(dāng)初一定是以為拿這個孩子當(dāng)要挾就能得到肖劍，但她千算萬算也沒想到肖劍成了殺人犯。
他握著電話低著頭，這么多年來顧夢從沒向他要求過什么，他知道那是因?yàn)樗静粣鬯，F(xiàn)在她主動來找他，是因?yàn)檫@是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但他卻沒想到她選擇了一個天大的謊言來殘忍地欺騙他。他真想狠心拒絕，他真想揭穿她，這樣他心里才會覺得痛快。但他愛了她八年，他怎么下得了狠心呢？
他的腦子在飛速思考，如果他拒絕她，她的處境可想而知。孩子一出生，污言穢語便會如潮水般將她吞沒，除此以外，戶口上不上的問題和單身媽媽的苦惱都會給她和孩子一生造成無法挽回的影響。想到這兒，他心軟了……
淚水順著面頰無聲地滑落，他低著頭努力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臉：“為了你和孩子，盡快聯(lián)系民政局的人辦理手續(xù)吧。”
說完，他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接見室。
一個多月以后，經(jīng)過各種申請與監(jiān)督，他和顧夢在獄中辦理了結(jié)婚手續(xù)。
辦理完手續(xù)的尹賀，沒有變的高興，反而更不愛說話了。肖劍和凌風(fēng)都覺得奇怪，剛結(jié)婚的人怎么看起來跟剛離婚的人似的，成天苦喪著臉。
結(jié)婚沒幾天，顧夢的孩子便出生了，是個男孩兒。但是，尹賀臉上依然看不出一絲喜悅。
之后的一年，安糖每月都來探望凌風(fēng)，而顧夢只來看過尹賀幾次。這一年里，他們的生活依舊是每天大量的勞動任務(wù)、讓人難以下咽的食物和牢頭的威脅挑釁。
前不久，顧夢來看尹賀，告訴他孩子剛過了周歲生日。這一年，因?yàn)橐ぷ鬟€要照顧孩子，顧夢變得憔悴了很多。顧夢告訴尹賀，孩子已經(jīng)支支吾吾地會喊媽媽了，只是，他始終不會喊爸爸。尹賀陪她聊了會兒家常，又說了些安慰的話就結(jié)束了探視。顧夢起身的時候，他注意到她已經(jīng)穿了好幾年的T恤和肩上已經(jīng)磨掉了幾塊皮的白色挎包。
之后的一陣子，尹賀變得悶悶不樂的，有時甚至眉頭緊鎖。
今天是周六，犯人們都在操場上活動。每周六日，監(jiān)獄都給犯人們安排一小時娛樂時間。這段時間里，犯人被允許在鐵絲網(wǎng)攔著的操場上自由活動。操場上有一些健身設(shè)施和一個籃球場，犯人們可以隨意使用。今天，肖劍和凌風(fēng)還是像往常一樣站在鐵絲網(wǎng)邊著看他們打球。尹賀忽然從籃球場一邊繞過來徑直朝肖劍走過來。
看著走過來的尹賀肖劍有些發(fā)懵，從入獄后尹賀就沒跟他說過話，今天怎么……
“還記得我們的生意么？”走到肖劍身邊的尹賀沒等他倆開口就壓低聲音靠近肖劍耳邊說。
肖劍心里一驚，扭頭看著尹賀。
“你這輩子都欠我的。”沒等肖劍回答，尹賀盯著肖劍壓低聲音繼續(xù)說，眼神里透著深邃。
肖劍看著尹賀，眼睛瞪的大大的。
尹賀沒再說話，等著他開口。
肖劍的眼神在尹賀兩眼之間晃動了幾下，緩緩開口：“你是要……”
尹賀沒有回答，看著肖劍的眼神深沉而堅定。
肖劍眼神來回晃動了幾下轉(zhuǎn)頭看向凌風(fēng)。
凌風(fēng)眼皮低垂看著地面，沒有說話。過了幾秒，抬頭看著肖劍，眼神里充滿了跟尹賀一樣的堅定。
肖劍垂下眼皮，眉頭緊鎖，眼睛在眼眶里緩緩轉(zhuǎn)了幾圈。片刻后，抬起頭，再看向尹賀時，眉心舒展，眼神里透著跟他們一樣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