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翻身上馬的時候,忽然從一旁鉆出四個大漢,借著月色一瞧,卻正是白日里的那一桌人。
其中一人見了兩人更是賊兮兮一笑:“我就說了這兩個丫頭不簡單,白日里就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這會兒想著提前溜?!?p> 另一人也道:“喬裝打扮的女娃娃還以為我們看不出來,這會兒倒是好,落個人財兩得?!?p> 說著四人一起狂笑起來,蘇儀往后退了兩步,知道這四人并不只為財而來,眼下瞧著他們步步緊逼,心中也是惶恐,于是強自定了心神,沖小柒耳語了幾句,隨即面露無奈,帶著哭腔道:“幾位好漢,若是尋財,我們有多少便都給了你們就是,但求放一條生路與我,大恩大德必定不忘?!?p> 那大漢卻是笑了一笑:“大恩大德?你當(dāng)然要報,而且是立馬的!哥幾個,上勒!”
這話一出,那四人齊齊往前,待到了兩人近處,小柒忽然一抬眼,袍袖一揮,夜幕中的幾人也看不清這粉色霧瘴憑空而出,只面上生疑,頓了一頓,還想要再往前,卻忽然間覺得喉間一堵,瞬間喘不過氣。
四人伸出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像是要抓住些什么,卻終究只是徒勞,蘇儀冷著臉,只靜靜站在一旁,眼下幾人想必這些年也沒少害人,來的時候便就聽人說過,這些地方常有莽漢山賊出沒,小二大約也是看出了兩人實為女子,因此好心提醒。
原本這些事情是不必要插手的,但如今賊人算計到了自己頭上,蘇儀也不必在心軟,放下看著幾人,也算是死不足惜。
這番用藥,倒是下了狠手。
小柒見著幾人沒了聲息,又抬頭看了看夜色,越是接近黎明,這夜色卻越是深重,仿佛研不開的墨,直教人看了心下躊躇。
“小姐,賊人已去,我們現(xiàn)在還繼續(xù)趕路嗎?”她只想著此刻出行怕是不大安全。
蘇儀卻依舊點了點頭,翻身上馬:“此時不走也得走了,這天光一亮出行的人便多了,到時候見到此般場景少不了要惹是生非,你我時間不算充裕,還是快快離開?!?p> 兩人說罷又回頭望了一眼那四人,也算是替過往遭遇了不平的路人出了口惡氣罷了。
這般想著,也不在耽擱,借著些微的幽光,放慢了速度,緩緩的策馬往前。
此處地形復(fù)雜,山野密林諸多,要說是不怕那也是不可能的,尤其此刻天色黯淡,冷風(fēng)長嘯,聽來若有山鬼哭嚎,更是讓人膽戰(zhàn)心驚。
蘇儀和小柒往前行了一路,出了這客棧的小道便是一片密林,按照圖示,起碼還得走上半日才能到達另一個村莊,只盼著此刻不要再有別得意外,不然的話,倒不能次次如此好運,畢竟若是真的遇到了會武的高手,兩人怕是真的要被押上山頭了。
正自想著這事,蘇儀卻忽然見到前方依稀站了一匹馬,上頭還坐著一個人,只背對著兩人,也不知是好是壞,或者只是個山賊放在此處盯梢的人也說不大準(zhǔn),這一看了,小柒立馬停下,隨即望向蘇儀,打著手勢示意撤退。
蘇儀想了一想,確實不敢往前,荒山野嶺一個人縱馬獨處,這般膽子就不大正常,很有可能背后確實有人在等著。
想罷,便收緊了馬步子,準(zhǔn)備悄摸摸的掉頭,卻在這時,那馬背上的人卻說話了:“怎么,敢兩個大姑娘深夜趕路,結(jié)果才見了我一人就嚇得往回縮?”
蘇儀剛是心驚,卻忽然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即便說話的語氣有些變化,但她依然可以確定,眼前的人,就是張軒無疑。
竟然在此處遇到張軒?
她心中一個咯噔,猶疑著不敢往前,倒是一旁的小柒策馬上前一句道:“你莫不是...張公子?”
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天光暗淡看不清樣貌,但這輪廓顯然正是張軒無疑!
蘇儀也忍不住一喜,策馬上前細細一看,藏不住情緒里的興奮:“竟然真的是你,我還以為那事之后你便消失了,總以為你已經(jīng)...”說著有沒有再說,畢竟他與云幕乃是主仆關(guān)系,說的太多,仿佛就在挑撥一般。
張軒卻是不以為意:“大人心軟,終究是留了我一條命,只念我護主有功,就讓我在暗中保護你,按我的過錯,確實是死不足惜?!?p> “好,太好了,你還活著就好?!碧K儀此刻也是感慨萬分,一時間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對于張軒,雖沒有男女之情,但這么些年過來,卻是把他放在心上做家人朋友看待,畢竟一路來,他對自己還是費了許多心思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偶爾夜深人靜想起張軒,蘇儀也覺得十分懊悔,總歸是自己的魯莽草率才差點害死了他。
可云幕的人,自有他的手段和法紀,她也不能橫插一手,到時候被誤會了,卻是更加糟糕,這么一想,云幕倒仿佛也沒那么冷血。
只是這一去就是藥師谷,若是帶了張軒一同前往自然底氣足了很多,畢竟之前見過他的功夫,有他在確實安全不少,可若是因此暴露了藥師谷的位置,卻是得不償失。
一念及此,蘇儀又不知如何開口,雖是并肩而行,但她心下里思緒紛雜,總找不到一個好的由頭。
張軒大約是被特意叮囑過的,知道蘇儀此刻內(nèi)心在擔(dān)憂著什么,于是一面走著,一面緩緩道:“你不必擔(dān)心藥師谷的事情,大人派我來,就是知道我會為你保密,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會就地歇下,原地等你,再往后也還是你們繼續(xù),這樣也不至于讓我知道全部?!?p> 這番考慮確實體貼,蘇儀心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轉(zhuǎn)開了話題道:“你以往藏的倒是很深,我從來也不知道與我熟識的書生,每日里規(guī)規(guī)矩矩的那個人,居然會武,還是懷王府內(nèi)的暗探之一。”
話雖如此說,蘇儀卻又想到了即便云幕手下一人都能培養(yǎng)成這樣,那其他的王府之內(nèi),尤其宮中,和睦的表象之下又是怎樣的一番斗爭,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步步走到如今,恐怕真的算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費盡算計,又想到自己為了本身的目的,也算是打亂了懷王的全部計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