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與她分坐在陳公子兩側(cè),卻從頭到尾不曾看她一眼,只管可這勁兒逗公子喝酒,眼見著酒勁開始上頭,便忽然一擰眉,嘆著氣道:“那日里見了蘇宅姑娘一眼,用花容月貌來形容可真不為過,這江州城中配的上公子的怕是只有她了?!?p> 她這話倒是真心,以往不曾見過蘇儀真容,那日一見,確實(shí)有驚鴻一瞥之感。
這事就是陳公子心中一道結(jié),此刻聽到淺淺提起,也忍不住嘆了口氣:“確實(shí)啊,可那蘇老爺不講道理,我派去的人練個示好的機(jī)會都沒有就被趕了出來?!?p> 看他這模樣,似乎確實(shí)不知自己為何如此遭人嫌棄。
淺淺覺得好笑,垂眸的瞬間掃了一眼一旁忽然沉默了的桃娘,見她面色平靜如常,但這個話題一起,反應(yīng)確實(shí)是慢了一拍。
她想了想,又道:“我倒是聽說了一件事,卻不知道是哪里吹來的風(fēng),沒準(zhǔn)兒蘇老爺也是因?yàn)檫@事跟您較勁呢?!?p> “噢?什么事?”
“傳聞七年前蘇姑娘落井一事和您陳府有關(guān),卻不知是真是假?!睖\淺說著又掃了一眼桃娘,后者端著酒杯的手在空中一頓,視線余光掃向淺淺,忙打斷她道:“都是瞎吹的風(fēng),公子可別往心里去了?!?p> 陳公子聽了這話卻只是搖頭,看樣子落井一事倒是真的與他無關(guān),但這桃娘的反應(yīng)可就有點(diǎn)異常了。
一旁的小柒見狀,心中有數(shù)。
陳公子不勝酒力連著數(shù)十盞下去已經(jīng)趴在桌上抬不起頭來,這邊淺淺盈盈笑著同眾人作別,又隨小柒一道出了陳府大門。
“這桃娘可不是個簡單的主,我的任務(wù)可算是完成了。”說完別過小柒,上了自家車馬緩緩離去。
而此刻院內(nèi),桃娘命人收拾了酒席殘局,兀自在寒風(fēng)中立了半晌,似乎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蘇儀早早起身,喚了兩句小柒卻無人回應(yīng),倒是前些日子里被賞了耳光的如意聽了聲音匆匆過來解釋道:“小姐醒了,小柒姐姐昨夜外出,還沒回來呢?!?p> 這姑娘手腳伶俐也算乖巧,那日訓(xùn)話之后倒是服帖了很多,每日做著分內(nèi)的事,將這前院后院倒是打理的井井有條,小柒這段還總是在蘇儀面前夸她的好。
“一夜未歸?”蘇儀一面由著如意替她更衣洗漱,一面心下?lián)鷳n。
好在兩人正是念叨的時候,后院傳來了小柒的聲音,聽著雖然疲憊但卻是藏不住的高興,想來昨夜是有大收獲了。
“放著我來,如意先去給小姐弄點(diǎn)暖身子的湯來吧。”支走了如意,小柒方才轉(zhuǎn)過身道:“那桃娘果然有問題。”
原來昨夜里酒席吃罷原本是各自回府,但小柒多了個心眼,想著多等片刻也是無妨,結(jié)果恰巧看到換了夜行服的桃娘獨(dú)自一人騎了馬往城郊去。
“我眼見著她進(jìn)了一戶舊院,在里邊足足呆了一個半個時辰才走?!?p> “然后呢?”蘇儀知道,小柒既然這么晚回來,恐怕也是擔(dān)心夜長夢多,于是一直候在了那戶人家外頭,直到桃娘走了,方才進(jìn)去探清了情況,這才折騰到現(xiàn)在才回來。
原來那桃娘所去之處,就是七年前推了蘇儀落井之人,那事之后桃娘給了他一大筆錢,將他逐出了陳府。
這些年過去,本以為這事算是平了,只是昨日里聽到淺淺提起這事,心中不安,才連夜趕去。
蘇儀品著這事,倒是沒太驚訝,只是又道:“那人還在么?”
“死了,不過他媳婦回了娘家,恰好避過一劫,我是早上尋到了他媳婦住處,才鬧明白了這件事?!?p> 倒是命大。
蘇儀垂下眸子,視線掠過窗邊卷起的紗簾,淡淡道:“桃娘的賬要算,那日陳公子尋釁滋事的賬也要算?!?p> “替我去陳府傳句話?!?p> 這日傍晚,陳公子宿醉方才清醒便見到家奴大黃一路小跑著進(jìn)了堂屋,在睡房門外站定,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公子,有個好消息啊公子。”
“慌慌張張的干什么!”陳公子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晃晃悠悠的才出了門,便又聽到大黃道:“那蘇家姑娘的丫鬟帶了個口信過來?!?p> “噢?”陳公子眼中一亮,頓時清醒:“什么信?”
“說是,說是...”大黃急忙忙的措辭了半天方才道:“說是自家老爺對公子有些誤會,想要當(dāng)面問點(diǎn)事情。”
“當(dāng)面問?可以呀,何時何地?”
“倒也沒說,只說是自家小姐沒事就喜歡去西街杏花樓坐坐。”
這話說了等于白說,陳公子氣急,將大黃罵了一通之后轉(zhuǎn)念又一想,或許這蘇姑娘礙于情面不好意思直言,自己只管去那樓中坐等便是,總有見到的時候。
這西街遠(yuǎn)離主城,宵小之輩眾多,杏花樓名字取得好聽實(shí)際上是個販夫走卒倒騰休息的場所,陳公子素來不去這種地方。
一面是以為好面子,瞧不起那里,一面是因?yàn)樽约嚎诒睿v使權(quán)勢滔天,但礙不住瞧他不順眼的莽夫混混背地里整他。
雖然對這地方心下存疑,但是念及蘇儀貌美,還是帶足了家丁擺著派頭就往這處去了。
蘇儀又命如意這幾日沒事便去那邊打探打探,而每次她回來都和小柒說著杏花樓中的見聞,只說那陳公子雖是帶足了人手卻也礙不住群眾之口,每每有人在暗中使壞,倒是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這一等就是三日,蘇儀瞧著外邊大好的晴天,聽著如意說來的見聞,倒也是心情大好,想著那日受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委屈也算是盡數(shù)還給了陳安。
而這陳公子別的不說,為了美色當(dāng)真是能屈能伸,盡管心中怨憤不已,卻還是撐了足足三日,直到第四天晚上,親眼見了廚子往自家飯菜里吐口水,實(shí)在是怒不可遏,當(dāng)即掀了桌子打道回府,又將大黃罵了個狗血臨頭,次日帶人親自來到蘇宅興師問罪,倒要看看這蘇儀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這回他本人來了,蘇老爺也只能拉著一張黑臉勉強(qiáng)出來待客,畢竟陳府背后有人,他一個普通的商賈人家也是得罪不起。
陳公子見了蘇老爺考慮到蘇儀的面子,還是放軟了聲調(diào),客客氣氣道:“你家姑娘讓人帶話,說是在杏花樓約我見面有事要問,我等了四天,卻是半個人影也沒見著,這事,總得有個說法吧?!?p> 蘇老爺一聽這話當(dāng)即面色一沉,冷冷道:“簡直胡說八道,我丫頭乖巧的很,長這么從來也沒有去過那種地方。”
“那可不好說啊蘇老爺,前些日子不是有人在凝翠樓見到了你家姑娘嘛。”陳公子說著一臉痞相盡顯,對付小人他沒辦法,對付這些個高門大戶他卻有的是手段。
蘇老爺氣急,剛要反駁,屏風(fēng)后頭卻忽然傳來了蘇儀的聲音:“爹爹,莫要和他一般見識,不過今兒個陳公子既然來了,我倒確實(shí)有話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