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諾緩緩松開拳頭的時候,已經(jīng)離開的徐明有點迷茫的坐在了破舊的吉普車上。在吉普車搖晃啟動的那一瞬間,他恍惚著仿佛看到了四年前的那一幕。
那是一抹嗜血的殘陽之下,整個南都在異界怪物的圍困下進入了最為激烈的廝殺階段。
“師長!外城防線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能不能再給點援兵!”記憶中徐明已經(jīng)忘了說這一句話的人叫什么,但是那時候他雙手還在腳也沒少,但是整個人卻很頹廢。
畢竟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成了最年輕的連部政委,結(jié)果幾年前忽然怪物來了。部隊打殘被整編再打殘再整編,身邊的熟悉人一個接著一個死了,殘了,失蹤了,只剩下徐明叼著煙蹲在邊上看著幾個穿著殘破軍裝的人在那里爭執(zhí)。
“援兵!哪里來的援兵,不是剛給你支援了三百人嗎?”那時候的盧將軍同樣是臉色頹廢,因為整個南都被怪物重重圍困,外援?dāng)嘟^只能依靠城內(nèi)不到三千人的正規(guī)軍以及湊起來的五千烏合之眾作為守備。
“別提了!那三百人三分之一是慫包,三分之一是傻子,好不容易剩下三分之一連槍都沒摸過!你就算給支援也至少給點接受過訓(xùn)練的??!”
“沒有!城里哪里還有接受過訓(xùn)練的士兵!如果有早就被拉出來了?!北R將軍的聲音是什么時候變得嘶啞的,徐明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是他記得幾年前這位將軍聲音還很雄壯。
“不!城里還有幾千至少經(jīng)受過一年訓(xùn)練的部隊!”徐明不記得這句話是哪位說的,但是他卻依稀的記得那位的樣子,至少是死的樣子。
“什么?幾千?”所有人包括徐明都驚訝于這個部隊的數(shù)量。
“是的!城里至少有幾千經(jīng)受過軍事化訓(xùn)練的孤兒!他們守紀(jì)律,勇敢!而且射擊的準(zhǔn)頭都還可以?!?p> “但TMD他們都是孩子!年級最大都還不到十八!”徐明不是第一個站起來的,第一個說這句話的是他記憶中另外一個戰(zhàn)死的參謀。
“城破了他們也得死!既然早晚都會死,為什么不能死的有尊嚴(yán)一點!”
“我不同意!老子就是死也不能讓半大的娃娃上戰(zhàn)場!”
“那就把年長的婦女和老人送上戰(zhàn)場!反正如果城破了他們都會死,死在戰(zhàn)場上結(jié)局反而好點!”
“那你為什么不上戰(zhàn)場!”
“我怎么沒上?老子的爹,老丈人全TMD被怪物吃了,我TMD命是撿回來的,我的娃娃也在童子營里面!我自己把自己兒子推到戰(zhàn)場里面怎么了!!就算死也是老子兒子死一塊兒!”
“……”徐明記得那是一場沉寂許久的沉默,直到防線吃緊的警報嗚哇嗚哇的響起,一直沒有說話的盧將軍才做出了最后了決定。
“通知下去!讓孤兒營攜帶武器充當(dāng)部隊輔助兵!”徐明不記得自己那天是怎么走出會議室的,他只是跟著自己的長官如同一具死尸一樣的走著。
看著那些稚嫩的娃娃穿著寬大的軍裝排著隊踏入戰(zhàn)壕,扛著板凳才能夠到戰(zhàn)壕上扣動扳機。
不明白怪物的種類,慘叫著被鉤爪魔拽上半空摔死。不知道做好偵查,一頭扎進上百個哥布林的包圍圈。因為害怕拉響了手雷,卻沒能丟出去結(jié)果把自己炸死。
徐明清楚的記得那位說帶著自己兒子上戰(zhàn)場的軍人最后背著自己兒子的尸體拉響身上的炸藥包,只為帶著那把他兒子腦袋摘下了的鐮刀怪一起死而已。
“兒子!阿爸對不起你!阿爸帶你找你媽!”轟然巨響中,徐明記得那天以后一個月他的眼睛看東西都是紅的。
吉普車的搖晃中徐明抓住了自己空蕩蕩的衣袖,在南都保衛(wèi)戰(zhàn)最后的幾天里他丟掉了自己的胳膊和半截腿。
但至少他還活著,用丟掉的胳膊救了一個叫雷信的娃娃。徐明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撲過去把對方救下來,也許是因為在會議室里他沒有為孤兒們說一句話感到愧疚吧。
“徐上校!你說新來的趙將軍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徐明的耳邊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
“不知道!不過雷小子,既然回來了,為什么不下車看看!”沒錯駕駛位置上坐著的就是雷信,一個不放心同為孤兒的弟弟妹妹們趕回來看看的人。
“不下去了!下去那幫小家伙就會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而且現(xiàn)在小陳子管的也挺好的!之前莽子和我說的時候,我還怕他管不好撂下弟弟妹妹們跑了?!崩仔艍旱吐曇粽f著,徐明有點羨慕的看著這個家伙,因為他每次說話因為強健的心扉功能都會帶動空氣產(chǎn)生震動。
“你快凝穴了吧!”徐明忽然問了一句。
“恩!快了.徐叔!當(dāng)年你有沒有后悔救我?”雷信小聲的問著,只不過他的嗓門哪怕的小聲依舊震的徐明耳朵嗡嗡的。
“如果說沒有你肯定不信!”徐明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衣袖,“但至少比起死了的,我們都還活著!”
“的確!我們都還活著,但是憨子,大寶,米豆~~都死了!他們都死了!”雷信忽然踩下了剎車,表情極其猙獰的看著徐明,一只手槍非常突然的出現(xiàn)在他手里,槍口直指徐明的腦門。
“告訴我!當(dāng)年為什么不阻止他,為什么要我們這幫已經(jīng)沒爹媽的娃娃上戰(zhàn)場!明明城里有上百萬人!”雷信的表情極其的猙獰。
“為什么?那是我的不過是一個連部政委,連參加會議時都是恍恍惚惚的,你又憑什么認(rèn)為我能左右盧督的思想呢?”徐明眼神呆滯的看著雷信,四年前他為了救他付出了一條胳膊,但是四年后這個長大的娃娃卻拿著槍指著他的腦袋。
“是??!確實如此!”雷信緩緩的放下槍,然后再次發(fā)動車子。
“徐叔!可以的話還是離開府城吧!”雷信小聲的說著,他的表情逐步平復(fù),和剛才那要殺人的樣貌完全判若兩人。
“雷子!你體內(nèi)的獸血還沒完全融合嗎?”徐明沒有順著雷信的話茬接下去,而是低著頭問著。
“想要快速的獲得力量怎么可能不付出代價!不過,叔!姓趙的看著可不像是好人!這槍是他給的,也是他告訴我是你慫恿盧督把孤兒們送上戰(zhàn)場!”雷信把槍丟在了座位上緩緩的說著。
“這世道能當(dāng)上府督的又有幾個能算得上是好人,一將功成萬骨枯!我不會怪你,要怪就怪這個世道吧!”緩緩的把煙叼在嘴里,徐明繼續(xù)用那只單手點燃了這只價格不菲的煙。
“回到府城以后記得去禁閉室報道!”徐明緩緩的吐出了一口煙圈,他的那看起來迷蒙的眼睛透過煙霧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山崗上,在那里一個狙擊槍的鏡頭在陽光下反射著淡淡的光。
“將軍!那個姓雷的小子沒動手!”拿著望遠(yuǎn)鏡觀察著吉普車的狙擊指揮人員小聲通過遠(yuǎn)程步話機和自己的上級聯(lián)系著。
“沒動手就讓他繼續(xù)活著吧!看來這事兒比我預(yù)想的還有意思!有意思!”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新任的府督,只不過在陰暗的房間里他表情很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