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近椒樓“厲鬼”尋仇
“這云吞是你買的?”
徐婕妤指著桌上的餛飩,扭頭對跟進(jìn)來的徐晉安問道。
云吞是餛飩在南方的稱呼,徐晉安因前世上學(xué)工作長久生活在北方,所以習(xí)慣了叫餛飩。
但徐婕妤不一樣,她自幼是南方生人,因此,習(xí)慣管其叫云吞。
“今日早起,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吃它了?!?p> 徐晉安笑著回應(yīng),然后便如岔開話題一般,叫六兒鶯兒帶去灶房溫一下。
他自然不會說昨晚偷偷出去了,徹夜未歸。
……
吃過早食,徐婕妤便依著徐晉安昨晚的建議,帶著鶯兒和洪管家出門閑逛。
徐晉安讓洪教師跟著保護(hù)。
閑不住的六兒見大家都走了,因此拉著徐晉安的胳膊,
“少爺少爺,我們今天去哪兒嘞?”
“我們今天不出去?!?p> 徐晉安轉(zhuǎn)身,胳膊摟著六兒的肩膀,
“你不是想學(xué)少爺我吐火的絕技嗎,今天就教你?!?p> “好啊好啊?!?p> 六兒興奮得想跳兩下,卻發(fā)現(xiàn)被自家少爺?shù)母觳矇鹤×?,蹦不起來,于是就只好踮了一下腳了事。
徐晉安是不介意教授六兒修行的,只是不知道六兒能堅持多久。
以前他練武耍刀,六兒見了也眼饞得很,只是在跟著一起練了沒一個月,就因為是在太辛苦放棄了。
這次修煉也不知道她能堅持多久。
徐晉安領(lǐng)著六兒來到廂房。
從未接觸過修行,對修行登仙依舊還處于好奇滿滿階段的六兒顯得干勁十足。
“少爺,我要像您平時那樣,盤腿坐在床上嗎?”
“不用,我先給你講講理知識?!?p> 徐晉安搖了搖頭,關(guān)了廂房們,然后讓六兒坐在桌邊。
“醫(yī)道通仙道,古之初為道者,莫不兼修醫(yī)術(shù)?!?p> 徐晉安開篇就來了這么一句。
這也是“十道九醫(yī)”的由來。
甚至在徐晉安看來,如今的修行登仙之術(shù),便是古人為求長生,一步一步從無到有而建立起來的。
所以,修行登仙之術(shù),亦可做養(yǎng)生長壽之術(shù)理解。
當(dāng)然了,到了如今,修行登仙之術(shù)早已發(fā)展出一套獨立且圓融自洽的理論。
因此求仙修道之士也無需掌握冠絕天下的醫(yī)術(shù),只需要按著前人總結(jié)好的理論知識,再輔以自身的情況,做適當(dāng)調(diào)整,便可踏足長生之道。
六兒從小就被徐大夫人買來給徐晉安做貼身婢女,雖然能讀會寫,但也僅限于此。
她沒學(xué)過四書五經(jīng)六藝,也不懂什么經(jīng)脈導(dǎo)氣穴位。
想要教她修行,就得讓她先學(xué)會這些。
然而,這些有都是最枯燥,最乏味的知識。
徐晉安講了不過一會兒,六兒就開始打起呵欠,眼神飄忽,坐立不安。
“咳咳!”
徐晉安輕輕咳嗽,問道,
“內(nèi)急?”
“?。可贍?,我沒有?!?p> “那你扭來扭去的干嘛?”
“我,我就是,那個我……”
六兒靈動的眼珠咕嚕嚕亂轉(zhuǎn),努力尋找著解釋的話,然后就突然從座位上蹦起來,
“少爺,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我昨天聽說梨園來了位新旦,咱們?nèi)タ磻虬?。?p> 徐晉安嘆了口氣,也不愿強求她。
“走吧,不知道今天唱的哪出?!?p> “聽說是倩女拜壽?!?p> 六兒拉開門,屋外的風(fēng)和日光同時涌入,家呆著炎熱的氣息。
倩女拜壽?
徐晉安滿腦門都是問號。
他并沒有什么戲曲素養(yǎng),這一點是必須承認(rèn)的。
他對戲曲的了解,一些是來自于高中美術(shù)老師的“科普”。
是的,美術(shù)老師。
他高中美術(shù)老師是市美術(shù)學(xué)會的成員,經(jīng)常自吹曾經(jīng)有一幅葡萄畫賣出了兩千的“天價”。
然后,這位美術(shù)老師的愛好是戲曲。
本就不多的美術(shù)課有一半被美術(shù)老師用來講戲曲了。
另一些就是他大學(xué)時選修課“華夏戲曲鑒賞”。
并不是說他對戲曲有多熱愛,單純的就是老師漂亮,學(xué)分夠多,期末好過,僅此而已。
……
出了別院,徐晉安主仆二人直奔梨園。
梨園并不是名字,而是對戲園的別稱,六兒也不知道淄川縣戲園叫什么。
到了之后才見戲園匾額上寫著:近椒樓
六兒翻出荷包,購了號牌后,主仆二人進(jìn)了戲園。
園子不算大,一座戲樓坐落在正北方,臺上來往著戲班子成員正在布置現(xiàn)場。
而戲樓前的空曠地兒也擺滿了一張張桌案,且大多已經(jīng)坐滿了人。
“公子這邊請?!?p> 迎客的小廝根據(jù)號牌,將徐晉安和六兒帶到了戲樓靠前的位置。
“公子要點什么,我們這兒最拿手的就是八寶油糕。”
“那就一壺茶,一疊八寶油糕,一疊糯米糕,一疊……”
徐晉安實在記不住那么多糕點。
不過好在六兒能記住,因此她立馬接話,
“白糖發(fā)糕,蜀中涼糕,云片糕,白果松糕……”
一說起吃,那六兒可就來精神了。
聽她一連說了十?dāng)?shù)種糕點,涵蓋天南海北,連小廝都懵了。
徐晉安無語的打斷了她,
“你吃得完嗎?”
“我可以打包?!?p> 徐晉安:“……”
最終徐晉安讓小廝先上拿手的三樣,吃完之后再點,六兒對此并無異議。
對她而言,好吃的多則更好,有得吃也行。
……
很快,茶和點心都上來了。
六兒坐在徐晉安身邊,左手一塊八寶油糕,右手一塊糯米糕,唇角全是油漬,對于戲臺上演得起勁的劇目卻連正眼都不給一個。
徐晉安總算是明白了,她來這兒根本就不是為了那新旦,也不是為了那戲曲。
她分明就是饞這戲園子里的拿手糕點。
……
“一片誠心祝壽誕,都只為撫育之恩難忘懷,有道是富而不驕貧不諂,……你為何要害我性命于山澗?!?p> 突然,臺上演祝壽倩女的花旦云袖一甩,瞪目厲呵。
演壽星老婦人的老旦頓時瞪圓了雙眼,滿目驚恐的指著那花旦,剛說出個“你”字,便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腦袋一歪,閉了眼睛。
“這……”
臺下觀戲的看客們當(dāng)時就懵了,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場除了少數(shù)像徐晉安這種對戲曲了解極少,以及像六兒這樣一心吃食的看客外,幾乎絕大部分都是資深戲友。
倩女拜壽的劇情他們不知道看過多少遍,本應(yīng)該是死去的女兒感念老母親養(yǎng)育之恩,于老母親大壽之日,回家拜壽,最終母女得見的喜劇戲碼,怎么今日卻變成死了的女兒向老母親索命的戲碼了?
只有徐晉安在第一時間發(fā)覺了不對勁。
因為臺上那不是演戲,而是扮演老婦人的老旦真的死了。
但他穩(wěn)坐案邊,并沒有行動,而是不動神色的抓住了六兒的手,仰頭看天。
時臨正午,烈日當(dāng)空,正是一天中陽氣最盛之時。
而且,整個戲園子里,也沒有絲毫陰鬼之氣。
所以,徐晉安斷定這不是厲鬼索命,這是活人報仇。
人和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最是難纏,徐晉安選擇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