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寤寐思服
陰雨綿綿,皇宮內(nèi),雨水順著屋檐落下,滴滴答答的落在窗外的葉子上,泥土的味道和空氣的濕潤沁人,楚善淵看著這雨幕,陷入了沉思。
從當(dāng)日話說開之后,已經(jīng)有半個月沒有見葉洛初了,在將軍府安排的暗衛(wèi)也曾經(jīng)匯報過,葉洛初在家中每天都過得很開心,想到這里,楚善淵心里便有些心塞。
一番心意放在了臺面上,而本該接受心意的人,看了一眼便走了,一個反應(yīng)都沒有,換成誰不會開心。
楚善淵覺得葉洛初就算不接受他,也不應(yīng)該避著他。
對于楚善淵來說,這場告白的結(jié)果,一開始就是拒絕,可反過來,這結(jié)果本就是在預(yù)料中,頂多就是個過程,不是結(jié)果!
既然是個過程,便做不得數(shù),那他便還有機(jī)會。
“來人!”楚善淵對著門口喊道。
“陛下!”藍(lán)姑姑躬身應(yīng)道。
“你親自帶著黃金一百兩去將軍府,就說是賞賜葉洛初救駕有功的賞賜?!?p> “是!”藍(lán)姑姑低垂著頭,聽到楚善淵的吩咐時,微微挑眉。
本以為這大半個月過去了,陛下的心思也隨著那天淡去了,可目前看著這情況,應(yīng)那句,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溝渠!
而這明月寧愿要黃金,也不要陛下!
“等一下,她領(lǐng)完賞賜之后,讓她進(jìn)宮謝恩?!背茰Y喊住離開的藍(lán)姑姑。
“是!“
“算了,算了,還是別讓她進(jìn)宮謝恩了!”
“是!”
“等一下,還是讓她來吧!”
“是!”
“算了,讓她自己看著來吧!”楚善淵在一番糾結(jié)之后,有些頹廢的靠在椅背上。
怕她不來,又怕她因?yàn)槊疃鴣?
若是因?yàn)槊顏砹?,那么對于他來說,他對于她的感情又算什么?
不是發(fā)于心而出的情,即使得到了,也味如嚼蠟,無甚意義!
“是!奴婢會將陛下的心意帶到,且不會以皇命的方式,陛下放心,奴婢定會把此事辦的穩(wěn)妥!”藍(lán)姑姑心照不宣的對著楚善淵回道。
座上的楚善淵聞言,隨即勾起一絲嘲諷的笑道:“朕自己都不知道朕想怎樣,或者說朕還能怎樣,他人又怎會體會朕的意思!”
這嘲諷不是對著臺下的藍(lán)姑姑,倒是有些自嘲的意思。
“奴婢雖不似陛下聰穎,但年輕時也曾傾心過,其中的喜與憂也經(jīng)歷過!“藍(lán)姑姑淺笑說著,此時倒不是君臣,卻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
“奴婢剛開始便發(fā)現(xiàn)了陛下的心思,大概是從那葉小姐受傷之后,您的態(tài)度就慢慢變了。
她也知道您身份這個秘密,若是那葉小姐有一絲不軌,便是萬劫不復(fù),您想清楚了嗎?她真的值得嗎?”藍(lán)姑姑眼中滿是擔(dān)憂。
她多次想勸說,但心知楚善淵的脾性,認(rèn)定的事誰都動搖不得,說了也是徒增嫌隙,多次作罷,可楚善淵確卻是越陷越深,有些難以自拔!
最壞的結(jié)果,兩敗俱傷,陛下身份泄露,將軍府滿門抄斬,而那最好的結(jié)果便是,葉洛初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陛下,皆大歡喜!
可陛下想皆大歡喜,葉洛初愿意嗎?若是愿意,半月前,她離開時,陛下便不會是那般落寞的神情吧。
楚善淵微怔,狹長的雙眸慢慢闔上,值得嗎?對啊,值得嗎?
枉他一路的算計和謀略,一句值得,讓他有些迷茫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沒覺得自己會輸,因?yàn)樗J(rèn)為葉洛初一定不會說出去,正如她不會利用感情來操控自己一樣!
這信任從何而來,或者說是那所謂的愛慕吧!
而楚善淵迷茫的地方,是因?yàn)閻勰蕉湃危€是因?yàn)樾湃味鴲勰?,他不想分不清了,也不能分清了?p> “朕會好好思索你說過的話,東西還是按照我剛才吩咐的送你吧!”楚善淵凝眉想了想,便吩咐藍(lán)姑姑把東西送去。
以現(xiàn)在的葉洛初,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再在他的面前要賞賜了吧!想著當(dāng)日的場景,真是讓人有些懷念,楚善淵嘴角不自覺的勾起淺笑,但是想到,這人現(xiàn)下正躲他的緊,嘴角又緩緩壓了下去··
將軍府,葉洛初也是不好過,將才藍(lán)姑姑帶著賞賜來的時候,她有些驚訝,但是后來面對著一百兩的金子,她屈服了,迎頭而上!
好一計引蛇出洞!
葉洛初露面之后,藍(lán)姑姑便私下與她說話,話倒是不多,只有一句,“寤寐思服。”
葉洛初聽后一愣,隨后茫然的看著藍(lán)姑姑,想詢問。
藍(lán)姑姑卻不看她,看著皇宮的方向,自言自語道:“這四個字應(yīng)該是他想讓帶過來的,卻又遲遲沒有說出口的話吧!”
葉洛初從接到那一百兩金子后,便有些魂不守舍,坐在桌前托著腮,思緒也不知跑到何處去了。
“我會想你,我不會奢求你想我,但你要知道,我會想你!”腦海中不知道為何忽然想到楚善淵說過的話,還有當(dāng)時的羞澀和臉紅。
葉洛初想不到楚善淵那樣的人竟然還會臉紅,就像想不到他會愛慕她一樣····
“寤寐思服~寤寐思服····”
葉洛初正喃喃自語著這幾個字,這時阿籬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躡手躡腳的拍了拍葉洛初的肩膀。
“?。 比~洛初被嚇得一抖,見是阿籬,翻了個白眼后,拍了拍自己胸口。
“表姐,你在研究詩句嗎,寤寐思服?這個詞,我從書里見過,我可以解釋給你聽!”
阿籬自小便對史書傳記沒有興趣,連基本的識文斷字也是浮于表面,就比如那“當(dāng)歸”能寫成“當(dāng)龜”。
葉洛初曾問過阿籬,“你就沒覺得這字有些別扭嗎?”
“別扭,當(dāng)然是有些別扭了!”
葉洛初覺得這孩子還有幾分孺子可教,可是接下來的解釋。
“當(dāng)歸有補(bǔ)血、活血的功效,和龜?shù)墓πР畈欢?,一個是植物,一個是動物,功效都差不多了,還要搶龜?shù)拿郑_實(shí)有些別扭!”阿籬皺著眉頭帶著幾分嫌棄的解釋著。
“你真的是和我爹說的一樣!”
葉洛初一愣,隨即深吸了一口氣,手拍在阿籬的肩上,被她的理直氣壯噎得不輕!
“咦!叔叔說什么了?”阿籬好奇的睜著大眼睛,問著葉洛初。
“夸你呢!”本是隨口的搪塞,阿籬卻不依不饒。
“那我要聽聽!你就說嘛,說嘛!”
葉洛初被纏得沒有辦法,總結(jié)了一句,“除了讀書,樣樣都行!”
但是葉洛初低估了阿籬的情商,人家當(dāng)成了一句夸贊。
“原來,我在叔叔的心中,是那樣的優(yōu)秀??!”阿籬滿目驚訝和興奮,想不到評價會這樣的高。
葉洛初嘴角不由抽搐,這缺心眼的表妹,真是給她未來的幾個月帶來了無限的擔(dān)憂·····
所以對于阿籬的見解,葉洛初是不想亂聽的!
可是顯然,阿籬不會讓葉洛初放棄這個機(jī)會!
“寤寐思服?寤寐思服!能說出這個詞的人,定不是什么好東西!”阿籬好似突然想明白這個詞,忽然拍著桌子大呵一聲!
又把葉洛初嚇了一跳。
葉洛初拍著胸口,緩了緩無奈的問道:“又怎么了?寤寐思服這個詞,如何不是好東西了?”
“我是說,說這個詞的人不是好東西!”阿籬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
“不是好東西?呃···也不算全對吧!”葉洛初也漸漸被帶歪了,楚善淵人是狠辣了些,但也不算全對吧?
阿籬見葉洛初有些遲疑,便湊近了些,語重心長的勸道:“阿姐,你想啊,寤寐思服啊!”
“對??!寤寐思服!”葉洛初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問題啊!
小半天沒有喝水,葉洛初有些口渴,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邊喝邊聽阿籬解釋。
“寤寐思服,寤寐,是指日夜!”阿籬說完,葉洛初心中暗嘆,這阿籬也不是半點(diǎn)墨水沒有嘛!
“思服,思,想,惦記之意。再加上一個服字,連在一起就是,日夜想睡服你!”
“噗?。。 ?p> 葉洛初聽完,口中的茶全噴了出去··
一滴不剩~
葉洛初:天啊,她真是造孽?。。。?p> “阿姐,你沒事??!是吧,你也覺得不堪入耳吧!”一邊給葉洛初順氣,一邊不忘踩那所謂的“好東西”一腳。
“你··你先出去!”葉洛初氣息不穩(wěn),有些生無可戀的說道。
“好,阿姐,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就不打擾你了!”阿籬見葉洛初心灰意冷,十分乖巧聽話。說著便轉(zhuǎn)身出去。
葉洛初都怕再晚一步,失手拍死這傻子表妹!
寤寐思服····
可腦袋里還是不由浮現(xiàn)阿籬的解釋!
咦~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