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妃是今日的主人家,看見來晚了的慧昭儀,她也維持著風度,好脾氣的開口示意她起身。
“慧昭儀不必多禮。來人,看座上茶?!?p> “今日來的這般吃想必是路上有事耽擱了吧?”
謝瑤盛落座,聽見這話,抬眸一看,原來開口的是陳昭容。
其他人沒有作聲,看著她笑的友好而含蓄,謝家太后的人,誰敢跟她甩臉子。王賢妃一派得力的干將,怎么今日主人不吭聲,這會咬人的狗卻在一直叫。
她輕蔑的笑了笑,沒有接話。
陳昭容看著她無視自己的話,臉上有些不好看,尷尬的扯扯嘴角。
王賢妃一雙妙目在謝瑤盛臉上劃過,看了看右手邊的陳昭容,又看了看沉默不語的眾人。
王賢妃勾起了嘴角,沒有理會她們的唇槍舌戰(zhàn):“都是姐妹,沒有這么多的規(guī)矩,陳昭容你說是吧?”
謝瑤盛端端正正的開口,半點不心虛的說道:“賢妃娘娘說的是?!?p> 鄭充媛一雙杏眼,轉動不停,目光流連在她身上,在看了又看,心中始終憤憤不平。
謝瑤盛身上的蘇繡錦緞,腕間一對兒羊脂白玉的手鐲,還有發(fā)髻上朱紅如血的鴿子蛋大的紅色寶石發(fā)簪,都讓她眼紅不已,直泛酸水。
心中的欲望在隱秘處慢慢滋生:我們這些人既得不到帝王的寵愛,又攀不上太后那樣的高枝。
這幾個人皆是一同入宮,一同封為妃嬪,可命運卻是天差地別。都是帝王的嬪妃,可始終是不一樣的。
自然這話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畢竟上面的寵愛才是生存之本。
她垂下眼眸,不敢直視那奪人眼球的艷麗,女人尚且心動,那男人呢?
人和人始終是差這么遠。
杜充儀還是那副諾諾的神色,一味的順從著順昭儀,伏低做小的姿態(tài),讓她有氣撒不出。
順昭儀看著她就來氣,惡狠狠看了她好幾眼,如不是在順德宮不好發(fā)作,怕是早就幾個巴掌甩過去了,看著就煩,整天裝模作樣給誰看!
“各位妹妹也別干坐著了,本宮準備了幾道小點心,大家嘗一嘗吧,是剛做出的來,若是滋味好,那這廚子自然是好好賞賜一番,若是不好?!彼脑挍]有繼續(xù)說下去,不過語氣中所含的警告,在座的眾人都明白。
“王賢妃莫不是吃多了,不就是幾道點心嗎,還要給我們下馬威?!?p> 順昭儀有點煩悶的捏著帕子和身邊的婢子嘟囔,她心里可對這個王賢妃沒有半點尊敬,只是同出王氏,論血緣,那可遠到天邊了。
一旁的姑姑向她投去了警告的目光。
順昭儀有些心虛地錯開眼,結果正好對上王賢妃的笑,那是一種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笑容,仿佛自己隨時都能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宮墻之內。
王氏著實是被王賢妃的冷笑震住了,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剛剛染好的指甲,止不住抖,抿了抿嘴唇,只好坐直了身子,稍微收斂,不敢多言了。
“嘗嘗吧,諸位妹妹,都別客氣,盡管吃,也給我這廚子提提意見?!蓖踬t妃沒有多說,讓宮人們將糕點端了上來。
鄭充媛本來想拿一塊,手都抬了起來,左右看了看瞥見其他人沒動,便快速的將手又收了回去。
眾人猜不準王賢妃的想法,都看著為首的宜嬪和陳昭容,都是老人,自然是比剩下的這些個強一些。
“滋味很不錯,多謝王賢妃娘娘厚意?!标愓讶萋氏饶昧艘粔K,抿了一小口,嘗了嘗,稱贊道。
“入口香滑,口感綿密,不愧是王賢妃娘娘您的廚子?!?p> 順昭儀絞盡腦汁的憋出了幾個詞,隨后便沖著王賢妃討好的假笑。
順昭儀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溫聲道:“既然好吃,那便多吃一些。”
眼瞎的都能看出她是故意奉承自己。
王賢妃卻也不去為難她,都是王家的人,自然是不能在人前顯出不合的跡象來。
剩余幾人也都照著她的樣子,拿著糕點,小口吃了起來,嘴上稱贊著滋味好極了。
“賢妃娘娘可真是好福氣,這廚子的手藝,誰都比不上啊,我們也只有在您宮中,才有這等口福啊?!?p> 王賢妃看著就久出門的高昭儀,吃了好幾塊,有些詫異的抬抬眉,饒有興致的問道:“哦,高昭儀似乎很是喜歡?”
高昭儀是武將之女,家中都是行伍出身,高將軍年紀大了才得了這一個女人,很是寶貝。
她聽見賢妃說的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動作,如實回答道:“尚可。”
她面上沒有什么表情,平素直率,說話也是直來直去。
“可巧了,今日做得多?!?p> “既然高昭儀喜歡,那等會走的時候,給高昭儀多拿幾碟子回去慢慢吃”
賢妃娘娘滿溢的笑容讓高昭儀沒有機會拒絕。
她壓住心中的不好意思,臉上沒有一絲顯露,冷著臉道:“那嬪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賢妃娘娘?!?p> “是個有本事的廚子,能為王賢妃娘娘做事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币藡宓穆曇艉退哪樀故怯行┏鋈耄粡堊毂闶羌毴崦鼷?,鶯歌婉轉。
丁含璋是后面幾個拿筷子動手吃的,糕點入口細膩,但是吃了也膩味,她看了看賢妃,溫和的道了一聲好字,便再無它言了。
她盯著自己杯子,里面飄散在水面上的一兩根青綠的茶葉,隨著自己動作,在褐色的茶水里面微微晃悠的。
今兒個一大早折騰了半天,又來回在外面吹了寒風,怕是有些寒氣入體了,現(xiàn)在坐在這順德宮,仍然覺得手腳發(fā)涼。
她的膝上擱著溫熱的暖壺子,可還是覺得不夠。
總覺得寒氣絲絲的順著腳往上爬,冷的她打了個寒顫。
吹了好一會兒冷風,太陽穴開始突突的跳,腦袋開始疼了。
嘴里也沒有什么味道,看著形狀各異的糕點,是實在提不起興趣來。
含璋灌了一口熱茶,強行打起精神來,她看著興致盎然的眾人,心嘆不妙。
這時候也不好借口離開,她只能硬著頭皮,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頭,勉強緩解一下這難受的感覺。
她心中暗嘆,心緒翻飛:這么一來,自己怕是要感冒了,石榴看著她好像不太舒服,低下頭輕聲問道:“怎么了,姑娘,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奴婢瞧著您嘴唇有些發(fā)青,臉上也沒有什么血色,是不是方才在風雪中待久了,有些著涼了?”
說著就用手掌撫上了她的額頭,有些許熱,倒也不是大問題,石榴的心定了定,隨后幫她換了一杯熱茶來。
“您喝點熱茶,怕是有些涼了,等會兒回去您睡一覺,捂出汗來,明日就能好了。”
丁含璋沒什么力氣說話,近來總覺得手腳冰涼,整個人都感覺乏得很,人一旦生病了就覺得渾身無力,只想著趕緊回去美美的睡一覺,最好什么都別來擾她清夢。
可是眼下確實不是個能提前離場的場合,這么多人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若是提前走,那就是掃了王賢妃面子了。
想到這里,她不免頭皮一緊,還有一場好戲要登場,今日怕是一時半會兒走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