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
金融城。
炎炎夏日,烈陽當空,張偉騎著小毛驢,身后帶著一份由他親自下廚,親手打包的外賣,拼了命的往目的地趕去。
一路上,逆行,闖紅燈,橫穿主干道,好幾次與危險擦肩而過,渾然不懼。
一想到訂單上的備注:順路去藥店買一盒‘萬艾可’,遲到差評。
就沒有任何的困難,可以阻擋張偉及時到達送餐地點的決心。
“咚!咚!咚!”
終于在指定時間最后幾秒鐘,張偉從樓梯跑到了八天酒店四樓,敲響了404的房門。
房門打開,房間里走出來一個一米八左右的帥氣青年,一邊開門一邊不滿的說道:
“你知道嗎?從我開門這一刻算起,你遲到了三秒鐘?!?p> “對不起,對不起,由于我的失誤,給你帶來了不好的體驗,非常的抱歉?!睕]有任何的解釋,張偉熟練的道歉說道。
因為張偉知道,面對這種沒素質的客人,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賠禮道歉,祈求他的原諒。
千萬不要試圖的去解釋,因為他根本不會聽你的解釋,哪怕你再有理。
不過,在看清楚開門的人是自己的老同學王凱后,張偉知道,道歉同樣是多余的了。
“嘿……我說誰呢?原來是張家大少?!彪m然張偉帶著頭盔,王凱還是一下子就認了出來,繼續(xù)說道:
“不過還別說,這身黃衣服穿在你的身上,還挺合適的,非常符合你的氣質?!?p> 張偉也不在意王凱的諷刺,禮貌道:
“你好,麻煩簽收一下吧!”
“你已經遲到了,我不收?!?p> 王凱拒絕道,擺出一副我就刁難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樣的神色。
張偉能怎么樣,自認倒霉唄!
至于是不是遲到了,是不是自己的責任,這一點都不重要。
默默的把飯盒放下,張偉再次禮貌的說道:
“老同學一場,既然我遲到了,這一頓我請你吧!”
言畢,張偉轉身準備離開。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可王凱并不想就這么輕易的放過張偉。
“我還有餐要送,就不打擾你了?!绷粝聛硪呀洓]有任何意義,張偉可不敢奢望王凱會大發(fā)慈悲放過自己。
今天這個差評,自己是收定了。
“你敢走,我就投訴你打人。”王凱的聲音再次從后方傳來。
聞言,張偉停住了腳步。
面對普通客人,張偉害怕的是差評,但至少還能保住工作。
但現(xiàn)在面對的是王凱,張偉真的有些怕了。
作為用戶的王凱,他如果有心刁難,可以有無數(shù)的方法,讓自己失去這份賴以為生的工作。
也正是如此,張偉才一直都客客氣氣的,只希望王凱不懂這些道理,又或者懶得麻煩,沒想到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你想怎么樣?”張偉低聲問道。
為了生活,張偉不得不低頭,自己并沒有更多選擇的余地。
張偉的表現(xiàn),讓王凱明白了一點,張偉真的很在意這份工作,于是更加猖狂起來說道:
“先過來讓我打十個耳光,不然你就等著投訴吧!”
“你……不要太過分了?!?p> 張偉沒想到王凱竟然敢提出這么過分的要求,真以為擁有投訴的權利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過分嗎?我無所謂,你自己選擇吧!”
王凱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說道。
看著王凱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張偉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
太可恨了。
可是張偉卻什么都沒做,陷入了沉思。
因為擁有投訴權的王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輕松的讓自己丟掉工作。
可是自己能失去工作嗎?
不能。
沒有了工作,老爸每月1000多的藥費怎么辦?
妹妹上大學的學費怎么辦?
哪怕不能徹底讓自己丟掉工作,十天半月的封號,也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
而且誰又能保證,自己的申訴就一定能夠成功呢?
申訴不成功,那自己就得一直閑著,閑著對于自己來說就是最大的損失。
至于換一份工作,下一份工作時間上能無縫連接嗎?
不會浪費自己寶貴的工作時間嗎?
留給自己的時間可不多了,哪怕只是讓自己停工三五天,至少也是1000多以上的損失。
或許這點錢對于別人來說不算什么,但對于自己來說,這就是命。
就在張偉最糾結的時候,隔壁房間走出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開口勸說道:
“人家一個送外賣的,也不容易,你差不多就得了,何必如此為難人家?!?p> “要你多管閑事?!蓖鮿P回頭看了他一眼,怒道,然后又轉頭看向了張偉。
“我這個人很講道理的,要么挨我十個耳光,要么投訴,你自己選擇吧!”
張偉真想給王凱踹上一腳,但卻不敢做岀任何的動作。
因為張偉知道,自己的老板雖然也姓王,但他卻不會像另外一位王老板那樣,在自己員工被欺負的時候,會發(fā)出那樣一句霸氣的豪言。
“如果我不追究到底,我不配做順風總裁。”
因為張偉知道,如果自己被投訴打人,又或者現(xiàn)在反抗,公司最大的可能,是發(fā)出一封公開道歉信,然后把自己辭退了。
他們根本就不會在乎事情的真相,他們要的只有結果。
他們要的,只有用戶的原諒。
員工在他們的心里,只是一件工具,一件沒有感情,不需要被理解,更不需要被尊重的工具。
沒有靠山,
不會被理解,
不敢失去工作的自己,必須忍耐。
忍不了也得忍。
曾經無數(shù)次沖動的結果讓張偉明白了一個道理,
如果不學會忍讓,
只會被生活再一次狠狠的打臉,
只會讓本以山窮水盡的自己雪上加霜,
陷入一個更糟糕的困境。
反抗是不可能的了。
就這么走了嗎?
萬一他真的投訴呢?
張偉很糾結。
就在這時,404的房間門再次打開。
一個發(fā)絲間還透著水珠,像是剛洗完澡的女人從屋里走了出來,輕聲說道:
“怎么了?取個餐怎么這么久?”
聽著這無比熟悉的聲音,張偉回過頭,看著剛出來的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也發(fā)現(xiàn)了張偉,四目對望,張偉面如死灰,緊咬著牙關,一口熱血就要從嘴里噴出。
張偉做夢都沒想到,此時此刻在他傷口上撒鹽的,竟然是自己的女朋友李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