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 里外不是人

　　爭吵過后第三天，遠在紐約的妮莎就接到了蝴蝶刀小姐的電話，于是便趕過來了。經(jīng)過那次泰洛斯大廈突襲，紐約的吸血鬼勢力再度回到各方亂戰(zhàn)階段，再加上刀鋒一伙人四處獵殺頭目，至少半年之內(nèi)，大蘋果城是很難生長出什么像樣的血族大團伙了。

　　更何況刀鋒一直盯著不是？

　　妮莎對于這種活本來就算不上積極，當(dāng)初愿意幫助刀鋒，一方面是閑得慌，另一方面也有贖罪的成分。但這顯然和沃森這個漂亮男孩的重要性沒得比，所以血族公主很干脆地選擇了與吸血鬼獵人們道別。

　　至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5點。

　　兩人還在客廳詳談。

　　“再和我說說奧托·維爾米茲?！蹦萆谏嘲l(fā)上給自己倒了杯人血：“那個家伙的主要地盤在南歐對吧？達瑪斯金諾斯家族還沒離開捷克布拉格的時候，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

　　“是嗎？”

　　“嗯，你知道經(jīng)營這種團隊總是要掙錢的，奧托當(dāng)時應(yīng)該……我想起來了，有涉及軍火生意?！?p>　　“好吧，我可一點都不意外。我更想知道另一件事，達瑪斯金諾斯家族到底算不算九頭蛇？”

　　“不完全算。”

　　妮莎說著輕抿一口高腳杯，讓冰涼的血液在口中被舌尖翻攪，品了好一陣子才咽下去：“九頭蛇雖然規(guī)模很大，可他們不會見人就說自己是九頭蛇，能夠暗中發(fā)展這么多年，肯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那就是你說的，下層基本上都不知道自己服務(wù)的終端是九頭蛇，他們多數(shù)只當(dāng)這是一份回報不錯的工作。”沃森撫摸著女友的腦袋，米歇拉早已經(jīng)睡著了，可就是固執(zhí)地不愿去床上。

　　所以干脆就在沙發(fā)枕著男友的腿。

　　“是的。”落難公主身體前傾，對著沃森微笑：“所以奧托這個家伙怎么惹到你了？”

　　“1997年底的時候，我在一架飛機上執(zhí)行護送任務(wù)，九頭蛇糾集兵力突襲了這架飛機，其中就有奧托·維爾米茲的人。”沃森快速篩選了一下信息：“我拿到了一個奧托非常想要的東西，情報已經(jīng)放出去了，絕對可以把他勾過來?！?p>　　“所以你的最終目標(biāo)是奧托的老巢對吧。”

　　“是的，我也有想過選在英倫，但這地方水太深了?！?p>　　“水太深是什么意思？”妮莎沒聽懂。

　　“意思是這里盤踞著很多老牌勢力和組織，就憑我們幾個人，很難真正把自己的勢力做起來?！蔽稚偸侨滩蛔∪タ茨萆哪?，尤其是一想到和這個女人親密接觸過幾回，然后對方就坐在面前，就怎么都無法澆滅心底那股異樣的刺激感。

　　要問什么刺激感......

　　女友米歇拉正躺在自己腿上呢。

　　可越是如此，越是愧疚。

　　沃森很驚訝自己能夠一邊和妮莎談話，一邊進行這種明顯清楚問題在哪里、但又不愿改正的糾結(jié)心態(tài)。自己似乎終于得償所愿，女友米歇拉作出了讓步，允許妮莎這個情敵出現(xiàn)在身邊。

　　可內(nèi)心沒有察覺到半點想象中的興奮。

　　他以為這一切會和小時候類似，自己纏著父母要買很貴的玩具，怎么說都不聽，怎么勸都要鬧。最后父母讓步了，自己興高采烈擺弄著新玩具，滿口答應(yīng)‘以后會好好聽話，好好學(xué)習(xí)’，然后將這些承諾忘得干干凈凈——最多乖乖做幾天樣子便會舊態(tài)復(fù)發(fā)，甚至算著時間，心想爸媽是不是有錢再給我買新玩具了。

　　不給我買就去親戚家玩，求他們給我買。

　　多么自私的想法。

　　殊不知這可能是此生最無憂無慮的短暫幸福。

　　所以長大以后，沃森就再也沒提過這種要求。

　　父母不清楚嗎？

　　他們當(dāng)然懂，只是選擇溺愛和縱容自己罷了。光從這一點來看，米歇拉又何嘗不是呢......

　　好奇怪的對比。

　　我到底在想什么？

　　愈發(fā)不平靜的心緒終于干擾了思維，在妮莎的又一聲“沃森”呼喚中，沃森猛然一眨眼，朝對方歉意地搖頭：“抱歉，我走神了?！?p>　　“你可能有些累了?！弊⒁獾轿稚桃舛惚艿囊暰€，血族公主淡笑著側(cè)過臉，紅唇在昏暗燈光里如同寶石一般，反射出微微的誘人色澤：“沒關(guān)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客房在哪里？等你準(zhǔn)備好了我們再談吧?！?p>　　“噢，當(dāng)然?！?p>　　沃森小心地扶著米歇拉，將自己雙腿挪開，又拿來一個枕頭墊進去，這才拎過妮莎的行李袋：“來吧，我?guī)氵^去?！?p>　　“謝謝?！蹦萆诤箢^，邁開兩條長腿踩上樓梯，那副捏著高腳杯的模樣自然透出一股貴族氣質(zhì)。沃森忍不住想，這女人換身裙子，那肯定能秒殺倫敦絕大部分貴族人家的小姐。

　　畢竟血族尤其愛搞這套。

　　特別是“純血”。

　　視線在觸到低胸馬甲的大片雪膩之后，沃森觸電般轉(zhuǎn)回頭，緊接著又暗罵自己。心心念念要妮莎過來，結(jié)果現(xiàn)在人家真來了，自己又在那矯情，擺出一副回避和冷淡姿態(tài)，重點是米歇拉那邊也討不到好。

　　屬于兩邊都得罪，里外不是人。

　　還有比我更蠢的嗎？

　　有那么幾秒鐘，沃森甚至開始埋怨女友把妮莎叫來的做法，這讓他差點抬手狠抽自己一記耳光。好在妮莎出聲談到了房屋裝潢，沃森努力控制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專心做好眼前的待客工作。

　　血族公主不會在這里久留，最遲下周之內(nèi)，她就會找好自己在倫敦的新住處。米歇拉和沃森肯定也要提供幫助，最起碼對于蝴蝶刀小姐來說，總不能讓情敵一直待在自己家。

　　至于沃森......

　　他也不想繼續(xù)處于這種尷尬境地，而且這倆女人萬一再動起手來該怎么辦？自己是勸還是不勸？幫的話要幫哪邊？或者躲起來裝作不知道？可如果不慎當(dāng)面撞見了呢？

　　那場面想想都很可怕。

　　米歇拉是做了讓步，但別以為她愿意忍受挑釁。

　　“加厚窗簾？你們可真貼心，不過我猜那只小野貓本來也不想讓人偷窺自己的房子?！备稚哌M房間，妮莎饒有興致地環(huán)顧一圈：“噢，還有獨立浴室，我可要好好清理一下?！?p>　　“是啊，你們之前打了一架?！?p>　　“不止這個?！?p>　　女人脫掉皮衣外套，露出低胸馬甲包裹的火辣身軀，胸口往上更是毫無遮掩，鎖骨和脖頸就像是雕塑般精致：“有人在追蹤我，不過我把他們都解決了，大概是以前家族的仇敵?！?p>　　“你怎么沒提過這件事？”沃森還在那固定窗簾，聽罷止住動作：“你被人盯上了？他們有沒有暴露什么信息？”

　　“我就是怕你這種反應(yīng)，漂亮男孩?！?p>　　妮莎扭著腰走向沃森，俏臉笑意盈盈：“不過我喜歡你的關(guān)心?！?p>　　等一下，別吧？

　　現(xiàn)在就來？

　　“額，不用謝?！?p>　　一看女人的姿態(tài)，沃森立刻渾身繃起來，盡管知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僵硬又別扭，他還是大步朝門口前進。果然，一只手抓住了臂彎，衣袖之下，皮膚不受控制地涌動，片刻之后才恢復(fù)平靜。

　　思維在一瞬間中斷。

　　除了恐慌與無措，沃森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妮莎如果真要貼上來，自己必須把她抵住。

　　可然后呢？

　　推開她？

　　真把人推開那還有然后嗎？我不該這么決絕，如果妮莎失望之余選擇離開怎么辦？我怎樣去挽回？

　　這些念頭魔咒一般讓思維再次活絡(luò)，卻不受控制地狂奔，沃森很清楚這些想法有多么自私，卻依舊忍不住去鉆。明明幾秒之前，自己滿腦子是不能對不起女友；而現(xiàn)在，反而琢磨起如何挽留住妮莎了。

　　上輩子要見到這種渣男，沃森都想直接給他一刀。

　　沒想到渣男竟是我自己。

　　好在血族公主沒有下一步動作。

　　“我知道你在煩惱什么，沃森?！蹦萆难壑袧M是調(diào)侃笑意，卻似乎潛藏著點點悲傷，如錯覺般消失不見：“你大概也不相信，我來這里只是為了充當(dāng)你忠實的小助手吧？放輕松，我們有很多時間，對你，對我，還有米歇拉那只小野貓都一樣。再說了，她主動邀請我的，不是嗎？”

　　看著妮莎的臉，沃森想不出該怎么回話。

　　“去陪她吧，我猜她早就醒了?！?p>　　說完，女人松開手，正當(dāng)沃森也跟著松了口氣的時候，那只手又按到自己屁股上。妮莎輕輕一推，將沃森送向門外，還不忘舔舔嘴唇：“順便幫我關(guān)個門，謝謝?！?p>　　沃森落荒而逃。

　　看到沙發(fā)上空無一人的時候，他更慌了。

　　冷靜下來減慢腳步，耳朵敏銳地聽到洗手間有動靜，沃森只覺得胸口某個地方一抽，整個人頓時緩下來。懸浮斗篷在旁邊觀戰(zhàn)了一晚上，它搞不懂主人的煩惱心思，只能上前扶住那具身體，以表示自己的擔(dān)憂。

　　“好了我沒事......”

　　坐進沙發(fā)，沃森伸手抓來那半瓶威士忌，仰著脖子一飲而盡。

　　“妮莎安置好了？”米歇拉用毛巾擦著臉，從洗手間里緩步走出來，聲音聽不出什么異常，仿佛在問冰箱的菜放好了沒有。

　　“怎么不說話？”

　　見沃森不吭聲，她坐到男友身邊。

　　“說真的，我現(xiàn)在不想思考，我腦子很亂，我今天就像個自私的蠢貨?！蔽稚阉龘нM懷里，感覺前所未有的溫暖：“我只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來都來了，讓她好好做事?！?p>　　米歇拉像是沒聽到似的，下一句才接上話題：“原來你也知道你對不起我？”

　　“......對不起?！?p>　　“嗯哼，繼續(xù)說，我愛聽?！?p>　　“對——不——起——”

　　女人撲哧一聲笑，很快收斂表情，扶著沃森的臉與他雙目對視：“沃森先生，你知道我叫那個女人過來是幫你忙的吧？”

　　“額，對?！?p>　　“你可別讓她幫你幫到床上去?！?p>　　“當(dāng)然?！?p>　　這種時候還能有其他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