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的山腰,生有一朵雛花。它纖細(xì)柔韌,更勝百花些許。
長白山外環(huán)云霧,山頂,山腰,山腳各成一態(tài)。因此,會出現(xiàn)上有白虹貫日,中有陰綿小雨,下有舒朗清風(fēng)的奇景。其中山腰變化最為頻繁,一個晝夜居然會衍生九種變化。
雛花生長的并不輕松,山腰雖美,誘惑卻層出不窮。有青鳥盤旋,擾亂它的視線;有金蟬誦鳴,打斷它的傾聽;有白蛇爬過,掃動它的枝葉;有錦鯉游過,打濕它的衣裳。這些它不喜歡,雛花只能小心的蜷縮著身體。
突然有一天,身邊多了一株樹苗。真好,這樹長得又快又大,繁盛的枝葉伸展開來,遮住了烈日,抵御了狂風(fēng),阻攔了飄雪。雛花的困擾全都沒了。它安靜平和地生長,綻出最為驚艷的花瓣,造物主憐愛與它,雕琢得完美無瑕。
可是這天,來了一群未知者。他們對雛花頂禮膜拜,歡呼雀躍,圍繞著雛花研究了很久后,他們得出一個結(jié)論。伐倒那棵樹,給雛花更多的陽光和雨露。這樣,會得到一朵,超越神的作品。
于是,樹倒了,雛花甚至都沒有察覺。一覺醒來,那些曾經(jīng)歷過的,再度重逢。陽光和風(fēng),露珠和雪,鳥獸魚蟲,和一臺二十四小時記錄它的相機(jī)。
它抵不住這些東西的侵襲,它剛從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狀態(tài)中走出沒些日子。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幾乎是一點準(zhǔn)備也沒有。
陽光讓它熔解,清風(fēng)讓它撕裂,露珠讓它寂滅。攝像機(jī)本想記錄它蛻變的一生,沒想到成了它自縛的見證。
怪樹么,它讓雛花喪失了僅有的抵抗力。
怪花么,它始終生活在虛無縹緲的幻想。
怪人么,它打破夢境將一切拉回了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