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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司

第六章:征人(2)

信司 孤去閑 2126 2025-03-20 12:49:53

  朔氣風(fēng)消沒箭棱,

  霜刃刀兵夜見痕。

  此中殺氣唯刀重,

  不知歿下幾多魂。

  冷冷的風(fēng)扯動齊字軍旗。軍旗在狂風(fēng)的扯弄下發(fā)出冽冽凄涼聲音。

  斥候百里,攜來一封急報。反將于阿達(dá)攜數(shù)萬叛軍有所動向,疑似要向齊朝軍隊發(fā)起進(jìn)攻。

  傍晚的夕陽燦爛,染透草原盡頭的小丘,小丘的草在烈風(fēng)夕陽里起舞,染下一片凄涼的血紅。在血紅中,是連綿如山巒的一頂頂白色軍帳。

  幕府帳內(nèi),褚將軍端坐正位,看著一眾將領(lǐng)們默不作聲。

  褚將軍著甲,來到一副地圖前。在一處河道中放了一枝紅色小旗指代于阿達(dá)部的叛軍。然后他看著地圖上的自家軍營長條狀的切割開兩軍。

  兩支軍隊都靜謐在荒草叢生中,褚將軍知道這場大戰(zhàn)如果交給于阿達(dá),他應(yīng)該會在夜里打起,但是他不能等于阿達(dá)先出手,先發(fā)制人,后發(fā)受制于人。何況到了夜間,自身營帳會讓全軍成為對面的活靶子?;鸸?,夜襲都是他受不起的。

  “于阿達(dá),你好好的節(jié)度使西北節(jié)度使不當(dāng),非要同朝廷找不痛快!”褚將軍憤怒的捏著拳頭,他身披鎧甲,渾身氣勢直欲食人。

  “督軍,我想要現(xiàn)在開打,在河道一處。”褚將軍說著。

  面白無須的督軍楊公公看了眼地圖又看向褚將軍:“褚將軍,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糧草輜重都在大營里。如果你現(xiàn)在去河道尋于阿達(dá),有可能被其他幾股叛軍偷襲。”此際兩難之際。攻不得,防不得,退不得。這該如何是好。

  是夜,天色靜寂中,一聲鷓鴣聲響徹星空下的草原。然后一束火焰點燃在營帳里。

  然后兵馬嘶鳴聲響徹在營帳之中。

  火焰如晚霞的余暉照亮整片草原?;鸸饧t的像是血,然后血遍布草原。

  哀嚎聲響徹在整片草原上。像是墮入無間地獄的惡鬼在嘶吼。喑啞著的馬匹在嚎叫,像是某種來自洪荒的野獸猙獰著像是吞吐世界。

  叛軍將領(lǐng)于阿達(dá)站在高丘上,猙獰著面龐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燃著火軍帳。露出一絲快意的嘲弄。

  可就在下一瞬間,他身后方向也傳來了嘶吼聲和馬匹凄厲的慘叫聲。

  于阿達(dá)明白了,褚青鵬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夜襲的打算。他肥胖的臉上有著猙獰和憤怒。

  他一直在賭褚青鵬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夜襲的打算??上ё约航K歸沒有躲過褚青鵬手下斥候的巡查。

  “罷了,那就都死吧?!庇诎⑦_(dá)看著身后的營帳。

  他本是個節(jié)度使,看著西北大亂妄圖分一杯羹。若是那個反叛的楊雄成了自己便成了從龍之臣。自己是普通士卒出生無顯赫門第,只能夠如此,才能夠搏一個子子孫孫千秋萬代的從龍之業(yè)。只可惜最終還是太貪心被叛軍主帥楊雄當(dāng)了槍使,成為了牽制住褚青鵬的盾。

  有了自己的牽制不論勝敗。楊雄之后遇到的大齊軍主力總會少很多。

  雖然褚青鵬手下只有幾萬人??蛇@幾萬人在瞬息萬變的戰(zhàn)場上也會成為敵人或自己致勝的關(guān)鍵。

  于阿達(dá)嘆著氣,明了自己終歸是太急了些。

  良久褚青鵬騎著馬匹來到小丘之上。

  褚青鵬看著于阿達(dá),良久不發(fā)一言,二人算是同僚,一起從行伍走到了節(jié)度使的位置。皆是不易,可惜如今卻是背道而馳的命運。

  “參加楊雄叛軍,你知道下場的?!瘪仪帙i說道。

  于阿達(dá)冷笑道:“我早已知曉,我命不如你,你楊陵褚氏乃是世家弟子。我是死人堆里討飯吃,不如你,世代簪纓,我們窮苦人家的孩子想要世世代代不餓肚子,只能賭上所有?!?p>  褚青鵬有些憤怒的指著下面的廝殺吼道:“窮苦人家的孩子,你看看那些個士卒有多少是和你一樣窮苦人家出生,可你又是怎么對待他們的。讓他們?yōu)榱四隳屈c愚不可及的欲望而死。他們不止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他們更是誰的兒子,誰的孫子,誰的丈夫,誰的父親……”

  于阿達(dá)卻撇撇嘴道:“你們世家子弟就是矯情多事。你們封侯拜相了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們窮苦人家的孩子成為封疆大吏就是虛偽,就是踩著同處境者的尸體往上爬的混蛋?!?p>  “可他們明明不用死!不用上這戰(zhàn)場來廝殺,是你為了一己私利讓他們成為了叛軍?!瘪仪帙i說道。他面色漲紅,有著憤怒與迷茫,不知所謂的憤怒。以及不知名的迷茫。

  然后于阿達(dá)在小丘之上,用佩劍劃開脖子。汩汩的鮮血成了這血色中更鮮艷的點綴。也為這場平息叛亂的戰(zhàn)爭劃上了休止。

  何堪共看花老樹,

  劍血封喉猶漫天。

  在血液的淋漓中有多少人死,多少人傷,不計其數(shù)。

  戰(zhàn)爭是上位者們的游戲,他們用士兵的血肉作籌碼壓上賭桌,然后用淋漓的血肉鋪就起他們通向更上邊的階梯,然后贏得骯臟的利益。

  褚青鵬走在戰(zhàn)火褪去的營地里,到處是一片灰黑色的顏色和焦灼味道。

  褚青鵬貪婪的呼吸著,他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反應(yīng)。自己又為何如此貪戀這種詭異的感覺。視線中兩個士兵抱著另一個士兵在放聲痛苦。

  “秋生,秋生,你醒醒啊,我們贏了,我們贏了。阿娘她還等你給她回信呢。秋生,秋生。”

  “老三,老三,你醒醒啊,二哥求求你了??煨研?,我們要一起回去孝順阿娘的,你快醒醒?!?p>  三個人應(yīng)該是兄弟吧。褚青鵬想著,來到了兄弟三人面前。他看著那個死去士兵的尸體,瘦弱的像是一根枯槁。

  “他應(yīng)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吧。”褚青鵬又想著,他蹲下身子,看著那個被喚作秋生的士卒。他記不得他的臉了,也記不得很多士卒的臉。況且只是這千萬張臉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周圍有許許多多死了的人,這個秋生不過只是其中之一。褚青鵬知道有一些撫恤金會送到秋生娘的手里,只是褚青鵬也知道,那點撫恤金和秋生的命一樣在這場戰(zhàn)爭中微不足道。

  風(fēng)掠過小丘,掠過一望無際的草原,野草在這場大火后還會瘋漲起來,只是那些火焰中死去的人,卻像是塵煙一般,隨風(fēng)飄得無影無蹤。就像從沒有來過。

  但褚青鵬知道,他們真真切切的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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