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天，不久
“跟公司無關，是我個人家庭的問題?！被ㄒ缓袒卮鹋峒?。
花一禾不能認出裴寄，并不代表別人也認不出裴寄。整個二層的宴會廳，還有不少扶著欄桿往下俯瞰的人。他們的目光都很熱切。
裴寄看花一禾急迫的恨不得現(xiàn)在就跟裴嘉簽約，道：“他一個剛畢業(yè)的學生，就一個想法而已。立項都沒有，你談也是白談?！?p> 裴嘉聽這話，不愿意了。
“哥，你怎么這么說，我認真的！”
裴寄一把拉過他?！罢J真的，那走，找個會議室細談?！?p> 他看了眼花一禾。
“你經(jīng)紀人是誰？”
“李燃。”
裴寄思索了一下，沒有能對上的人。白問了，他不知道。
“助理去給你拿備用的衣服了？”
花一禾低頭一看，臉瞬間紅了。紅酒順著脖子沿著胸前往下，暈濕了一大片衣服，藍色遇上紅酒的深紅，非常的明顯。
“沒有，她幫我做別的事了。”花一禾想把這個話題岔開?！斑@個沒事，我回去洗。談正事。”
“去上頭的會客廳。”裴寄說著脫下西服外套，遞給花一禾?！芭?。”
花一禾余光瞥見很多人盯著這邊在竊竊私語，她咬牙接了過來。
西服很長，裴寄的肩膀又寬。讓花一禾披成了個外套，不過她小心的捏著西服前襟，不讓它碰到身上衣服上的紅酒。
這件倆萬塊錢的裙子就夠她犯愁的了。裴總的這一件，是完整的三件套，恐怕要多少好幾個零。
一分錢難死英雄汗，她現(xiàn)在是邁步都怕掉錢。
爸爸因為公司破產(chǎn)的事，吃安眠藥自殺。得虧媽媽跟弟弟發(fā)現(xiàn)的及時，這才沒有出事。
跟家人的性命比起來，什么驕傲自尊，微不足道。
花一禾雖然年幼離家，父母也忙。但他們的愛和教育，從來沒有缺失。
青春期的叛逆弟弟，討厭的想讓人一天打一頓。但也是可愛的，成天在網(wǎng)絡上大戰(zhàn)她的黑粉。那幼稚倔強的維護語言，要不是一次無意中看到了他的手機，他的ID，她都不敢相信。
一個很清雅的會客廳，二十多平，三把淺灰色沙發(fā)圍了一個藤編的茶幾。
裴寄剛坐下，就過來一個人，遞給他一個平板。
屏幕亮起，花一禾瞥見是她的照片。
裴嘉跟花一禾絮絮叨叨的講述這是他的第一部作品，他將如何的付出，如何的努力，以及他選定的題材，拍攝的辛苦，等等。
花一禾心不在焉的點頭，偶爾夸倆句好，有想法。
但實際上她一直注意著裴寄，這個寰宇的掌權(quán)人。沒猜錯的話，他翻看的應該是她資料。
只是花一禾不知道，這些資料里都有什么。總裁秘書真不一樣，從樓下上來，坐到這里頂多十五分鐘。
裴寄翻看完平板里的東西，抬頭正對上花一禾緊張的目光。他把平板遞給秘書，翹著腿，靠在椅背上。
“你不是很高產(chǎn)，很勤奮——”裴寄從商業(yè)角度，毫不留情的點評。出道這么多年，能拿出手的電視劇才十幾部。大半不是主角，好多都是配角。
她這個年齡這個狀態(tài)適合的偶像劇和戀愛劇，就演了一部，還偏群像。
要知道這倆個類型的劇，拍的最快、也最掙錢。
秘書還找個同樣歲數(shù)，也有點撞型的藝人林晗比對給裴寄看。她們還合作了那部群像的青春劇。這倆樣類型的劇，林晗不到三年，拍了五部之多。
花一禾倒是跑家庭劇里客串個女兒，戰(zhàn)爭劇里演個悲情的角色，武俠里演個小俠女，宮廷里演個公主等等的角色。
雖說多變，但真的很低產(chǎn)。
此時的裴寄沒有想過。他現(xiàn)在有多嫌棄花一禾的低產(chǎn)，日后就有多嫌棄她的高產(chǎn)。
裴寄看到花一禾低著頭，似乎是在思索怎么回答他。
嫌棄歸嫌棄，裴寄在心里還是忍不住贊嘆?；ㄒ缓毯苊?，留在那個李燃的手里，真是明珠蒙塵。
她低著頭，裴寄能看到她微微鼓起的頸椎骨。西服多余的肩部往倆邊耷拉，她天生就該吃這碗飯。個子不矮，骨架卻很纖細。特別是讓大西服包裹著，給人一種很嬌小的感覺。
自己的衣服披在別人身上，這很奇妙。
她有著細嫩修長的脖頸，微微的泛粉。一彎長眉以及一雙明亮的眼睛。而微微下垂的眼尾，讓她笑起來的時候，既無辜又惹人憐愛。牙齒潔白而整齊，嘴唇飽滿合宜。
相信涂紅唇一定非常漂亮，裴寄不禁感嘆。李燃那個蠢貨，為什么不給她拉口紅和牙膏的廣告，電動牙刷也可以啊。
能拍的很漂亮，還符合她童星給人的親切感覺。
裴寄把她看的似乎更加緊張了，她挺直背，把裴寄的西服拉的緊了些，似乎想把脖子腦袋都縮進去。
不過花一禾光禿禿的脖子和光禿禿的耳朵，以及剪的貼根的指甲，眼下的烏青和涂的都沒有脖子白的粉底，隨意披散有些毛躁的頭發(fā)。
無一不暴露出，她最近的日子不好過。
花一禾干咳一聲，腰背挺直，微笑得體的和裴寄侃侃而談。
“我的確不夠高產(chǎn)，但是我的每一個角色都很有代表性。”
“寰宇不是殺雞取卵的公司。我從五歲入這行，并不想做一個曇花一現(xiàn)的人。裴總您應該沒有看過我的作品，我自問挑劇本的眼光也都還不錯?！?p> 花一禾緊張，但不卑不亢。
裴寄點頭。寰宇一年產(chǎn)出的作品，只不過是報表上的數(shù)字，他哪有那個時間挨個去看。
“我看過你的一個視頻剪輯，祝賀你生日的?！贝蠹叶疾徽勁峒蔚脑掝}，裴嘉只好加入花一禾的話題。
“那里頭有你很多不同的角色，每個都能看出差距來?！?p> 裴嘉往裴寄那邊湊頭，一千萬不是小數(shù)，掏錢還得這個真“金主哥哥”來點頭。
“我就要她了！一千萬片酬！公司和經(jīng)紀人就不要分成了。”
裴寄瞥他一眼，毫不客氣的一頓教訓。
“你隨便挑個演員，就不走分成了。那以后呢？別的演員呢？怎么，你要拍單口相聲？不用別人，還是我要個個的給你例外？“
“機器呢？別的工作人員呢？開機一天多少費用？你上下牙一碰，電影賣不出去怎么辦？”
裴寄一頓掃射，但裴嘉早有準備。裴寄第二句的時候，他就把耳朵捂住了。等裴寄嘴不動了，他才放下手。
他才非常熊孩子的告訴裴寄。
“那我不管！我要拍我的電影?。?！”
“你滿足要求！你協(xié)調(diào)！”
花一禾坐在一旁噓聲，手機震動了下，她拿起來看。母親告訴她，已經(jīng)在找房子了，讓她一起搬過去。
花一禾的房子，家里的房子要趕在年前賣出去。好給底下員工跟欠款的供應商結(jié)款。
母親只說找房子，卻不提賣房子。花一禾發(fā)消息問。
——多少錢？賣的這么快，壓了多少價？
母親發(fā)回來的信息讓花一禾氣的差點蹦起來。
——你崔叔叔買的，倆千一百萬。
能落井下石的都是身邊人，她家房子，位置好，地方大，裝修也很好，還不到十年。
市價最起碼三千萬以上，他壓了三分之一還要多的價格。
——狗屁叔叔！
花一禾打字的手都在抖。
——沒辦法，能一下拿出這么多錢的人太少了。你爸心思重，早處理早解決，無債才能一身輕。
——拖延下去怕你爸想不開。
花一禾怔怔的望著手機里媽媽發(fā)來的話。人生的艱難和打擊總是接踵而來，一個又一個，不給你一絲喘息機會。
肩膀猛的被人猛的拍了一下，花一禾嚇一跳。她抬頭，裴嘉笑的很燦爛。
“我哥讓我回去好好計劃一下，你要把你的檔期挪出來。”
花一禾苦笑。
“我現(xiàn)在——片約幾乎都解了。也沒什么商業(yè)合作?！?p> 她歪頭注視著裴嘉，神情疲倦。
“你確定要用我嗎？用我的話，一千萬，最好能年前就給我。我現(xiàn)在——”
她嘆了口氣，目光從裴總的身上轉(zhuǎn)到窗外。
“——丑聞、黑通稿多的不得了。你不怕——”
“我不怕！”裴嘉打斷花一禾。“小爺沒怕的！娛樂圈那點破事，通稿能把黑變白，白變黑我還不知道?！?p>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覺得你行，你適合，你能演好我要的效果?！?p> 裴嘉拍了拍花一禾的肩。“你跟她很相似，雖然年紀不大，但都很有責任感，想要肩負起某些東西?！?p> 花一禾許久沒有得到一個人的肯定了，不禁抿唇笑了。
裴寄不動聲色的掃了高傲的自稱小爺?shù)呐峒我谎?，裴嘉立馬灰溜溜的坐了回去。
“合同的事我來做。給你三天時間，自己考慮好?！迸峒膾吡嗣貢谎?。
陳秘書愣了下，有點詫異的上前，拿出手機。
“一禾小姐，我們留一下聯(lián)系方式，有什么問題，方便溝通?！?p> 花一禾點頭跟秘書加了微信，留了電話。
裴嘉顛顛的湊過去，也加了微信。
裴寄干咳了一聲瞪他，裴嘉也不管。
裴寄起身告訴秘書。
“衣服濕了，讓司機送她回去。”
花一禾起身。
“不用的，裴——”
裴寄拉著裴嘉走了。
“裴總說一不二，您坐他車回去，對您現(xiàn)在有好處。”
裴寄的秘書，怎么可能是個泛泛之輩。
他剛才查花一禾的資料，自然也知道她現(xiàn)在的處境。
當然花一禾的處境和受不受人欺負都跟他無關?？芍匾氖恰私馀峥?。
花一禾摸著西服，緩緩點頭。
“謝謝您——”
“——這個，衣服——”
秘書攤手。
“您自己，還給裴總吧。三天，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