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太太,那天你丈夫是在哪里發(fā)生的事故,你還有印象么?”陳誠問道。
只要確定了事故的時間和地點,調(diào)取當時路上的監(jiān)控也就能確定死者是不是在送面包的途中發(fā)生的車禍了。
“這個。。當時他沒有說,我也不清楚?!毙∨帜赣H面露難色。
“那有沒有辦法調(diào)取死亡時間附近的監(jiān)控進行排查?!睆埬_口問道。
陳誠搖了搖頭。
“X市的監(jiān)控實在是太多了,如果找不到確切的位置的話,查找監(jiān)控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這個案件不是刑事案件,沒有辦法動用這么多力量的?!?p> 張默默然,陳誠雖然沒有說的很直白,但是他已經(jīng)聽懂了。
陳誠做到現(xiàn)在這種地步,已經(jīng)是盡了他個人最大的努力。
這種和他沒有什么關系的事情,他其實只用核實一下,做個筆錄就沒事了。
如果再動用警局的力量,那就有點公權私用的意思了,以陳誠的性格是不會做這個事情的。
如果沒有辦法確定下來一周前車禍的地點,那就沒有辦法證明死亡和面包店有關,工傷賠償?shù)氖虑樽匀灰膊豢赡堋?p> 線索到這里一下就中斷了。
現(xiàn)場陷入了沉默,只剩小胖母親抽泣的聲音。
“警官,如果沒有什么事情我就走了,我們面包店也是很忙的,不能因為這種事情耽擱太久?!泵姘昀习彘_口說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肥胖的臉上努力做出悲傷的表情。
“對于高師傅的事情我感覺很抱歉,那五千塊錢出于人道的賠償我一直都會給他們母子留著的?!?p> 陳誠沒有搭理他。
母親沒有證據(jù)也只能讓他離開了。
張默看著身邊坐著一直沒有說話的小胖,自從來到鑒定中心,他就一直處于沉默的狀態(tài),此時也是一直拿著手機在在刷著手機里的相片。
相冊里是他和父母的合照,三個人在鏡頭前笑容燦爛,一股幸福的味道從照片中溢了出來。
小胖木然地刷著相冊。
他的手不停的磨搓著照片中父親的臉龐。
父親的音容相貌似乎還在眼前,但是卻再也見不到了。
回到家中,有時還會有父親還在家的錯覺。
“你原來告訴我,你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我上大學,考軍校,穿上軍裝的我一定很帥氣。”
“還說到時候追我的同學估計要排到街口去,你們得好好替我把把關?!?p> “我還說過等從軍校出來要帶你和媽媽過好日子去,你怎么就不能等等兒子呢?!?p> 小胖的父親是一個高瘦的男子,面色黝黑,平日里不常言語。
但是在相片里的他露著一副爽朗的笑容,左手還按在了同樣一臉笑容的小胖頭頂上。
這張相片是在他們現(xiàn)在住的棚戶樓家里照的,小胖手里還拿著一個蛋糕,應該是他的生日。
雖然住在逼厭的環(huán)境,但是三個人還是笑得很開心。
突然,張默眼神一凝。
在照片的角落,一輛白色的電動車正安靜的停放著。
“對了,電動車!電動車還在么?”張默開口問道。
如果一周前小胖父親是騎著電動車送貨的話,那么電動車上肯定有出事的痕跡!
“出事之后,我們就把電動車推回來了,電動車現(xiàn)在還在家里的倉庫里停著呢?!毙∨直砬橛行┟H?。
“怎么了?”聽見這里的聲音,陳誠也走了過來。
“找到出事時騎的那輛白色的電動車,上面應該會有一周前出事的痕跡。”張默聲音急促。
事不宜遲,張默和陳誠趕忙趕到小胖家的倉庫。
“這個痕跡是三天前死亡時的車禍造成的,上面還有著沙石的痕跡,明顯是碰到地面后摩擦造成的?!睆埬钢妱榆嚿系膭澓壅f道。
“這兩起車禍相距的時間又短,造成的痕跡差別可能不大?!标愓\有些擔憂。
張默圍著電動車轉了一圈,忽然目光一凝“三天前的那個車禍發(fā)生的時候周圍有樹木么?”
“我看過車禍現(xiàn)場,當時是在郊區(qū)的水泥路上,周圍沒有什么樹木?!标愓\回憶道。
“那就對了,這個痕跡很有可能就是一周的車禍造成的,劃痕上有細微的木屑,在這些木屑上似乎還有一些白色和綠色的粉末?!?p> 張默將這些木屑和上面的粉末小心的扣下來,放到手心,仔細觀察。
“如果能知道這些粉末是什么,可能就能發(fā)現(xiàn)車禍地點?!?p> “這段時間市里正在建設文明城市,粉刷隔離帶里的樹木用的就是綠色和粉色的油漆。”陳誠看著這些粉末,忽然想到。
“那可不可以問一下一周前在粉刷哪片區(qū)域的樹木?”張默對陳誠說道。
陳誠拿出手機,他也松了一口氣,這件事情已經(jīng)有了突破性進展。
“這個簡單,我讓市里的環(huán)衛(wèi)部門查一下就知道了?!?p> 不一會兒,陳誠的手機響了,陳誠應了兩句后掛掉了電話。
“查出來了,一周前,粉刷的正是老城區(qū)這一塊,并且他們還告訴我,當時有一棵樹似乎有撞擊的痕跡,后來又補了一遍漆,
當時粉刷工沒有把這回事放在心上,也就沒有向上面報備,位置就離你們棚戶區(qū)不遠”
既然知道了具體位置,調(diào)用監(jiān)控就是很簡單的事情了,
時間追回到一周前。
由于具體時間還不知道,張默和陳誠只能從傍晚的監(jiān)控看起。
街道上人來人往,但是卻始終沒有看到小胖父親的痕跡。
在張默和陳誠都有些懷疑自己判斷的時候,在監(jiān)控上出現(xiàn)了一個騎著電動車的男人。
他的后座上還放著一個外賣用的保溫箱,雖然監(jiān)控不說很清楚,但還可以勉強看清面包店的名字。
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小胖的父親了。
電動車平穩(wěn)的騎著,然而就在馬上要出了監(jiān)控的時候,電動車卻如同失控了一般,斜斜的撞倒了旁邊的綠化帶上。
張默看了一眼時間。
晚上七點十二分,此時天色已經(jīng)黑了,老城區(qū)的街道上并沒有行人。
小胖父親在路上躺了大概有五六分鐘的樣子,然后又將電動車扶了起來,還不忘打開后面的保溫箱看一看。
而后,電動車緩緩地離開了監(jiān)控的范圍。
“就是這個了,只要有了這個監(jiān)控,就能證明死者是在送面包的途中發(fā)生事故,引發(fā)動脈剝離。”
“如果面包店的老板還不執(zhí)行工傷賠償?shù)脑挘灰シㄔ荷暾埫袷录m紛就可以了。”陳誠有些興奮,下意識的從口袋里拿出煙盒,卻發(fā)現(xiàn)昨天已經(jīng)抽完了。
去小胖家里拿倉庫鑰匙的時候,陳誠也看到了整面墻的獎狀。
陳誠當警察也不是一天兩天,這種事情也早已是司空見慣,
但即使是這樣,陳誠也是盡可能的幫助。
可能隨手的幫助,改變的可能就是一個年輕人的一生。
張默告別了陳誠,臨走的時候陳誠告訴他會把這份監(jiān)控拷貝下來送到小胖家里去。
事情到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
張默回到家中,手里還提了兩串冰糖葫蘆,他記得上次逛商場的時候張小北就看著冰糖葫蘆快流哈喇子了。
只是后面混亂者的事情導致也沒有來得及買。
張小北正背對著張默,蹲在魚缸面前。
這幾日張小北對這幾條金魚的關心程度僅次于張默為她做什么飯。
張默買了點泡面在家里,這樣自己有事不在家的時候張小北也不至于沒有飯吃。
現(xiàn)在有張小北在家里守著,不用擔心買東西回來后會被偷的事情了。
至于做飯的事。。
做飯是不可能的,這輩子是不可能做飯的。
“我買回來冰糖葫蘆了,快過來吃?!睆埬瘟嘶问种械谋呛J。
這幾天自己一直再跑小胖的事情,確實有些忽略了張小北,有這幾條小金魚陪著她也不錯。
但是這次,張小北沒有餓狼撲食一般跑過來,仍舊蹲在魚缸前,背對著張默。
怎么回事,太陽這是從西邊升起來了?
張默走到張小北身后,發(fā)現(xiàn)張小北買來的那幾條金魚都已經(jīng)肚皮朝上,明顯是已經(jīng)死了。
“這幾條金魚買來還沒有幾天呢,怎么這就死掉了?”張默有些不解。
“出現(xiàn)了死亡氣息,所以死掉了?!睆埿”本镏欤ㄗ颂m大眼睛里閃爍著失落。
“好好的為什么會出現(xiàn)死亡氣息?你給他們喂魚食喂多了?”張默問道。
張默知道,金魚喂養(yǎng)太多是有被撐死的可能的。
張小北搖搖頭“三天前你喂過魚食之后,我就沒有再喂過了?!?p> “這幾條金魚的死,和我有關?”張默聽出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真是人在外面跑,鍋從天上來.....“為什么這么說?”
“它們的身上,沾染了你的死亡氣息。”張小北說道。
行吧,你說的都對,反正你說的死亡氣息我也看不見。
“我要給它們風光大葬?!睆埿”闭Z拿過糖葫蘆,一邊吃著一邊說道,揮了揮小拳頭,語氣很堅定。
雖然她的神情有些低落,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張默手里拿走那一串糖葫蘆。
張小北用漁網(wǎng)將已經(jīng)肚皮朝天的小紅小黃們給撈上來,轉身走進廚房拿出了一個炒鍋。
????
張默看到張小北拿出炒鍋來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這就是你要的風光大葬?
“我要給他們火葬”張小北一邊說著一邊把幾條魚放到炒菜鍋里。
你火葬就火葬,你流什么口水啊,張默在一旁發(fā)愣,張小北剛剛明明咽了幾口口水。
張小北面色如常,似乎并沒有自己真實想法被發(fā)現(xiàn)之后的尷尬。
水很快就燒開了,張小北在看著在熱水里不停翻滾的小黃和小紅們,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
好像有點香味了。
張默走到張小北身后,看著她依舊保持著灰敗的神情,卻忍不住吸鼻子的樣子顯得十分滑稽。
他剛要將剩下那一根糖葫蘆放到嘴中,卻又神不知鬼不覺的落入張小北的手中。
“我心情不好,需要多吃點甜的?!睆埿”编街?,理直氣壯。
張默抖了抖肩,拿出一包食鹽來。
“你這是要干什么,我要給小黃他們火葬呢”張小北阻止了他。
“我看他們太可憐了,希望他們下輩子可以投胎去深海里做魚,這先讓他們熟悉熟悉深海的鹽度。”
張默將鹽撒入鍋中,隨后撒入的還有蔥花和胡椒粉,另外還切了幾個蘿卜放進去。。
又滴了幾滴香油。
不一會兒,一鍋奶白色的魚湯就做好了。
張小北再也忍不住香味,將僅剩下一個的糖葫蘆遞給張默,從一旁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碗。
她一邊盛著嘴里一邊叨念著“小紅啊,我實在太想念你們了,所以選擇了這種融為一體的方式。”
張默一邊看著口水都快流出來的張小北,出聲道“只用喝魚湯就好了,金魚刺太多,不能吃的?!?p> 張小北眼睛閃閃發(fā)光,張默真的害怕她把金魚也吃到肚子里,
張默將最后一顆糖葫蘆放進嘴里,一股苦澀的味道傳到了味蕾,他又將糖葫蘆又吐了出來。
妹的,張小北吃了那么多都沒事,這最后的一顆山楂,竟然是壞的。
真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