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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慣壞我后,把我嫁給了她仇人

第三十二章 半成品

  臨近冬至,天氣真的是越發(fā)的冷了,一出屋子就能感受到冷風呼啊呼啊的吹,跟刀子似的割在人臉上。

  前世是個南方人的旬玙從未體會過這種痛苦,她習慣了南方冷進骨子里的濕寒,冷不丁嘗試到了這種粗暴的物理攻擊,只覺得從前挨凍的經(jīng)驗都不管用了。

  從前我一直羨慕北方人過冬舒服,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我羨慕的不是北方人,而是有暖氣的北方人。真真正正第一次經(jīng)歷古代北方冬天的旬玙在心里腹誹。

  盡管她從記憶里知道了冬天非常冷這件事情,但“記憶里很冷”和切身經(jīng)歷到底還是兩碼事,尤其是以往的冬天她基本就沒出過房門。

  想想這好歹還是穿成了侯門貴女、大家閨秀,這要是穿到了普通百姓甚至是家徒四壁的人家,那也不用談什么改變命運自救了,怕是熬不過第一個冬天,當場就凍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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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冷令旬玙的腳步都比平時快上許多,堪稱健步如飛就差跑了。

  玉琴腿沒她長、步子小,在后面追的是氣喘吁吁,臉頰發(fā)紅,汗都快出來了。

  但即便如此,旬玙走在連廊上,感受著寒風從旁邊吹過來,還捎帶了幾片雪花飛進廊里,恨不能當場拿來一大堆厚簾子加窗戶紙,把整條連廊都給封的密不透風的,叫那些冷風無法再傷害她。

  但她要是真這么干了,那可真的就是奢靡無度了,怕是以后要出事。

  好不容易快走到了堂屋,就看見了宋嬤嬤從廊外的院子走了過來,旬玙一個急剎車停住了腳步,叫玉琴差點撞上了她。

  “怎么了姑娘?”玉琴被旬玙擋著,看不到另一邊走來的宋嬤嬤。

  旬玙的腦袋半轉(zhuǎn)向她,說:“快順順氣,別讓宋嬤嬤看出來。”

  玉琴一聽,嚇得趕緊捋心口順氣。

  要是被宋嬤嬤看出來她們倆剛才快跑起來了,只怕是又要說姑娘不知禮數(shù),還要罵她未盡勸誡之責。

  緊趕慢趕地深呼吸,總算是在宋嬤嬤靠近之前,把這口氣給順完了。

  等旬玙跟玉琴慢慢地走到堂屋門口,宋嬤嬤也剛好到那兒,旬玙就帶著她倆一起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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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nèi)早就在錦釧的安排下放了火盆,被烘的暖洋洋的,叫旬玙一進屋就忍不住發(fā)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稍稍暖了會兒身子去了寒氣,旬玙寬下外裳,坐到了放置在主位前的屏風后面。

  旬玙雖然還小,但也過了十歲,且已許了人家。再加上來回話的是莊子上的下人,不好直接見,所以就加了道屏風,權(quán)作隔斷。

  等旬玙坐定了,她就吩咐早就候在那兒的錦釧:“叫他上來吧?!?p>  錦釧屈膝行禮,下去把人帶來。那人身形精干,就算是透過屏風,卻也能看到干枯皸裂的皮膚。

  一看就是個生活辛苦的窮苦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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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旬玙看宋嬤嬤也坐定了,便向玉琴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匯報了。

  玉琴亮開脆生生的小嗓音說:“你前頭這位,是我們家姑娘,也是這次吩咐你們做工的人,你有什么成果可直接報給姑娘聽了。”

  堂下那中年漢子一聽是姑娘親自見他,頓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原本趴在地上行跪禮的身子,越發(fā)的低了下去。

  “小……小的劉老三,見過姑娘?!眲⒗先具€以為見得會是府上的管事,畢竟對他們這些在莊子上做工的人來說,國公府的管事都是高他們一等的。

  誰知今天竟然直接見到了府上的嫡出姑娘,叫他的嗓子都忍不住發(fā)緊。

  怕驚擾了貴人,劉老三努力小小聲的清了清嗓子,然后特意放輕了嗓門說話。

  但旬玙她們卻是不知道劉老三的良苦用心。在對方開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像是站在了護國寺大鐘旁邊聽了敲鐘一樣,腦袋被這嗓音震得嗡嗡響。

  當真是聲如洪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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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旬玙沒忍住甩了甩頭,壓抑住自己想掏耳朵的沖動,說:“不、不必多禮,起來回話吧。”

  “是!姑娘!”劉老漢自以為小聲的應了。

  親娘喂,玉琴無聲地對著旬玙做了個鬼臉,這聲音也太大了。

  旬玙對著她皺皺鼻子,叫她別胡鬧,這辦正事兒呢。

  劉老三站起來后低著腦袋不敢抬頭,再加上隔著屏風看不見她們的小動作,是以他就照著旬玙的吩咐,自顧自地接著說了下去。

  “回姑娘,幾天前府上派人來吩咐小的們,說姑娘要做牙、牙……”劉老三卡了一下,想不起旬玙要做的那個東西叫什么。

  玉琴接話道:“牙刷?!?p>  “對對對!牙刷!”劉老三一個激動,聲音沒控制住。

  這下連宋嬤嬤都忍不住想捂耳朵了。

  .

  劉老三接著說:“姑娘要做的那個牙刷,小的們實在是沒聽過,問了送信的人,他也說不知……”

  “等等?!毖_聽著不對,她問:“我讓人一并送去的那張紙,你們沒收到嗎?”

  更何況她當時只是讓人去莊子上收點豬鬃回來呀,怎么變成叫他們直接做牙刷了?

  “小的們是收到了一張紙,只是小的們都不識字,看不懂紙上寫了啥。”劉老三有點害羞地摸了摸后腦勺,糙黑的臉上掛了個傻憨憨的笑。

  旬玙被這話一噎,是了,是她想當然了。

  這年頭讀書識字可是件奢侈的事兒,平頭百姓但凡識字的,哪個還會在家務農(nóng)做工的?至少都能在縣城里當個賬房先生,過上舒坦日子了,更遑論說賣身為奴在莊上做工。

  .

  “那你們后來是怎么辦的?”旬玙好奇地問,畢竟能來回話說明有了一定的成果,但他們不識字,又是怎么搞出的成果?

  “還是多虧了俺們莊子上的狗蛋兒?!眲⒗先f,“他小子去學堂偷聽過兩次,剛好認識那紙上豬鬃兩個字,俺們就猜,姑娘是不是想要用那豬鬃做牙刷?!?p>  說到這兒劉老三又有點為難,他小心地看了眼屏風后面的旬玙,說道:“但是要從活豬上拔豬鬃,那得是夏天才行,現(xiàn)在冬天了實在是拔不了,俺們就只好把豬殺了來拔。”

  說到這,劉老三又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姑娘饒了俺們吧,俺們不是存心要殺豬的?!?p>  旬玙沒想到他說著說著突然就跪下了,一時間懵的不行,取豬鬃本來就是她的意思,為了這個所以殺了豬那也沒什么問題?。吭趺催@劉老三這么害怕?

  宋嬤嬤看她不明所以的樣子,悄悄湊近她說:“這劉老三是城郊石頭山莊子的莊頭,他們莊子位置條件都非佳地,賬上長期虧損。一直以來只能靠養(yǎng)豬來賺錢,但是豬又騷又臭還沒什么肉,像咱們國公府這種權(quán)貴之家是不吃的,只能賣給平頭百姓,因此也賣不上幾個錢?!?p>  “但即便如此,也是他們唯一的進項,對他們莊子來說,沒到豬出欄的日子就殺豬,那是件大事兒,他這是怕姑娘怪罪他們?!?p>  .

  正如宋嬤嬤所言,石頭莊因為各方面的原因,總是沒辦法找到更好的進項,全莊上下除了種點自己的口糧,就是靠養(yǎng)豬來給主家掙錢,這兒撈不到什么油水,都沒人想來做莊頭。

  所以劉老三這大字不識一個,連說話沒兩句都會忘記自稱、說起土話的都能做莊頭。

  石頭莊上的人每天都在害怕,如果他們哪天連養(yǎng)豬都養(yǎng)不好了,那有可能就會被一起發(fā)賣。

  到時候別說像現(xiàn)在這樣至少能吃飽穿暖的日子了,一家人能不能被賣到一起去都說不準。

  可要豬鬃也是主子的意思,萬一違背了,主子還是要把他們發(fā)賣的。

  所以自從石頭莊的人收到旬玙要冬天拔豬鬃的命令,所有人都沉浸在了一種惶恐中。

  他們極度害怕自己腦補的那些被賣的日子,為了避開這種命運,鉚足了勁兒的去研究旬玙想要的那種牙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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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說要罰你們,拔豬鬃本就是我的命令,你們不過聽命行事罷了?!毖_知道癥結(jié)所在,直截了當?shù)鼐兔饬怂麄兿胂螽斨械膽土P:“你起來,繼續(xù)往下說?!?p>  劉老三沒想到他們幻想中最難的一關(guān),過得竟然如此簡單,驚喜地給旬玙連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這回他爬起來的動作又快又輕巧,顯然是一副卸下了重擔的樣子。

  “俺們殺了兩頭豬,湊了3斤多的豬鬃。然后砍了兩根北寄生的樹枝,照著姑娘在紙上的畫,綁了根牙刷出來。”劉老三說:“但是俺們都是莊農(nóng),沒讀過什么書,實在是弄不明白姑娘的畫,只能找了些東西慢慢地試,這才拖了一兩天。”

  旬玙這下是真的感到驚喜了,她原本還以為劉老三所說的成果只是拔了家豬的毛,或者湊巧碰到了野豬之類的。

  誰成想對方居然把牙刷半成品都給她弄出來了?

  “快拿上來我看看?!毖_急忙說道。

  錦釧把劉老三帶過來的東西拿了上來,里面有一個略顯粗糙的長盒子,旬玙打開一看,雖然模樣簡陋,但真的是一根牙刷!

  .

  古人的智慧有時候真的不容小覷,在旬玙送去的紙上,有她無意識畫上的牙刷的簡筆畫。

  劉老三他們因為心里的恐懼,就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的抓著那個簡筆畫。

  他們模仿著那個畫的樣子,開始用簡單的材料一遍遍的嘗試,什么用麻繩把草綁在柴火上這種實驗進行了不下幾十次,最后找到了最好的辦法,才用上了豬鬃。

  這才出現(xiàn)了旬玙面前的這只半成品牙刷。

  打開盒子的一瞬間,有一股難言的味道從盒子里飄出來,旬玙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怎么用個有味道的盒子裝?”她問。

  劉老三又撲通一下跪下了,他膝蓋敲上地磚的聲音雖然比不上他的嗓門,但也著實不小。

  至少旬玙被他嚇了個踉蹌。

  “姑、姑娘饒命,俺們涮過好多回了,但這毛是豬身上拔下來的,這味兒實在是去不掉啊,俺們是真的沒辦法了,才專門打了個木盒子裝著它,不讓這味飄出來?!?p>  旬玙:……

  好吧,又是她“何不食肉糜”了。

  她早該想到的,一個窮到豬都養(yǎng)不起膘的莊子,怎么可能會有錢去買香料浸泡這些豬鬃毛?或者說他們居然能自行摸索出牙刷的做法,就已經(jīng)很讓人驚喜了。

  旬玙捏著鼻子將牙刷拿出盒子,拿到面前仔細端詳,邊對劉老三說:“起來吧,跟你們無關(guān),這倒是我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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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上這把牙刷已經(jīng)有了后世牙刷的雛形,劉老三他們把砍來的樹枝削平,做出了一個適合手拿的木板樣子,然后在較寬的那頭鉆上了兩排共6個對稱的孔洞。

  豬鬃就被密密麻麻的塞進了那6個孔洞里,在正面留出長長的一截,然后在鬃毛穿出去的背面,能看到像是繡線或是縫衣線的東西,把那些只探出一點的短鬃毛扎了起來。

  另外還有一點灼燒的痕跡,就好像是生怕光靠線沒法將這些鬃毛扎牢,就又用燒紅的烙鐵或是炭火對著燙了一下,將鬃毛牢牢地黏在了木板的背面。

  盡管東西做的粗糙,但旬玙真的是不得不感慨一句勞動人民的智慧。

  原本她的記憶里只記得是把刷毛塞進牙刷柄的植毛孔里,習慣性的認為會像現(xiàn)代的那些機器制造的牙刷一樣,排列緊密緊實,根本沒想到還需要固定這步。

  沒想到她遺漏的步驟,劉老三他們在過程中自己發(fā)現(xiàn)了不對,順手就給她補齊了,真是了不起。

  旬玙突然被這個牙刷啟發(fā)了,她問劉老三:“你們莊上可有木匠?”

  劉老三連忙回答:“有、有!俺、不不不,小的就是木匠?!彼K于想起來應該要說官話,自稱小的而非俺了。

  那可太好了,這下旬玙可以直接跟劉老三商議自己的想法,然后讓他回去教莊子上的人,就不用另外找人去,再耗上十天半個月的了。

  “如此甚好,你可曾聽說過魯班鎖?”旬玙問道。

維維茶奶

何不食肉糜:指對事物沒有全面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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